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代新人換舊人
“恭喜恭喜啊……”
“裡邊請……”
“哎呦,陸家主也來了,貴客呀……”
三月十八,廬州城張燈結彩,街道上車馬如雲,從江南而來的各方豪族,齊聚在帥府外,招呼祝賀聲絡繹不絕,熱鬧的場景,讓人忘卻了戰火尚未平息。
帥府掛滿紅綢燈籠,西涼軍諸將在外迎客,楊尊義、屠千楚等肅王的兄弟夥,就和給自己兒子接親一樣,連前些時日戰的煞氣都去,咧著笑嗬嗬如同兩尊財神。
府門外,淮南蕭氏家主蕭庭、金陵陸氏家主陸紅信為首,而後是大江南北的世家、封爵、吏等等,依次上門道賀。
因為是‘劍聖’祝六的閨出嫁,江湖上過來湊熱鬧的也不在數。許不令對這些個江湖世家,自然也沒拒之門外,認真招待,可謂是給足了祝大劍聖夫婦的麵子。
許不令雖然是新郎,但‘肅王世子’的份在上,肅王不在場,天底下他最大,不能自降份跑到門口迎接貴賓,隻能穿著紅喜服,高居於大廳上首,接見眾多過來道賀的賓客。
蕭綺是世子妃,打扮的也頗為莊重,坐在許不令的側,含笑和諸多悉的世家族老攀談,閑暇之際,也不忘湊到許不令的耳邊,眼神示意外麵那些老實的江湖客,打趣道:
“相公,你要是當了皇帝,估計不一兵一卒,就能把宋暨掌權十餘年都沒做的事兒都給解決了。”
蕭綺指的,自然是宋暨‘新君繼位三把火’之一的鐵鷹獵鹿。
那場江湖浩劫,幾乎讓天下間的江湖人斷代,大玥朝廷短短幾年間傾覆,雖然不是直接源於鐵鷹獵鹿,但也有千萬縷的關係。
在場數得上名字的江湖客,陸百鳴、祝六、厲寒生、鬼娘娘等等,哪個不是和宋氏海深仇,哪怕是許不令和新娘子滿枝、清夜,都和宋氏有這直接、間接的海深仇。
宋暨想管製‘俠以武’的江湖人,從結果來看,顯然是失敗了,但初衷確實沒錯,隻是江湖人不服管製,才鬧了現在的場麵。
蕭綺說許不令能解決這事兒,是因為江湖人雖然不服管製,但是崇拜強者。有的一通神武藝和俠義名聲,走到哪個地方都是話事人,這是放眼江湖皆通的道理。
這就和朝廷平不了的事兒,祝陸曹三家放句話出去,就能平一樣,江湖人認這個。
許不令若是當了皇帝,別的不說,肯定是古往今來最能打的皇帝,橫掃天下武魁,正兒八經的‘天下第一’,龍袍一照樣乾碎任何江湖客,不服都不行。
不過,這種萬金之軀跑去江湖單挑的事兒,終究太跌份兒,蕭綺也算是開個玩笑。
許不令瞧見那些個江湖名宿,滿眼誠惶誠恐如同拜見神仙的模樣,也有點慨,輕聲道:
“宋暨辦不的事兒,我要是也辦不,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蕭綺肩膀輕撞了許不令一下:“瞧把你能的。”
帥府熱熱鬧鬧,其他地方也是同樣的場景。
因為要做花轎去拜堂,不好從後宅直接出來,今天拜堂的三個姑娘,都在同街的府邸中暫住。
深宅大院,月奴和巧娥帶著丫鬟,將盛飯金銀玉的托盤,送到三個房間裡。
陳思凝坐在妝臺前,上穿著火紅嫁,似醉非醉的桃花眸,在朱點綴下,斂去那武人的那份兒鋒芒,取而代之的是由而外散發出來的華。
蕭湘兒和崔小婉站在旁,兩人都是上任八魁,氣質不同卻都艷奪目,特別是那花信婦人的氣質,艷若芙蓉分外人。
陳思凝年紀不滿二十,論起人味,自是比不上兩個名義上的長輩,但二八芳齡加上武藝很高,那青與靈,在嫁的點綴下同樣不勝收。
時值此刻,陳思凝依舊沒緩過來,眼底帶著發自心底的張和窘迫,從淩晨起來就在絮絮叨叨:
“……舅娘,怎麼這麼快就到日子了?我什麼都沒準備,要不等幾天吧……”
崔小婉著裝,手持木梳,站在陳思凝的背後,認真盤著頭發:
“有什麼好準備的?兒家不都這樣,我當年進宮比你慘多了,什麼都不知道,一起床就被拉進車裡,然後就嫁人了,你這我還給你打了招呼呢。”
蕭湘兒名義上是陳思凝的舅,此時靠在旁邊,給兩條傻愣愣小蛇投食,一副過來人的口氣:
“是啊,當年我進宮比小婉還慘,好不容易搶我到姐的八魁,還沒樂嗬兩天,就被連蒙帶騙的送進宮,進宮沒兩天先帝就病逝,我連先帝長啥樣都沒見過,你敢信?你現在嫁人,至不用在宮裡苦等十年,可不能在福中不知福。”
陳思凝端端正正的坐著,生怕妝容出了岔子,影響的未來夫君的印象,不過裡依舊糾結:
“我知道,能嫁給許公子,是我的福氣,隻是忽然就親了,有點張。”
蕭湘兒搖了搖頭,認真道:
“有什麼可張的?婚禮不過是一個流程罷了,人一輩子都要走一次,很重要,但也不是特別重要。男之間,最重要的是分,分到了,早上認識晚上共許白頭,也半點不急。分沒到、或者沒有,就算是拜過天地了名義上的夫妻,也不過是同床異夢的陌生人罷了。你難不不想嫁給許不令?”
“我……”
陳思凝眨了眨眸子,臉紅了下:
“我……我肯定是想嫁的。隻是我娘親走得早,嬤嬤也不在跟前,我什麼都不懂,這怎麼嫁呀……”
這句話倒是說道了重點。
崔小婉也纔想起了這一茬,想了想,看向蕭湘兒:
“對哦母後,姑娘出閣前,娘親要教行房的東西,我忘記準備了,怎麼辦?”
蕭湘兒眨了眨如杏雙眸,有些好笑:
“這有什麼好教的?許不令那廝什麼都知道,思凝眼一閉等著就行了。”
崔小婉“咦”了一聲,搖頭道:
“這怎麼行,流程還是要走的,思凝雖然經常做春夢,但畢竟沒實戰過……”
“舅娘。”
陳思凝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好在屋裡隻有兩個大姐姐,遲疑了下,還是點頭:
“是啊,能教還是教一下吧,心裡有底些。”
蕭湘兒見此,微微點頭:“也行,我去翻翻姐姐的箱子,找兩本書來給你看看。”
崔小婉則是比較直接,放下梳子來到蕭湘兒跟前:
“哪需要那麼麻煩,我們倆在這裡,給思凝演示下就行了。母後來當新娘子,我來當許不令,兩下就完事兒了。”
蕭湘兒眉頭一皺:“這……這也行?”
“試試嘛。”
崔小婉拉著蕭湘兒在床榻邊坐下,找了個紅布蓋著蕭湘兒的臉頰,認真道:
“開始了啊。”
蕭湘兒有點好笑,不過還是認真的坐好,聲道:“好吧好吧,開始吧。”
崔小婉輕輕咳了聲,學者許不令的模樣,做出冷峻不凡的表,挑開蕭湘兒的蓋頭:
“娘子。”
“相公。”
“完事了,進正題吧。”
崔小婉一推蕭湘兒的肩膀,就開始拉裳,還做出了一個十分的笑容:“嘿嘿……”
蕭湘兒一愣,旋即有些惱的道:
“這什麼七八糟的?”
崔小娃作一頓:“許不令肯定這樣,有問題嗎?”
“肯定有呀。”
蕭湘兒可是最瞭解許不令,起把小婉摁在了床榻邊:
“還是我來演許不令吧。”
說著把蓋頭蓋在了崔小婉頭上。
崔小婉倒也沒拒絕,認認真真坐著,等著母後掀蓋頭,結果蓋頭還沒掀起來,就看到一隻手到的腰間,直接開始解腰帶……
“老許這麼急的嗎?”
“是啊,這**一刻值千金,他哪有時間說廢話……”
婆媳兩人,就這麼認真的在閨房裡玩起了角扮演。
陳思凝瞪著大眼睛旁觀,聯想到自己晚上的場麵,皮疙瘩都起來了,微微哆嗦了下,隻覺等待的時間十分難熬……
院落的隔壁,場景相差無幾。
楚楚和玉芙兩個喜氣洋洋的圍在屋子裡,把準備好的首飾放在妝臺上。
祝滿枝穿上的紅嫁,襟鼓囊囊的,在妝容和首飾的承托下,稍微了兩分,再無往日大大咧咧的憨味道。
不過,馬上就要拜堂了,毫無準備的滿枝還是有點慌,坐立不安的抬手撥弄著頭發,帶著哭腔委屈道:
“娘,你不要著急嗎,這麼大的事兒,至讓我和許公子商量一下,我都好幾天沒見許公子了……”
郭山榕站在滿枝背後,把滿枝腦袋擺正,繼續著金簪,兇教訓道:
“閨出嫁前,哪有私下跑去見相公的道理,若都向你這麼不講規矩,還要這蓋頭有什麼用?老是坐著。”
鬆玉芙在肅王府拜過堂,知道婚前有多張,笑瞇瞇在幫忙抵著首飾,安道:
“滿枝,你別慌,親聽起來很嚇人,實際上也就那麼回事兒。待會你聽著司儀的聲音,按照流程來就行了,反正蓋頭擋著,沒人能看到你的臉。我上次還不小心把相公腦袋了下,都沒人笑話我。”
祝滿枝抿了抿:“我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拜個堂算什麼,隻是……隻是……”
鐘離楚楚琢磨了下,倒是想到了什麼,小聲道:
“滿枝,你是不是擔心,相公今天晚上最後去你房裡?”
今天三個姑娘進門,清夜已經捷足先登,肯定不好和滿枝、思凝兩個妹妹爭頭彩。陳思凝和祝滿枝都未經人事,誰先倒是不好說。
祝滿枝得知訊息後,心裡一直暗暗琢磨這個問題,本想問下許不令的,可惜沒機會。見楚楚猜到了的想法,祝滿枝連忙搖頭:
“怎麼會呢……唉,這種事讓我怎麼說嘛。”
郭山榕是滿枝娘親,心自然向著滿枝,此時看了看外麵,詢問道:
“玉芙,你們家大夫人怎麼安排的?滿枝可跟了小王爺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陳姑娘雖說是公主,但我家老祝份也不低,還為小王爺傷了條胳膊……”
祝滿枝連忙扭頭,蹙眉道:
“娘,你說這個做什麼呀,都是一家人的……”
“你這丫頭,你心裡不想娘能說?要不娘去打個招呼,禮讓三分,把你放最後一個?”
祝滿枝嘟了嘟,不說話了。
鬆玉芙這兩天雖然幫忙安排婚事,但這種事兒卻不好瞎說,隻是含笑道:
“三間婚房是一樣的,怎麼安排我也不清楚,晚上就知道了。相公向來寵滿枝,不會讓滿枝委屈的。”
祝滿枝其實有點猶豫,想了想,又哼哼道:
“我和老陳可是拜把子的姐妹,搶來搶去也不好對哈?”
“你武藝沒人家好,個子沒人家高……”
“哎呀娘,我……我也有比思凝強的地方好吧?”
“你那是隨我,和你自己有關係嗎?”
祝滿枝隔壁的院子,是寧清夜的閨房。
相較於其他兩間屋子裡的熱熱鬧鬧,寧清夜這裡要安靜許多。
閨房的窗戶撐開,外麵是繁花似錦的院落。
寧清夜換掉了白如雪的長,換上了一襲紅妝,本就是當代八魁第一人,清麗出塵的麵容,幾乎下來滿院的春。
寧清夜的臉上,一如既往的表不多,清水雙眸甚至稍顯心不在焉,不過並非是對婚不上心,而是在出嫁之時,又想起娘親了。
房間裡安安靜靜,寧玉合站在背後,認真給寧清夜梳妝,知道清夜有心事,暗暗搖頭嘆了聲後,出一抹婉笑容:
“今天婚呢,別想那麼多。”
寧清夜也不想在大喜的日子顯得心事重重,勾起角笑了下,卻沒有言語。
鐘離玖玖站在旁邊的搭手,見狀話道:
“是啊,別想那麼多。過去的傷心事,沒人自己願意發生,我小時候不也過的開開心心,可自從父母那次上山采藥,一去不回,日子就全變了。你還有個心的師父,我當時是真沒人管,就靠桂姨接濟口飯吃,年紀輕輕就出去跑江湖,在底層爬滾打,寒迫的時候,連個想恨的人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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