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膏一到上,冰涼的覺便傳遍全,背後的灼熱疼痛立刻不見蹤影。秦雷朝秦泗水呲牙道:“蠻厲害的嘛。”
秦泗水鬆口氣道:“半個時辰青腫全消,不然全憑殿下責罰。”
秦雷揮揮手道:“你先去吧,後晌再過來。午飯就不用送了。”
秦泗水躬施禮,輕手輕腳掩門出去。
從昨日清晨醒來,秦雷就沒有睡著過,強打神打發走秦泗水,頭靠著枕頭便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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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來,天已經黑了。坐起來舒展下,發現背上果然一點都不痛了。
聽到外麵有人,秦雷便問誰在外麵。便聽到秦泗水的聲音:“殿下,是小的秦泗水。”
秦雷讓他進來,秦泗水進來後索索的找到油燈,掏出火折子點著。
豆般的燈昏黃幽暗。習慣了東宮的輝煌,秦雷稍稍有些落寞。
秦泗水將一個食盒放在桌上,從裏麵取出四碟菜一碗白飯。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對秦雷道:“殿下,該吃晚飯了。”
果然是奢侈**的生活最能消磨人的意誌。驚醒到自己的弱,秦雷自嘲的笑笑,起坐在桌前。笑道:“吃飯吃飯,我還真有些了。”
湊近了才看到,炒豆腐、波棱菜、黃豆芽、炒扁豆,素的令人發指,對秦泗水笑道:“你可是把本殿下搬到相國寺住了?怎麽不見一點葷腥呢?”
秦泗水眼笑道:“殿下,這府裏的規矩就是這樣,在府中暫住的龍子龍孫們,每月初一十五才可見葷腥。”
秦雷聳聳鼻子,賊笑道:“那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秦泗水邊把層層包裹的油紙包打開,邊嘿嘿笑道:“小人知道殿下定然吃不慣這淡的出鳥的夥食,為殿下去味香居排隊買的燒鵝。”
油紙包打開,一隻表皮金黃的大燒鵝映秦雷眼中,人的香氣令秦雷口中生津。對秦泗水嘿嘿笑道:“泗水,好同誌啊。”也不管秦泗水能不能明白同誌是什麽意思。
秦泗水又從懷裏掏出個小酒壺和一個小酒盅,放在桌上,嬉笑道:“吃燒鵝喝老燒,這才是人間味。”說著給秦雷倒上酒。
秦雷眉開眼笑道:“泗水,你可不要把本殿下伺候的太舒服,不然等本殿下出去,小心抓你去當勤務兵。”
秦泗水喜笑開,給秦雷磕頭道:“謝殿下恩典,謝殿下恩典!”
秦雷輕踹他一腳,笑罵道:“瞧你那點出息,滾起來陪本殿下喝一個。”
秦泗水喜道:“那麽說殿下答應了?”
秦雷翻白眼道:“看心吧,你要是陪本殿下喝個痛快,什麽都好說。坐吧。”
秦泗水忙起來,屁隻沾了五分之一圓凳,笑著道:“今日殿下微創,不宜過量飲酒,小人就沽了這一小壺。明日多沽些陪殿下不遲。”
秦雷看著他微微發窘的老臉,知道他手頭拮據。也不說破,端起酒盅抿了一口,辣香綿長,讚道:“好酒,好酒。”
秦泗水老臉笑得花一樣,陪笑道:“人說味香居的燒鵝配上仙人燒的老燒乃是人間絕品。想來還不算砢磣,應該還得了殿下的口。”
秦雷聞言,手撕下一片燒得金黃焦脆的帶皮,送中細細咀嚼。鵝皮香可口,鵝多。再喝一口老燒,那辛辣的滋味與鴨中和,化一種芬芳馥鬱的香氣,食到肚中依然暢快無比,把心中鬱悶一掃而。
秦雷眯著眼陶醉半天,才悠悠道:“由奢儉難啊……”
也不再讓秦泗水,手把燒鵝從中間撕開。把一半放到自己碗裏一邊喝酒一邊細細品嚐,足足一刻鍾才滿足的呼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輕歎道:“一群鴻雁天邊過,半隻燒鵝地上爬。好吃好詩。”
秦泗水也沒聽清他到底說得是好吃還是好詩。但無疑殿下是很滿意的。
秦雷舒服過了,起對秦泗水道:“泗水,這燒鵝定然便宜不了,想你平日也不可能買,這還有半隻我沒,拿回去給孩子們嚐嚐吧。”
秦泗水的眼睛也一直在瞄那隻燒鵝,卻是想到自己的孩子。見殿下如此下屬,不由聲道:“殿下……”竟哽咽地說不出話。
秦雷溫和道:“明日你去鐵鎖巷第一戶,找個沈青的,他會告訴你該怎麽辦。”
秦泗水點頭道:“小人不會辦砸的。”
秦雷想了想,對他笑道:“再問他要點錢,就對他說:“你家殿下現在叼了,宗人府的和尚飯吃不得,現在讓秦泗水買著吃,給點夥食費吧。”
突然想起件事,對秦泗水問道:“我應該有一車東西,你知道在哪嗎?”
秦泗水點頭道:“後晌就送來了,小人給收著的,在外麵院子裏放呢。”
秦雷吩咐道:“你從車上隨便拿兩個盒子下來。”
秦泗水出去一會,就抱著兩個致的食盒進來。秦雷對他道:“這是太子爺怕我委屈著,給我捎的。你拿兩盒回去給孩子們也嚐嚐吧。”
秦泗水激著又要跪下,秦雷搖頭道:“小恩小惠,無需掛懷。早些回家吧。孩子們該等急了。”
秦泗水點頭道:“是呀,尤其是那個小的,定已在家裏哭鬧起來。”還是給秦雷磕了個頭,才抱著秦雷賞賜的東西顛著離去。
秦雷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羨慕秦泗水。天上的月亮,長嘯一聲,轉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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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就這樣在這個小院子裏住下了,他向嘉親王把秦泗水要到邊,真個當起了勤務兵。每日裏除了鍛煉,就是與秦泗水無聊打屁。每天飯點前秦泗水都會跑出去,回來時就拎著宗人府製式的食盒。但打開後裏麵卻是桂花樓的點心、醉風堂的燒、臨江樓的魚羹之類的,從不重複。
日子在單調中總是過得很慢,尤其是隻能對著一個小老頭子。所以秦雷時常在大槐樹下鋪一張涼席,再用涼水鎮個西瓜。然後就在涼席上一躺一下午,直勾勾的盯著天上的浮雲,不說一句話。
這時候秦泗水就會拿把扇在一邊坐著,為秦雷驅趕蚊蟲。小老頭喜歡說話,殿下平時也是個說的,因而兩人平時說說笑笑極是熱鬧。但每到午後,秦雷時常這麽緘默,把秦泗水一憋一下午,鬱悶之極。
秦泗水鬱悶,秦雷更鬱悶。
他原本沒有什麽理想,就像大多數三十歲人一樣,兒時的理想都化好的回憶,隻在夢境中偶爾出現,化作睡中的一個微笑。卻絕不會在醒著的時候琢磨如何實現。
然而當他為秦國的皇子,忽然發現自己中似乎燃著無盡的火,這火無時無刻不在點燃著他的野心,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試圖做點什麽。即使遭遇皇帝冷遇、即使被幽於宗人府,這火仍舊沒有熄滅。
“難道是青春期的躁?”秦雷時常自問。
秦雷覺這團火如果不施放出來,他可能就會被燒灰燼。好在,不久後他終於等來了釋放的日子。
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後,嘉親王派人來知會秦雷,因為他居住的院子年久失修,被昨夜的暴雨衝刷,若不修葺一番,隨時有倒塌的可能。修葺期間秦雷轉移到北山皇家牧場幽。
秦雷著為了他住才修葺一新的三件青瓦房,試圖找出一點年久失修的影子。
直到秦泗水過來輕聲道:“殿下,該上車了。”
他才自嘲的笑笑,轉乘上宗人府的馬車,離開了這個短暫居住九天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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