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一晃三年過去了,時間到了唐大曆七年的十一月。
河西走廊下了冬後的第一場小雪,河水開始結冰,北方寒冷地區的牧民紛紛趕著羊群向南遷徙。
休屠湖畔也被初冬的小雪覆蓋,草原變了白,湖麵上也結了薄薄一層冰。
清晨,幾個孩子騎馬向湖邊飛奔而來,他們是英的三個孩子,老大是孩,喜,十三歲,老二老三則是一對孿生兄弟,一個山,一個巖,剛滿十一歲。
「在那裡!」喜一指大柳樹。
郭宋的戰馬就在大柳樹下悠閑地吃草,一隻型龐大的鷹鵰在湖麵上盤旋,冰麵上有不大大小小的,鷹鵰忽然收翅落下,從湖麵上掠過,它鋼鐵般的爪子扣住了一條至三斤重的大魚。
馬匹上有弓箭和長劍,一件道袍搭在馬鞍上。
「大姐,去喊他出來吧!」
「等一下,他會上來的。」
三人在湖邊百無聊奈地等了近一炷香時間,隻聽『嘩!』的一聲,一水柱衝起,一個材十分高大的年輕男子從水下沖了上來,後背箭壺,手執一把大弓。
「郭大哥,你不要下去!」幾個孩子連忙大喊。
從水下衝出來的正是郭宋,他從去年冬天開始練習騎的最後一步,在湖底練箭,這其實是在練步弓,由於角弓怕水,他隻能用牧民們的單弓,殺傷程隻有五十步。
水中阻力很大,水流複雜,屏住呼吸時,的和都會發生變化,這對他掌握各種微妙的影響有著極大的好,苦練了整整一年,他已能在水底的黑暗中一箭穿三十步外的遊魚。
郭宋抹去臉上的水笑道:「明天就要南下了,你們怎麼不回去收拾東西?」
「是酋長讓我們來的,有客人找你。」
不用說,一定是白亭守捉的趙騰蛟來找自己,他的客人除了唐軍外沒有別人。
白亭守捉位於東麵五十裡外,在白亭海南麵,平時有五百駐軍,但到了冬天就會收兩百人,郭宋之所以認識他們,其實也是一次意外。
去年春天,十幾名唐軍來黑山部落買羊,無意中發現了正在練箭的郭宋,他們見郭宋雙手各持一塊三十斤重的生鐵,用拉弓姿勢站了一個時辰,簡直就是雕像,雙臂更是穩如泰山,紋不。
十幾名唐軍跑回去報告,守捉使趙騰蛟不相信,親自跑來檢視,也親眼目睹了郭宋騎馬疾奔,在百步外滅香頭火的神箭,令他嘆為觀止,幾次勸說郭宋從軍,都被他一口回絕,趙騰蛟最終死了心,不過從此他們倒也上了朋友。
郭宋讓幾個孩子先回去,他上岸用布將乾,穿上道袍,他今年十七歲了,這三年他得到了食的充分滋養,高已長到一米八五,高大健壯,他相貌變化倒不大,但臉上廓更加明顯,目也更加深沉,一隻獅子鼻極富特。
他計劃再練幾個月,就該啟程返回崆峒山了。
郭宋向天空打了個連續呼哨,天空回鳴一聲,猛子這三年在河西走廊上過得極為滋潤,有同類伴飛,有雪山草地,有廣闊的湖泊,還有敬仰它的牧民,食充足,使郭宋有點擔心,猛子還願不願意跟自己回崆峒山。
有時候猛子會離去一兩天,然後又回來,郭宋也漸漸習慣了短暫的分離。
而且一人一鷹十分默契,猛子能明白郭宋各種呼哨的意思,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一吹呼哨就飛下來。
比如剛才,郭宋連續兩個呼哨,就是告訴猛子,自己要回營地了。
郭宋翻上馬,催馬向營地奔去,馬鞍上的鐵劍依舊是師父找鐵匠給打造的鐵劍,唐軍倒是有橫刀,可惜都太輕,不適合他,還是師父送他這柄二十餘斤的鐵劍趁手一點,打磨鋒利就行了。
不多時,郭宋回到了營地,這段時間牧民們都集中住在一起,大家都在忙碌地收拾帳篷和各種品,已經下了初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郭宋!」
喊他的是英姑,三年前郭宋救下的婦人,又懷了孕,準備生老四了。
郭宋快步走上前,「英姑,東西收拾好了嗎?」
英姑眼睛有點紅,知道郭宋要回隴右,這一別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英姑,你又哭了,我不是說了嗎?我還會再來的,一兩年後就來,黑延大哥的烤我可懷念得很。」
英姑連忙去眼角淚水笑道:「我不哭了,我告訴你,我放了兩袋乾和酒在你的大帳裡,你的茶磚還有不,我就不送給你了。」
茶磚是牧民家的一大開銷,郭宋已經離不開喝濃茶,上個月趙守捉送給他二十斤,夠他吃幾個月了,另外鹽也不缺,部落每年都會派人去青海湖茶卡背鹽,那邊簡直就是鹽的世界。
郭宋連忙道:「茶磚我留幾斤就行了,剩下英姑拿走,要不然扔了可惜。」
「那好吧!給你留五斤,剩下的我都拿走了。」
他們就像一家人,也沒有那麼多客氣。
郭宋來到酋長大帳,挑開帳簾,低頭走了進去。
大帳裡十分暖和,瀰漫著一濃鬱的茶味,大帳中間的茶吊裡正在煮茶,酋長羅善邊坐著一名唐軍將領。
此人就是白亭守捉使趙騰蛟,年約二十七八歲,格高大魁梧,滿臉虯須,格十分豪爽,他出京城族,祖先便是關隴八柱國之一的趙貴。
關隴貴族已經漸漸沒落了,但他父親趙關山在安史之中表現出,加上他及時支援李隆基的奪門之變,被封為左監門衛大將軍,家道有復興之相。
「趙大哥怎麼來了?」
郭宋在火堆前盤坐下,向酋長合掌行一禮。
趙騰蛟笑道:「說你是個假道士還不承認,居然行和尚禮,趕掉道袍隨我去軍隊,我讓你當旅帥。」
唐軍十人一火,五火為一隊,兩隊為一旅,首領就是旅帥,相當於小連長。
郭宋撇撇道:「我行合掌禮是因為黑山部落信奉佛教,和我自己的份無關,再說你自己都要調回京城了,還在這裡挖個大坑給我。」
「讓你從軍居然是替你挖坑,我無話可說了。」
趙騰蛟指指郭宋,心中有點恨鐵不鋼的覺,有那麼好的騎本事居然不從軍,簡直是暴斂天。
「我過來其實不是找你的,我是提醒酋長遷移牧場時當心點,沙陀人這幾個月有點蠢蠢,有南下的跡象,別遭遇到他們的前鋒探哨。」
郭宋立刻想到了三年前遭遇的馬匪,那分明就是沙陀人的探哨,這幾年沙陀探哨越來越猖獗了,常常襲擊漢民和羌民部落。
「趙大哥,現在是冬天了,沙陀人會在冬天南下?」
「一般不會,不過也難說,他們會繞過張掖城襲擊唐軍的補給線,去年十二月就發生一起,被燒毀了幾千石糧食。」
「那唐軍要不要向張掖增兵?」
「有可能會增兵,但最快也要到明年春天,估計再過一個月,河西走廊就要下大雪封路了,郭宋,一旦大雪封路,你還能回崆峒山?」
郭宋笑了笑,「我打算明年二月回去,那時開始消融積雪了。」
「隨便你吧!日子難過的話,就來白亭軍城,我們那裡給養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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