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靜,蹲地上的孫掌柜和陸廚子急忙扭頭看去,見是夫人,急忙起。
“小人見過夫人,廚房重污,夫人您來廚房做什麼?”孫掌柜擔憂道,“是那幫家伙玩忽職守,跑出去玩了?”
蘇明妝急忙解釋,“孫掌柜別誤會,他們都在大堂,是我自己要進來看的。”
之后語氣認真對陸廚子道,“你便是陸廚子吧?聽說我要把江樓改書鋪,你很自責?認為是你廚藝不好,所以酒樓開不下去?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不是你自己的責任,是所有人的責任,包括孫掌柜。”
“……”眾人——好麼,各打五十大板,誰都別跑!
陸廚子今年四十多歲,膀大腰圓,但此時的表卻與材正好相反,委屈得猶如小媳婦,“夫……夫人別安小人了,小人什麼水平,小人心里清楚……小人不善與人打道,江樓改書鋪后,小人……也干不了什麼。小人只有一把力氣,打算離京回老家,買一塊地……種地去……”
蘇明妝了然地點了點頭,繼續道,“人各有志,陸廚子若真想回去種地,我倒也不攔。只是有些話,還是要拆開了說清楚,省得彼此誤會。
首先,你們都是跟隨老國公上過戰場的,他安置你們,也非你們能力不足、養活不了自己,而是老國公希你們能逆天改命。京城人,與下面的人,到底還是不同。
而且我聽說,老國公給你們定的薪水不低,只要求你們供子嗣讀書,京城隨便一個先生,都比下面學院的教書先生水平要高,老國公希你們的子嗣能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考一個功名出來,做個面人。”
提起老國公,孫掌柜和陸廚子鐵漢錚錚,也紅了眼圈。
廚房門口著聽的小二們,想起老將軍,也是心里難過得。
蘇明妝,“第二,我們再說江樓虧損的責任。陸廚子你自有責任,但不會變通的孫掌柜、小二們沒有責任?事已至此,都決定改書鋪了,就別提什麼責任不責任,一切向前看。
你們都是行軍打仗之人,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們。難道你們打輸了一場仗便直接退伍,再不打仗了?”
一番話,將陸廚子老臉說得一會紅一會白,愧難當。
“夫……夫人教訓得是,但……夫人您有所不知,小人不善與人……打道,他們……能在書鋪干活,小人……怕是做不了書鋪的……小二……”
王嬤嬤等人——看出來陸廚子不善打道了,說話都結結的。
蘇明妝莞爾一笑,“我也沒說讓你做小二啊?江樓太大,不可能三層都做書鋪,真正做書鋪一層就夠,所以我打算二層做一個閱覽室、謄抄室,供一些京沒條件讀書的學子謄抄用。
既然如此,就得考慮膳食的問題,畢竟這里地段繁華,酒樓茶樓價格昂貴,學子們怕是吃不起,所以干脆我們來提供,做一些茶淡飯,要價也不用太高,讓學子們吃得起,我們也能小賺一筆。”
江樓的眾人驚訝——閱覽室?謄抄室?還賣飯?從前聞所未聞,好新鮮啊。
孫掌柜一聽有戲,立刻高興地勸說道,“對呀,夫人也要做膳食生意,你走了,誰來燒菜?我們可不會的!”
陸廚子心,但還是搖頭,“我燒菜……不好吃。”
蘇明妝道,“要的就是不好吃,如果那麼好吃,他們都來蹭低價飯,把我們書鋪當了什麼?”
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滿的“腦袋”,笑道,“在那著不舒服吧?我們換個地方,弄些茶水,坐下慢慢說。”
眾人直接看呆了——夫人太了!夫人這一笑,覺略有昏暗的廚房,都一下子亮堂起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蓬蓽生輝?
大家沒讀多書,為了當小二,刻意學了一些夸人的詞兒。
例如說,看見貴客來,就要說:客人您一到,我們江樓蓬蓽生輝。
但彼此都知道這是客套話,誰能一來就讓酒樓閃閃發亮?也不是拎個燈籠來用膳?
但夫人這一笑,大家卻真的清清楚楚看見廚房發亮了!原來蓬蓽生輝是真的!
隨后,眾人就在驚艷中,暈頭暈腦地被帶到了大廳。
左右也沒客人,蘇明妝直接讓人把江樓關了,開始開會。
大廳,茗香陣陣。
小二們圍坐在幾張桌旁,看正中央的一張桌子。
那桌上坐著蘇明妝、孫掌柜和王嬤嬤三人。
蘇明妝攤開計劃書,面認真道,“將江樓改書鋪一事,諸位都有所耳聞,我便不累述。改后書鋪,一樓主要售賣書籍和文房四寶。二樓為閱覽室和謄抄室,我們會拿出一部分不出售的書籍,供人們閱覽謄抄,收取一定費用,如何經營,我會與孫掌柜詳說。今日和你們,主要說一下我為何改書鋪,及初衷。”
偌大的房,雀無聲,眾人都豎起耳朵細細聆聽。
蘇明妝,“我知道你們并非普通人,皆戰場下來的英雄,心中有國有民,聽說之前你們經營酒樓,看見乞討者、窮苦百姓,都會將剩菜送給他們。
但,所謂無不商,你們這個格,怕是很難做生意。所以我才決定做書鋪這個生意,畢竟書鋪不完全算商,可以說是儒商。客人也多是莘莘學子,不用對他們算計。
學子們好了,才能考出更好的績、報效朝廷,而且你們的好心善舉,都會為國公府增加名,一舉兩得,大家都益。”
眾人大為震撼——原來是這樣!
他們之前以為改做書鋪生意,只是為了背靠蘇家吃飯,卻沒想到,這生意竟是為眾人量定制!
現在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無不商,無論是哪個買賣,做生意的不昧著良心、便很難多賺銀子,但江樓的眾人本做不到昧良心!這也是生意做不好的原因之一。
大家太實在了!
但如果做書鋪生意,大家就能放下顧忌,實心實意地對莘莘學子們好!
他們口碑好,國公府的口碑也好,他們才能報答國公府、老國公,和國公爺!
眾人看向夫人的眼神,再沒有之前浮于的驚艷,而是肅然生敬,奉如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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