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深挖，聶家大嫂就越覺得臊。

    不為別的，為有這麼個冥頑不靈的小姑子。

    幸而他們家把大本營搬來保定了，從事的行業也和小姑子家沒瓜葛。

    京都的祖宅照老爺子的囑，分兩份，兩個兒子一家一半，暫時由聶風媳婦帶著孩子住在那裡看管。

    京郊那塊山地出於虧欠，過戶給了外孫，這麼一來，啥也沒分到的小姑子的確會心裡不平衡。

    同為人，聶大嫂表示理解，可每次見面就拿這個說事，還不罵賀家，罵親外甥不是人、連表妹都坑害，那就沒法茍同了。反正自家遠離了京都那個旋渦中心，隨你們鬧不鬧。

    因而，聶珠張不停地罵罵咧咧，聶大嫂權當沒聽見，借口去廚房洗桃子，懶得理負面緒棚的小姑子。

    聶珠看著被大嫂提進廚房去的水果禮盒，酸不溜丟地哼了聲：“有什麼好稀奇的，不就幾個破桃子麼，還什麼黃瓜、番茄、菜籽油的，超市裡買買才多錢，值得快遞寄過來……”

    上這麼說，心裡早罵開了：特麼那山頭農地好歹也是聶家祖上傳下來的，就算戶頭改了賀擎東，但怎麼說自己也是他小姨，做外甥的孝敬點地裡的吃食給小姨天經地義，憑啥只給大哥家寄？還是說寄去家裡了自己不知道？

    聶珠眼珠子一轉，拿手肘一旁看報紙的丈夫，讓他往大院警衛室撥個電話，問問今兒個有沒有家的快遞。雖說和賀家住在一個大院，可這箱子上的寄送地址是京郊的，沒準家也是快遞送上門。

    劉德昌不高興打，架著二郎翻著報紙說：“回去不能問嗎？就算有，今天也趕不回去。”

    聶珠一聽也是，難得跑一趟保定，屁還沒坐熱呢，兒的事也還沒商量出個子醜寅卯，不可能為了兩箱蔬菜提前趕回去，於是又坐了回去。

    心裡琢磨著不知那臭小子給自家送了啥，不會也就這麼點蔬菜瓜果吧？

    可是聽說了，大院裡好多人家問那臭小子訂了整年的農副產品，可不是水果、蔬菜，還有鴨魚蛋之類的呢。

    同一個大院住著，聶珠不可能不知道綠蔬菜的事。

    當時和比較聊得來的一個小姐妹還來找一塊兒去會呢，僵著臉給推了。

    三萬塊買一年的菜算不上貴，如果那真的是純天然的綠農產品的話。

    可憑啥要給姓賀的臭小子賺那個錢？有錢扔馬桶也不那勞什子會！

    事後越想越氣，憑什麼呀，老聶家的財產，憑什麼便宜那臭小子呀，自己吃也就算了，居然還拿出來賣，一年三萬塊不多，二三十戶加起來不就多了？

    聶珠咬牙切齒地想了一晚上，次日一早頂著一雙烏青眼問丈夫：“不是說不準你們搞副業的嗎？賀擎東這樣算不算違反軍紀？”

    如果算的話，立馬就打電話去舉報。閨被整進監牢這筆賬，還沒找賀家算呢，既然撕破臉了，誰都別想好過。

    從丈夫口裡確定部隊在編人員無論有沒有職權都不允許搞副業，賀擎東這麼做妥妥滴違反軍紀，聶珠心裡一陣暗喜，等丈夫上班後，抱著電話機給軍區政治部主任辦公室反映了。

    結果才開了個頭，對方就說了：“咳，這位同志，微農場的事我們早就做過調查了，那片山地屬於合法繼承的私人產業，算不得投資經商。至於軍區大院二十八戶人家錢會的事，是經我們政治部批準滴，農場負責人也在我們這兒留保證書了，農場產出控制在繼承時的規模，不會有任何發展……”

    掛了電話，政治部副主任灌了一杯茶，這才搖頭歎道：“你說這人心都是咋長的？人家一沒賣力氣宣傳、二沒定高價，相反那一年的供給，我看外頭三萬塊還不定能買到，何況人家那是紮紮實實的綠產品，我在我弟家吃了一頓，都想會了。結果你們看，三天兩頭就有人來電話舉報，可見看不慣賀家的人不是數啊。”

    “都是些上不了臺面、又見不得人好的東西。”政治部主任了口煙一語中的。

    那廂，聶珠掛了電話氣得牙。舉報這條路顯然行不通。明面上又不敢說，看會那二十八戶家庭一半住在別墅區就知道了，高一級死人啊，還不至於那麼蠢，自己把脖子出去讓人砍。

    可坐在家裡看賀家進進出出送這送那的人就氣不順。

    更氣的是，好歹是那臭小子的小姨，不錢會，那臭小子難道就不知道主往家送菜嗎？

    姓賀的幾兄弟可是家家都在吃免費的菜，那菜可是產自老聶家的。憑啥外姓人能免費吃得，家卻啥都沒有？

    雖然大部分人不知道賀、聶兩家間的糾葛，因為當初約好不讓這件事擴大化的。但賀家人知道、那臭小子更是知道，照理應該積極主地孝敬這個同大院的小姨才對。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他派人來表示，氣得連著一個月都沒吃好飯。再加上兒的事，角上火發滿燎泡。

    今兒個來大哥家，卻見那臭小子給大哥寄瓜果，不由想著難不最近才想到給聶家人送菜？

    “阿擎說了，前兩天桃子收，就給我們寄了些，以後有方便寄的就給我們寄些過來，讓我們別放在心上，還讓我們有空去農場玩。”聶強打完電話進來，臉上洋溢著欣的笑。

    聶珠見狀心裡更不爽了，想問一句有沒有給我家寄啊又問不出。

    當天拉著聶強倆口子沒討論出救兒的章法，第二天一早帶著滿滿的不甘回了京都。

    到大院後，隔著車窗問門口的執勤警衛有沒有家的快遞，警衛回答說沒有；回到家去左鄰右舍問，有沒有誰來敲家的門送東西？也都說沒有。

    聶珠氣得臉都綠了，好哇！敢就給大哥一家寄了，還邀大哥一家去農場玩。這算什麼？把這個小姨排斥在外嗎？氣死了！氣死了！

    可當初死活不肯認的是，這會兒要低頭上門豈不是落面子？哪裡肯！只能砸家裡的東西來泄憤。

    劉德昌開了半天車，累的真想倒頭睡，可客廳一會兒傳來嘩啦啦杯盤砸碎的聲音、一會兒哐啷啷盆栽倒地的巨響，哪裡還睡得著，起來指著老婆鼻子一通罵，摔門出去了。

    聶珠在家歇斯底裡地發泄了一通，怎麼都無法出氣，索拿上手提包，打車來到了聶家老宅。

    打從聶老爺子走後，老宅空了一陣子，還是聶強說屋子長期空著容易腐朽，讓聶風媳婦帶著孩子搬到這裡來。侄子下半年升初中，老宅附近的初中相比聶風家那邊的好很多，搬過來有利侄子讀書。原來的房子掛中介出租，對娘倆來說也是筆穩定的生活來源。

    否則的話，憑聶風留下的那點工資存款（和吳民盛易所得的灰收，隨著聶雲案的審判，被查封的查封、沒收的沒收），弟媳婦又沒工作，遲早坐吃山空。

    而這一帶要是不拆遷，聶強是不會來收一半房產的；到拆遷，弟媳婦娘倆也能分到一筆不菲的補償款，所以讓他們娘倆只管安心地住著。

    聶風媳婦許筠是個典型的江南子，態小、嗓音，父母都是老師，所以當年高考填志願報的也是師範，無奈來京都報到的第一天，在離學校不遠的銀行門口遭遇搶匪，倒黴地被擄去做人質，被扣了整整七天才被警方解救。

    回到學校時早已錯過報到時間，又聽到一些不好的流言，譬如被搶去做了七天的寨夫人、貞潔不保之類的。許筠憤織，又不敢跟家裡說，徘徊到運河邊時一時想不開投河自盡，被路過的聶風所救。

    聶風不僅救了，還陪找校領導通，幫申調到京都師大位於郊區的分校區讀書，前前後後都是聶風在幫跑、打點。

    許筠對一正義的聶風產生了極大的好。而聶風當時正被老爺子催婚，說他三十好幾的人了還一條，和他同齡的孩子能打醬油了，非讓他年前把終大事搞定。聶風見許筠長得不錯，格又溫，時不時地借回家充當一下朋友，一來二去的，兩人假戲真做。等許筠大學一畢業，兩人就了這段姻緣。

    無奈許筠娘家離得遠，夫家這邊又沒婆婆幫襯，生了孩子後就沒上班了，在家帶帶孩子、下下廚，把小家庭拾掇的漂亮又溫馨。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溫馨滿的小家庭說散就散。

    許筠在聶風走後病了一個月，搬到老宅、換了個環境，方才從喪夫之痛中慢慢走出來。為了孩子，必須強振神，重展對生活的希。

    “媽媽，這是擎東哥寄來的？”聶予宸參加小升初夏令營回來，看到家裡多了個大紙箱，看上頭的寄送地址，是京郊微農場，驚喜地問，“擎東哥又給我們寄好吃的了？”

    “是啊，昨天就收到了，好多種類呢，媽媽把不好放地存冰箱了，這是桃子，想不想吃？媽媽給你洗去啊。”許筠笑著兒子的頭，打量了他一遍，“黑了，給你帶的防曬霜沒用嗎？”

    “男孩子用什麼防曬霜啊，沒得被生笑話。”聶予宸翻了個白眼，搶過許筠手裡的大黃桃，跑去院子裡的水龍頭沖洗幹淨，張咬了一大口：“唔，好好吃。”

    “好吃也慢慢吃，你擎東哥寄了好幾盒過來，夠你吃的。”許筠看著兒子孩子氣地吃相，笑彎了眉眼。

    “喲！宸宸吃什麼吃得這麼香哪！”

    母子倆正和樂融融地站在院子裡說話吃桃時，聶珠挎著手提包態婀娜地扭了進來。

    “大熱天的，珠姐怎麼過來了？”許筠的年紀比聶珠小，雖然是聶珠的小嫂子，但結婚前一直都喊姐，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姑姑好。”聶予宸咽下裡的桃，禮貌地問好，然後舉了舉沒吃完的桃子，回答聶珠：“我在吃桃子，擎東哥寄來的，味道好吃了。姑姑要不要嘗個？”

    許筠笑著拍了兒子一下：“你姑姑也是擎東的姑姑，哪會沒的吃，快去燒壺水，一會兒給你姑姑泡茶。”

    “哦。”聶予宸叼著桃子去廚房燒水。

    聶珠的臉在聽侄子說這桃子是賀擎東寄來的，就整個地沉下來了。是賀擎東的姑姑不假，可那臭小子迄今為止一個桃子都沒給送過。

    “他給你們也寄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

    許筠領著進屋後，張羅著各種吃食招待小姑子，因而沒看到小姑子冒火的臉，溫婉地接道：“是啊，寄來了兩箱，說是這陣子的瓜果多的吃不完，給各家分分。我還說快遞費都要不，何必這麼特地寄……”

    “嘭！”聶珠朝著堂屋一角的大紙箱狠狠踹了一腳，結果紙箱沒倒，倒反把在外面的腳趾頭給踹疼了，“該死！”

    “珠姐，你這是……”

    “許筠，我跟你實話實說，姓賀那臭小子害的我們家晗晗坐牢，這事兒我跟他沒完！”聶珠徹底發了，臭小子誰家都送偏家不送，這不故意和作對嗎？這已經不是三萬塊一年的會費的事了，這是紅果果的示威、打臉，“如今他還拿我們老聶家的山地做人、賺大錢，我就是看不慣，你就說你是幫他還是幫我吧？”

    許筠愣了愣，回過神勸道：“珠姐你有話好好說，畢竟都是一家人……”

    “呸！誰跟他一家人！我聶珠死都不會承認他！”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許筠你糊塗了嗎？小哥的死，說到底都是賀家惹出來的，要不是他們家追查東追查西的，小哥怎麼可能會死？你不給小哥報仇，還和殺夫仇人走那麼近，當心小哥半夜夢來譴責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