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何晉就跟他爸去了高鐵站,九月份,天氣已經轉涼,何晉想起家里有換洗的服,也沒回他跟秦煬那個出租屋,只是出發前給秦煬打了個電話。
秦煬簽約娛樂公司后剛接了幾個平面廣告,這兩天忙著拍攝,跟學校請了假,到現在也還沒回家,聽何晉說要回Q市,一下子張起來:“為什麼回去?出什麼事了?”
“我媽不太好,我爸來找我。”何晉不想讓秦煬擔心,只提了這一句,打著電話時,他已經在高鐵站,他爸在不遠煙,何晉說話很輕,不敢讓他爸聽見。
秦煬對這個摔何晉頭盔、又在何晉背后留下疤痕的“丈母娘”沒多好,潛意識其實也怕這個大Boss會影響他和何晉的關系,于是忍不住道:“不太好?不會是騙你的吧?”
何晉氣結:“秦煬,這種事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他現在都已經夠混了,秦煬竟然還說這種話……
秦煬一聽何晉語氣也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趕道:“對不起,我這不是怕你回去又委屈嘛。”
何晉嘆了口氣,在沒了解清楚況之前,他也沒心思跟秦煬解釋什麼。
“你什麼時候回來?”秦煬更關心這個問題,可惜他現在工作在,翅難飛,否則都想不顧一切地陪著何晉一起回去。
“估計一兩天就回來了,我就去看一下我媽,回來還有兩個月的課,要選畢業論文的題,不能缺課太久,放心。”
只要會回來就好,秦煬一顆心落了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麼,可能是一朝被蛇咬,總害怕九年前“被拋棄”的事件重演。
“那你記住,無論出什麼事,都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阿姨不好需要看醫生什麼的,你也盡管挑好的,經濟方面的事先別考慮,有我。”秦煬叮囑道。
這句話總算說得像樣了點兒,何晉心中一暖,說了句“好”,眼見他爸邊煙邊瞅自己的方向,趕掛了電話。
父子倆會合后,沉默無言,對于何晉的配合,何父稍稍欣了些,但何晉似乎一直沒打算提那個同居男孩,這件事仍讓何父憤怒、不解。
“你剛剛,是跟那個男孩子打電話?”何父輕聲問。
何晉“嗯”了一聲,他爸都知道了,他再藏也沒什麼意思。
何父噴出最后一口煙,把煙掐了,一臉滄桑道:“何晉,爸什麼都能嘗試著去理解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他爸一副“我的態度擺在這里”的堅定模樣,讓何晉心中涌起一酸。
的確,往事的真相讓人憾、震驚,母親的病也顯得合合理,但缺乏對“抑郁癥”了解的何晉還沒有意識到這個病到底有多嚴重,“抑郁、抑郁”,何晉總覺得那是一種緒病,只要自己回去跟媽媽道個歉,和個解,照顧一下他媽媽的緒,一切都會好轉。
但他仍然不打算就此妥協,已經品嘗過自由的滋味,何晉很難想象自己再活在他媽媽的控制之下,也不想因為這個病去迎合他媽媽的期,他打算等他媽媽好點兒了,再慢慢跟父母打持久戰。
“等你畢業了,可以去做你想做的工作,也可以去找你喜歡的姑娘,這爸都支持你,但你不要去做不正常的人。”何父還在試圖勸說何晉“回歸正途”。
何晉抬手捂住臉,痛苦道:“爸,你先別說了。”
他舍不得秦煬,半個月前他在秦煬家吃飯,秦父還拜托自己別傷秦煬的心……為什麼家庭與家庭之間的包容力差別會那麼大?
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何晉有種恍如隔世的覺,家里還是充斥著那悉的味道,但了些溫馨,多了些死氣沉沉,餐廳桌上堆著一些被撕了標簽的藥瓶子,何晉掃了一眼,竟有十來種。
聽到聲響,主臥室里走出來一個人,是何晉的小姨,小聲驚呼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嗯,”何晉看向臥室方向:“小姨,媽呢?”
小姨看向何父,何父一點頭:“我都跟他說了。”
小姨指著自己的大腦,有些神神叨叨地說:“睡了,吃了那種藥,嗜睡,白天醒著時間也。”
何父放下東西,嘆了口氣:“睡著也好,總比醒著尋死覓活來得強。”
小姨看向何晉:“晉晉啊,你媽媽不容易,你要理解。”
何晉:“……”
何父擺擺手,對何晉小姨道:“坐了一晚上車,半夜三更的,咱也先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跟何晉一,你仍然陪你姐。”
何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小姨說起他媽的那個眼神和語氣,就像是在說一個“神經病”,他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
何晉用手環在網上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原來自己一開始對“抑郁癥”的理解實在太淺薄了。
抑郁不是“想不開”,也不是“鬧緒”,更不是“悲觀失落”和“矯”,而是大腦功能變化,是大腦負責調控仍緒、活力和睡眠等質的“5羥胺”、“去甲腎上腺素”和“多胺”等質濃度發生了改變,簡而言之,就是管理緒的機能壞掉了。
生病就要吃藥,吃了藥才會顯得正常點,否則病人會長期在一種“暗絕”的心之下,了無生趣,這就是自殺傾向的最本原因,看了一堆解釋,何晉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
第二天,何晉是被一陣輕的喚醒的,恍惚間他還以為自己是在A市的出租屋里,是秦煬在親吻自己,他舒服地蹭了蹭那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回家了!
睜開眼睛,何晉看見了一張面黯淡的臉,是他媽媽。
“媽……”何晉趕坐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臉上明顯增多的皺紋,還有那一頭半白的發,他記得自己離開時還沒有,顯然,老了很多,雖然只有半年,但何晉不知道到底承了多心理力。
突然之間,何晉覺得很疚,很自責,心臟一地疼,他抓著被子,低聲道:“媽,對不起,我錯了。”
人一臉憂傷,仔仔細細地打量他,他的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半年沒見你,媽快想死你了,媽也有不對的地方,媽跟你道歉。”
何晉眼眶發酸,這是他想要的理解和尊重,還有他要的和平共,他抓住他媽的手,歉疚道:“你別了,我在呢,我好的。”
人仍盯著他,問他這半年之間的細節,何晉心虛了,毫沒敢在他媽面前提自己和秦煬的事,就說自己離家出走后在同學家住了幾天,后來開學,他還扯謊說自己在外面打了半年工,他媽心疼地直掉眼淚,反復跟他道歉,說讓他吃苦了。
何晉不知道該怎麼圓謊,只想著能騙過一次是一次,而且,暫時沒看出他媽有什麼地方異于常人,何晉還樂觀,他爸也很高興找何晉回來起了作用,
但何晉的樂觀心態沒維持多久,很快就親眼目睹了一次他媽的“病發”。
那是晚上吃飯,何晉提及了自己暑假實習工作的經歷,并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畢業后想留在A市工作的意向,他媽媽一瞬間黑了臉,把碗筷一放,開始說“不行”,的語速很快,像以往每一次駁回何晉的要求一樣,本讓人不上話,說到后來,雙眼無神地盯著一,仿若自言自語,到最后,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這麼狠心,這麼不孝!我是你媽!我是你媽啊!你要是離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還不如去死!”
何晉無法理解話題怎麼會偏到這里,也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況,他爸急著給他使眼,讓他勸勸,何晉只能違心地承諾著“我不走”、“我會回來的”、“媽你別哭了”,勸了許久,他媽還是一副生無可的模樣,最后被他爸哄著騙著喂了藥,才慢慢鎮定下來。
何晉這才明白,自己實在是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因為還要上學,不走不行,何晉與他媽媽表面上化解矛盾后,就坐上了返程的高鐵,并保證接下來的日子里,一周打一次視頻電話,匯報生活細節,一切好像回到了從前。
回了一趟家,何晉覺自己像是被傳染了,也徹底抑郁了,悲觀了,在這種形下,他發現自己和秦煬的前途一片渺茫。
回學校那天,何晉也不知怎麼了,竟然沒去和秦煬一起租的房子,而回宿舍住了一晚。
侯東彥問他事理得怎麼樣,何晉道:“比我想象得要糟糕,”他沒告訴秦煬他媽媽得了抑郁癥,卻告訴了侯東彥,“配了很多藥在吃,但我查了,那藥副作用大,吃多了對也很不好,現在就靠我爸和我小姨管著。”
侯東彥問:“你和秦煬的事兒咋辦呢?”
何晉本該堅定的,但這一刻,他猶豫了:“我不知道……”
侯東彥:“哎,照我說,你們游戲里玩玩就得了,發展現實能有幾對修正果的,太不靠譜了。”
是啊,何晉以前也是這麼想的,兩個男人,現實這麼難,怎麼可能走得下去?可是跟秦煬在一起后,他不知不覺就被對方的熱和意所染了,他喜歡和秦煬待在一起時被正能量和自信心包圍的覺。
“我看一本書上說,那些啊啊,都是多胺作祟,不管男,熱期肯定都是昏了頭的,等一過那個階段,冷靜下來,就會發現,其實沒有誰離不開誰。”
侯東彥只是站在何晉的角度客觀分析怎麼樣做對他有利,卻沒想到,自己漫不經心地一句話,卻對何晉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何晉覺得他說的對,從那個八年的等待開始,他就覺得秦煬對自己的很不合常理,他想,也許秦煬追求自己只是一時執念,也許秦煬……并沒有那麼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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