第210章

楚國亡了

楚國國祚綿延數百年。

先祖建國時貧弱，甚至不得不盜牛祭祀。自王時楚國開始崛起，不斷兼並各諸侯國。乃至武王，任用賢臣勵圖治，逐漸問鼎中原。再後來吳起變法國運日隆，一時間兵強馬壯、披甲百萬。楚國鼎盛之時，更曾經在丹、藍田之戰中，差一點就滅掉雍國。

所以羋負芻從未想過，有一天雍國的鐵騎敢攻自己的國家，距離他僅僅咫尺之遙。

羋負芻並未藏在都城督戰。

同趙政一樣，他親臨戰場。

此戰生死攸關，戰敗了，楚國滅亡，他是亡國之君。

壽春城外遍地陷阱。

除了陷阱，更可怕的是約能聞到的火油氣味。

隻要有人敢踏戰場，等待他們的便是衝天火起、皮燒焦。

為了提防雍國先行點燃火油，等待燒完再進戰場，楚國這邊把火油呈倒“靣”字形分布，火堆之間用引線連接，隻有到達壽春城下，才能引火。

兩引火位置控製在楚軍手裏，他們手持火把，等待雍軍踏火陣。

雍軍果然來了。

隻是隨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楚國的數萬俘虜。

俘虜被捆綁在一起，如同被稻草穿起來的螞蚱。

雍國軍陣驅趕著俘虜上前。

長鞭揮過，如有違抗，當場斃命。

是不是陷阱，楚軍先踏。是不是死路，楚軍先行。

就這樣，雍軍浩浩，進了楚國的埋伏圈。

端坐在戰馬上的項燕看到這一幕

，忍不住揮刀怒吼。

“無恥！無恥之徒！”

他怎麽也想不到，堂堂大國，竟然用俘虜的命來為軍陣開道。雖然看不到那些俘虜的表，但項燕知道他們有多害怕，有多屈辱。

相比項燕，羋負芻倒是神平常。

“無恥嗎？”他寒聲道，“到今日，趙政才配為寡人的對手。”

如此才配嗎？

同樣狠，同樣視人命如草芥。

就如當年坑殺趙軍四十萬俘虜的雍將白起一般，兇暴、悍戾。

“這才是王族該做的。”羋負芻下令道，“點火。”

“陛下！”項燕縱馬擋在國君麵前，“可那些都是楚人。”

“不。”羋負芻道，“那些是被敵軍利用的楚人。”

沒有人敢違抗國君的命令。

負責點火的軍將雙手抖，卻還是把火把靠近引線。

“呲呲……”

不知是不是幻覺，火焰沿著引線向前蔓延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毒蛇吐信。

很快，距離引線最近的陷馬坑最先竄出火苗，接著數百團火焰燃開來，瞬間連接在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煙霧竄起，遮天蔽日。

水火最為無。那些走在前麵的楚軍俘虜最先遭殃。

他們想要躲閃，卻因為被捆綁無法掙。隻要一人上著火，就是一連串人。正絕間，忽然覺到手臂鬆，原來是雍軍為他們割開了繩索！

來不及驚怔，染大火的人拚命在地上打滾，那些僥幸早一點掙的，則怔在原地罵罵咧咧。

“娘的

！自己人也燒！”

“咱們為國君賣命！國君不把我們當人啊！”

但他們也說不了幾句，便被嗆人的煙霧熏燎得伏下子，咳嗽起來。

在火場，避得了火，避不了煙。

火能燒死人，煙能嗆死人。

不斷有人倒下去，而沒倒下的雍軍，已經把提前潤的戰袍翻過來，擋住口鼻。

這個作提醒了尚且活著的楚軍：怪不得剛才要從河裏蹚水過來！

他們上的服也還沒幹呢！

但是楚軍俘虜很快發現，擋住口鼻的雍軍並不是瑟在原地求生，他們反而向前攻去。

“都城沒有火！”

有人這麽喊著。

“對！打開他們的城門！殺掉羋氏！”

“我來帶路！”

還有人知道路嗎？

被煙熏得睜不開眼的雍國士兵抬起頭，見前麵招呼他的，是楚軍俘虜。

一名被國君放棄，僥幸逃生的俘虜。

好不容易衝過大火來到楚軍陣前的雍軍，遭遇到了頑強的抵抗。

事實上，楚軍並不完全在城門前鎮守。

他們呈包抄之勢，向雍軍圍過來。此時火苗已大多熄滅，趁著雍軍還未反應過來，大隊人馬衝鋒陷陣而來，把雍軍好不容易拚湊出的陣型撞碎。

接著長刀揮舞，殺人如麻。

如果楚軍有五十萬，雍軍這一仗會很艱難。

好在如今楚軍在天湖折損後隻剩下三十萬，而雍國卻通過收編魏軍，已經兩倍於楚軍。

從未聽說的能包抄多的取勝。

楚軍雖然占了未被火燒的先機，但當

火苗微弱，雍軍便再一次士氣如虹。

大地似乎在搖晃。馬蹄聲、廝殺聲、兵擊打在一起的聲音，震耳聾令人脈僨張。

雍將王翦與楚將項燕在戰場上相遇。

他們看著對方的眼神裏，有見到仇敵的森冷，也有同為良將的尊重。

對敵人最大的尊重，是給予全力以赴的對抗。

王翦手持開山大刀，在戰馬上拚殺自如，一刀斬向項燕。項燕堪堪避過，一個回馬槍向王翦刺來。

二人不知打了多個回合。

終於，一道線飛濺上天空，項燕手中的長槍掉落在薄煙中。

他並未從馬上摔下來，而是趴伏在馬背上，在天旋地轉的顛簸中，看向壽春城牆。

無數道繩梯城牆，雍軍沿梯而上，勢不可擋。

繡著太和凰的楚國土黃旗被一刀斬斷旗桿，從城牆上丟下來。

新的旗幟獵獵飄揚。

那是雍國的黑旗，魏國的紅旗。

壽春陷落，國亡了。

一滴淚水從項燕眼角落，帶著不甘與心痛，他瞪大雙眼，墜落進死亡的幽冥之中。

敗局已定時，羋負芻還是因為畏懼死亡，向城逃去。

追擊而來的雍軍並沒有讓他好過，很快，他便被五花大綁，送到趙政麵前。

雍國國君沒有立刻同羋負芻說話。

他正在給蒙恬念一個長長的名單，那名單上的姓名，羋負芻每個都知道。

那些都是楚國的朝臣。

“這麽些年，”趙政道，“為了讓他們為雍國做事，花了多銀

子啊。”

所謂百年養腐，如今楚國已朽爛如泥，是時候刮掉這些汙穢之了。

當羋負芻聽到那些他信任的員的真麵目時，頓時憤怒地大吼大起來。

所以這些年來，並不是他無力治國。

而是他的每一個決策，都會到這些貪的誤導。

那些好不容易頒布的條令，也會因為他們的怠惰，以至於上不得下達。

如今自己就要死了，這些人卻仍舊靠著賣國吃香喝辣嗎？

“都殺了吧。”趙政對蒙恬道，“出賣自己國家的人，沒必要活下去。”

賣主求榮的人，永遠都得不到新主的信任。

羋負芻的嘶吼這才停止。

“有本事！”他對趙政道，“你也殺了我！”

“如你所願。”趙政道。

“寡人還有一個禮送你！”羋負芻慘笑起來，“一個你想不到的大禮！”

這樣的恐嚇並未讓趙政有半點猶豫。

他從來都善待滅亡之國的王室，但對於羋負芻，趙政覺得，還是不必了。

楚王羋負芻行刑時，趙政握著薑禾的手。

“嶽父在天之靈，”他溫聲道，“該已告。”

“還有鄭新關、陳經石……”薑禾道，“甚至還有如同半死之的宗郡。”

宗郡傷，便是羋負芻和韋南絮合謀的結果。

“還有……”

薑禾的目向北看去。

還有千千萬萬死去的將士，還有那個不會再輕易說出的名字。

魏忌。

請你乘風去，自由地，乘風去。

楚國都城中。

穿紅的清

俊男人一笑，看著眼前的人道：“捉到你了。”

捉到了，便讓本君好好吧。

龍君認真整理冠，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