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3年9月學,學即伍,李戰和所有軍人一樣,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對錢失去概念。
在華清大學,他們這些空軍委培生與其他學生截然不同。不但所有費用不用自己負擔,每個月還有學員工資發放,或者學員津。作爲未來的空軍飛行員,相對其他兵種,他們的收是很高的。
食住行全不用自己心,甚至長一段時間裡本沒有花錢的地方。失去了金錢的概念在所難免。久而久之,在李戰們的心裡,錢也只是錢了,沒有許多世俗賦予的含義。
直到現在,直到他堅決果斷地與銀行簽署了信用貸款合同與香江花園簽署了購房協議,在短短的一個下午裡背上了高達五十萬的債務,然後回到家告知此事,面對瞠目結舌的老爸老媽,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事。
李建國和葉慧華食之無味的況下,李戰大口吃飯,安道,“真的不用擔心的,我每個月有公積金,有七八千的工資,在部隊沒有花錢的地方,用不了幾年就能還清的。再說了,以後房價肯定會漲的,如果能漲一倍,貸款的錢不就賺回來了。”
吃了一口菜,李響說,“哥都這麼說了你們還擔心什麼,再說了,銀行憑什麼貸款給哥,還不是因爲他是部隊軍,什麼單位都有可能倒閉但是部隊不會啊,有部隊兜底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的話讓李建國的心輕鬆了一些,問李戰,“部隊兜底?是不是還不上部隊幫著還?”
哪有這麼好的事!
但是爲了讓他放心,李戰張就瞎編,“那是當然的。爸,你知道部隊培養一名飛行員要投資多不?我還只是新飛,我算了算過去五年裡部隊起碼在我上投資了五十萬以上。等我完全爲骨幹之後,起碼還得五年,而且每年的投資會越來越大。那天我跟媽說拉桿費的事,就是我在天上飛一個小時部隊給每小時幾百塊錢的補。除了這個要航油,還有維護保障,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全部加起來的話,未來五年部隊起碼還得在我上投資將近一百萬。你說,部隊在我上投資這麼多錢,會看著我因爲還不上房子的錢而影響工作嗎?”
“是的啊是的啊,對對對,就是,部隊肯定不會不管的。”葉慧華與其說是認同,不如說是尋找認同。
李建國細細一想,聯想到他僅認識的幾位政府單位的級公務員,下意識地點頭,“是這個道理,是啊,部隊投資了這麼多錢,肯定不會不管。”
攤了攤手,李戰說,“所以嘛,你們有什麼好擔心的。”
“吃飯,買都買了,再後悔也沒有用!”李建國一揮手,這纔算是徹底接事實。
過去十多年,李建國夫婦倆的存款從來沒有超過一萬元,葉慧華甚至以爲10,000是十塊錢。可想而知五十萬的債務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天已經塌下來了。
現如今,他們的兒子頂了起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的,李戰家的主題很長一段時間裡是窮,陳飛家裡不窮,但他的心煩事同樣不。
年初四這天,李戰忙活著招呼前來給老媽過生日的親朋好友,陳飛坐了鄭若琳的奧迪小轎車去參加同學聚會。
駛過熙熙攘攘的城區,駛了郊外的公路,鄭若琳小心避讓著公路上的走親戚托車大軍,對陳飛說,“我記得你爸媽都是供電局的職工,條件應該不錯的,你又是飛行員,這條件上哪找去,怎麼會還沒結婚?”
陳飛無奈地搖頭,“家裡託人介紹的倒是不,見過幾個,但是不合適啊。我倒不是反相親,只覺覺得把婚姻做了生意,接不了。”
“要不咱倆湊合過算了。”鄭若琳開玩笑說。
陳飛呵呵笑。
鄭若琳掩飾了一下,說,“說笑的,我離過婚,雖然沒孩子,但你爸媽應該會介意。”
“不講這個了,煩人。”陳飛說,“是了,這是在哪聚會,往城北走了吧?”
鄭若琳拿手往前一指,右側一臺托車坐了三個人,躲避了前面一塊碎石頭,一下子往左掰了一把,嚇得鄭若琳一腳急剎車,衝著擋風玻璃尖聲罵,“撲你個街啊穩死啊!”
陳飛給嚇了一跳,拽住扶手,臉有些發白,“慢點開慢點開,不趕時間嘛,慢點開。”
恢復行駛,鄭若琳一看陳飛,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不是吧,這纔多,三十多時速也快?你還飛行員呢,飛機比車快多了啊!”
“那不一樣的,天上和地上不一樣。”陳飛勉強笑著說。
“搞不懂。”鄭若琳掩笑,說,“王剛記得吧?就是高一開始就在學校做小生意的那個衰仔,他在北郊定了個山莊,聚會在那裡舉行。”
陳飛眼前閃過一個古仔形象,道,“他那哪裡是做小生意,和一幫社會青年混在一起,幫人家收保護費。”
“今時不同往日了,人家現在是本地青年企業家。你看我,開個A4別人以爲我過得不錯,其實這都算什麼,王剛坐的是幾百萬的賓利。他好像才三十吧,記得是比班裡很多人大了兩三歲。”鄭若琳有些得意有些悵然也有些失落,語氣很複雜。
陳飛還在消化這個信息,鄭若琳細細數來,“還有周國權,林定茂,郭家豪,不是公務員就是自己當老闆,一年賺幾百萬輕輕鬆鬆。哦,班花記得嗎,柳海岸,可厲害了,音樂學院的副教授,好多歌手跟學過音樂,經常參加電視臺的音樂節目,在全國都是小有名氣的。”
變化太大了。
可是高中畢業也才時間,自己這班老同學怎麼一個比一個混得好?不是一樣是二十七八歲最大的不過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嗎?跟這幾個人一比,陳飛打定主意不管誰問都不暴自己的收。
聚會的場景與想象中的有不小的差距,原以爲的座無虛席是沒有的,一百多個平方的包廂,能坐三十多人的大圓桌,只寥寥的坐了十幾位同學。而今天這個山莊只接待他們這一撥客人。
“王老闆,你這是大手筆啊!”鄭若琳也有些意外,一進門就調侃著。
捉對聊天的同學們停下來看過去,目很快聚集在陳飛臉上,這一下子熱鬧起來。鄭若琳經常見,平時就熱衷與組織聚會,再悉不過。陳飛可就難得一見了,十年一面,更拔更帥氣了。
“陳飛!陳隊長!哈哈哈,總算是見到你了,咱們班裡最出息的就是你,空軍飛行員!開戰鬥機的!我那破賓利怎麼比?”
大步迎上來個中等材穿著修休閒西裝戴江斯丹頓的男子,正是最有錢的王剛,張開雙臂把陳飛抱住熱地拍著肩膀,側過勉強搭著陳飛的肩膀,衝大家大聲介紹著。
各種恭維上來了,主要是恭維王剛,捎帶腳對陳飛表示了一下言不由衷的佩服,說什麼解放軍辛苦了,當兵的偉大之類的話,一點心都沒走。陳飛應付了一番之後,頓無趣。
他很懷念初識那會兒,大家都有些拘謹和真誠。而現在,除了虛僞就是獻。
寒暄完,落座。
十幾名著喜慶紅旗袍的中年婦把菜流水一般送上來,專門負責服務的三名服務員是山莊挑細選的年輕姑娘了,茅臺五糧拉菲於酒水臺那邊擺了好幾箱。
王剛憾地用自信的語氣掩飾著尷尬,說道,“許多外地的同學沒能趕回來,有些趕回來了的今天走親戚去了。一年到頭就過年回來一趟,走親戚也很重要,不好勉強。搞來搞去就咱們這十幾人了。不過也好,人點沒那麼,能好好聊一聊,同敘同學。今天也沒怎麼準備,茅臺五糧和我專門託人從國外買回來的拉菲,能搞白的搞白的,喜歡喝紅酒就喝紅酒,總之必須得喝起來。”
衆人紛紛表態,林定茂接著話頭講了個帶點的笑話,惹得鬨堂大笑,氣氛就起來了。
郭家豪點了中華,笑著說,“王剛啊,你這個地方選得不怎麼樣,市區哪裡不比這裡好。”
說著瞥了一眼上完菜往外走的中年婦服務員。
“這不是考慮到能近一些。市區多好辦,一個電話的事。”王剛頓時有了臺階,道,“要不這樣,這邊吃了午飯,咱們直接上市區,找個度假村泡個溫泉休息休息,晚上我在市區安排直落,徹夜長談。大家看怎麼樣?”
莫若琳掃了一眼抿著保持著微笑的柳海岸,道,“王總,你是徵求我們大家意見呢,還是主要徵求咱們柳教授的意見?”
其實陳飛也看出來了,王剛的焦點既不在莫若琳上也不在他上,而是在柳海岸上。甚至他懷疑這次所謂的聚會就是專門爲追求柳海岸組織的。
柳海岸不是結婚了嗎?
陳飛暗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