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文河第一個站起來說:“大人,下認為您的顧慮很對。第三十五師和瓦林城居民雖馬維蒙蔽,但畢竟還是家族的子民。古人云,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依下愚見,我們大軍只需圍而不打,日夜向城頭喊話,配合我軍強大的軍勢,相信那些烏合之眾很快就會自行崩潰瓦解,不需勞我軍刀兵。”
紫川秀不置可否,若是一般況下,文河的建議確實可行,但馬維并非一般的叛黨,紫川秀擔心拖延會給馬氏家族在帝都活周旋的時間。若是拖到總長一紙撤軍令過來,自己的立場會很尷尬的。
紫川秀覺進退維谷,他有把握拿下瓦林城,但拿下以后怎麼辦?軍隊將領不得干預民政,自己只能對叛的部隊采取行,卻不能對馬氏黑幫手,因為那已經超出鎮兵變的范疇了。
叛軍只是馬家勢力中很小的一部份,即使鎮了叛車部隊殺下馬維,對馬家的勢力卻無大的損害。
當然,若是紫川秀一意孤行也無人能阻攔他,但是這樣越權干預民政,紫川參星和元老們事后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眾位軍不知統領在苦惱什麼,也無人敢出聲。
這時,普欣輕輕敲響了營帳門口,“統領大人,軍法的波金紅旗本求見。”
紫川秀神一振:“請他進來吧。”
著黑制服的波金紅旗本大步走了進來,看到營帳中聚集了這麼多的高級軍,紅旗本微微一怔,隨即向紫川秀敬禮:“統領大人,下收到了來自帝都監察廳的急件,帝都總監察廳有急事需要西南黑旗軍協助。這里是正式公函。”
紫川秀一愣,自己正忙得不亦樂乎呢,總監察廳又要自己協助?帝林打的什麼主意?
他不出聲地接過封的公函,撕開,帝林清秀纖細猶如子的筆跡躍然目:總監察廳至黑旗軍司令長紫川秀大人鑒下:我監察廳得到確鑿線索,原西北邊防軍區長云山河于七七一年二月二十一日神死亡一案(代號A—8號特大案)定為謀殺。據重案追溯原則,我監察廳已于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重新立案調查,經查,原加南行省人士馬樂群(已故)有重大作案嫌疑,其后人現移居西南瓦林行省瓦林市。
依據《執法條例》第三十五條第一款之規定,監察廳現全權委托黑旗軍協助對馬樂群(已故)其家屬、族人、雇員及其他一切相關人員采取調查,視況可采取一切必要之強制措施。
總監察長帝林帝國歷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短短百來字的公函,紫川秀足足看了五分鐘才放下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不得不佩服帝林的思慮周和用心良苦,萬里外的他,及時給自己送來了最需要的援手。
軍隊沒有地方執法權,但監察廳卻是有刑案追查權的,無論案件涉及到軍隊還是地方,監察廳都有權調查。
馬樂群是馬維和馬欽兩兄弟的父親,現在帝林翻起云山河統領的遇刺案,為追查一樁高級將領的遇刺案,監察廳委托軍隊參與調查,這完全合法合理。
帝林的這道命令全然無懈可擊,進可攻,退可守,任誰都挑不出病來,有了這道命令,紫川秀就能完全合法地對馬氏家族所有員“視況采取一切必要之強制措施”。
拿著一紙輕飄飄的公文,紫川秀只覺得手中沉甸甸的,心復雜。
帝林雖已與自己決裂了,但在自己遇到危難時,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出了援手。也許,在帝林心中,自己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弟啊!
他合上了公文,對著波金紅旗本說:“協助請求本已經收到了,為了追查案件真兇,黑旗軍愿意盡全力提供協助!”
波金說:“那實在太好了,下謹代表監察廳謝大人的支持!”
當著眾將,兩人一本正經地對答著,心照不宣:其實謝者和被謝者應該倒過來才對。
“大人,”告辭前,波金紅旗本彷佛漫不經心地說:“您最近可有回帝都的打算?”
“嗯?”紫川秀瞟了他一眼:“是有這個打算,如何?”
“如果大人您近期有事回帝都的話,下就要建議大人推遲行程了。昨晚下接到飛鴿傳書,最近帝都周邊時疫流行,經與統領協商,憲兵部隊已在帝都各城門布防,尤其對從西南來的行人加以嚴盤查,防止那些可能攜帶危害安全之行人進帝都——我建議大人您還是不要忙著回帝都,抓把手頭的事忙完了再說。”
“可能攜帶危害安全之行人?”紫川秀笑笑:“帝林最近長學問了啊,居然學會咬文嚼字了。”
他大笑,帝林的意圖非常明顯,要把馬家的信使攔截在帝都以外,拖延時間給紫川秀放手大干,那句“抓把手頭的事忙完”更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他和林睿剛好不謀而合。
波金不出聲地笑笑,溫文爾雅地說:“另外還有件不幸的意外。十二月二十八日早上,也就是大前天,我們尊敬的元老會首席、馬欽伯爵于出席元老會議途中不幸遭劫匪襲擊,馬欽元老大人當即遇害,隨行護衛十六死九傷。”
紫川秀眼睛二兄:“馬欽死了?”
“正是,參星總長殿下已嚴厲責監察廳調查,我們正在努力追查中。”
紫川秀笑笑:“但人力有時而窮,萬一抓不到的話……”
波金嘆口氣:“那有什麼辦法呢?只好怨馬欽首席命苦吧!”
紫川秀微笑不語,心下驚駭:帝林果然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作快得迅若雷霆,只怕馬欽死時馬維造反的消息還沒到帝都呢!這是一場生死廝殺,這次自己若不能徹底將馬家鏟除,不但自己要倒霉,就連林睿、帝林這些支持自己的人也要跟著遭馬家的報復。
說完要說的話,波金很干脆地告辭走人,紫川秀淺淺喝口茶,嘆道:“現在的社會治安真是啊,連元老都被打劫,無法無天了呢!”
軍們面發白:這邊兵臨城下,馬維已是甕中之鱉,那邊馬欽就挨了刺殺。
相隔數千里,但兩邊下手幾乎在同時。馬欽一死,馬家連報復的希都沒有了。計劃周,反應迅速,作狠辣——這本不像臨時應變的行,更像是策劃周全針對馬家的謀,甚至有軍猜測紫川秀后肯定藏了更大的有力人,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膽,全無顧忌。
馬家經營西南數十年,關系網深固,在座的軍哪個沒有過他們的好?軍們目閃爍,背后汗水直流,卻有誰敢多?
“大家不必擔心。”猜出了軍們的心理,紫川秀平靜地說:“馬維犯的是謀逆弒上的大罪,等同于叛逆,但投降有改過之心的,我不加追究,家族以寬大為本,諸位也一樣。往日大家都收了馬維和馬家的不好,那時候馬維反跡不,各位被他蒙蔽了,無論收多,只要向我坦白了,我不加追究,但從今后大家再有敢與馬家殘余勾結的,那就不要怪我不講面了。”
眾軍們如臨大赦,眾口一聲贊頌秀川統領大人寬宏大量,行事仁厚。
就在這個時候,普欣旗本輕手輕腳地進來,悄聲在紫川秀耳邊說:“大人,波金閣下出去時候給我一封信,說是寧殿下拜托監察廳的飛鴿一起傳送過來的。他不好當面給您,委托我轉。”
眾人清楚地看到,笑容在紫川秀面上凝結了。他不出聲地手接過了信,拆開信封,紫川寧娟秀的字跡躍然目:
秀川統領鑒下親啟:統領此去旦雅,本殿不曾送行,甚憾。然期者無非以君雄才,振我西南軍威,復見忠烈先賢方勁時盛勢,以保家國。卻不料閣下初到西南便大干戈,以鎮侯之威欺地方良善子民,聞閣下已下令誅殺馬氏滿門。君為何行如此腥暴戾之事?本殿甚為不解。
君所謂反叛首領馬維,其人秉溫和,謹慎有禮,為人寬厚大度,行事慷慨有節,帝都人士皆多好評,稱其有君子之風。謂其謀逆弒上,本殿實不敢信。是真逆,抑或閣下介意昔日之事,藉口逆反而誅人滿門?馬氏一族若有反意,為何長久不顯卻偏在君上任不足一月即反?閣下量非淺,為何如此公私用,甚負本殿之意!
君懸崖勒馬,切不可一錯再錯,務必保證馬維閣下安全,將其安全押送帝都。是非曲直,家族自有判斷,刀劍能堵悠悠人口,難服人心。
紫川寧
紫川秀咬著牙齒,拚命制著自己的怒火。
紫川寧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口斷定是自己因為嫉妒而公報私仇,贊譽馬維是個秉溫和的君子,還要求自己保住馬維的命。
他只覺太管砰砰直跳,眼前氣得發黑:若不是林睿仗義幫忙,自己的小命險些就喪在那個“溫和君子”手上了!他想大吼一聲把信撕掉:“男人的事,人懂個屁啊!”
但他還是控制了自己,安詳地折好信件放回信封,甚至出了笑容,仿佛剛接到了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面對部下好奇的目,他微笑說:“寧殿下很支持我們的行。”
他滿面春風地說:“寧小姐鼓勵我們,定要窮追猛打,要早日把馬維那廝抓獲,明正典刑!現在,諸路部隊已經來齊了,軍法的憲兵部隊也在趕來的途中。今晚七點,無論憲兵部隊是否能到達,我們都連夜攻城!”
紫川秀齒一笑,笑中著殘酷:“寧殿下說沒見過活生生的叛黨,我們當臣子的可得給湊湊趣!傳令下去,進城之后,各搜捕部隊務必要生擒馬維這廝,我們可得讓寧殿下開開眼界,瞧瞧什麼是好人!”
寂靜的雪夜,雪花漫天呼嘯,從城市的各個門口,千上萬的軍隊開進,馬蹄響徹瓦林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的街道都被封鎖了,若不是街道上來回走的軍人,整個瓦林簡直是一座死城。
雪照耀著軍人肩頭閃爍的徽章,軍靴踏在薄薄的雪地上,振著瓦林的青石板路面,發出有節奏的沉悶回響。
瓦林的居民恐懼地躲在家里,心驚膽跳地從門里看著騎兵明晃晃的馬刀。
城門的守備隊已經投降了,但仍有部份死忠于馬家的士兵不肯放下武,他們占據了馬家的府邸和周邊的幾條街道,用沙包堆起了街壘與鎮軍對峙。
為了盡量減傷亡,紫川秀下令采用攻心策略,街頭巷尾飄灑著標語和傳單,順風飄到了叛軍的街壘后邊,在街道上方高高懸掛著紫川家的鷹旗和顯眼的標語:“赦令已下,勿抗軍旗!”
響亮的喊話聲回在寂靜城市的上空,“三一十五師的士兵們,你們真心實意地相信自己的長,相信他的命令是正義的。但現在,家族命令你們放棄抵抗,如果繼續頑抗,你們就為叛國的逆賊。你們曾相信自己做的是對的,現在,你們既然知道錯了,就不要背叛家族為國賊臭萬年。回頭是岸,為時不晚,你們過去犯下的罪行都會得到赦免,你們的父母兄弟,你們的親人朋友們都在真誠地希你們回頭。馬維已無逃生的可能,你們卻有選擇的機會!勿要抵抗,反正無罪,立功有賞!”
在強大的宣傳攻勢下,叛軍部隊如同烈日下的雪花一般迅速消融、削弱,不斷有人離開陣地散去,乎叛部隊迅速拆除街壘,大隊人馬涌控制瓦林的大街小道,城市的各傳來戰的聲音,忠于馬氏家族的死黨還在做最后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