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滾啊!滾遠點!有本事別他媽像條狗一樣來我!你能活到今天誰把你養著的!白眼狼!”
我無法忍了,轉像是逃命一樣大步走,季存每說一個滾字,我就晃一晃,如同被一併利劍從背後整個鑿穿了一般。
若是語言能傷人,我相信我現在一定已經千瘡百孔。
季存……給我們彼此……留點兒面吧……
“滾啊!”季存的聲音還在傳過來,“吃裡外的東西,養你不如養條狗!我季存要什麼樣的人沒有!非得要你一個二手貨用過的還倒我的廉價人?你當你什麼東西——”
直到整個走廊都空,他忽然間踉蹌了一步,退到了牆壁上。
意識到了四下無人,意識到了自己邊空無一。
“有本事……”季存聲音哆嗦了一下,和剛才的嘶吼截然不同,像是冒著著,他說,“有本事滾了……別回來啊……”
別……
回來啊……
所有的一切偃旗息鼓,他靠在牆壁上,無力地垂下肩膀。
不,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他不該難過的,斬斷這種混的關係,他應該慶幸才對。
最後的最後,男人手用手背擋住了自己的臉。
指中,依稀可見猩紅的眼睛。
……
黃欽送我回家,我沒說話,他嘆了口氣,“唉……都不知道怎麼安你。”
我泣說,“我不需要安。”
黃欽被我這副的樣子給逗樂了,“唉,我知道的,失了都需要安的好嗎。”
我著眼淚,“你怎麼……沒點好話啊。”
“哈哈。”黃欽看起來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樂觀的樣子,我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能活得這麼大度,像是沒什麼事能打倒他一樣。
他說,“過兩天就好了,等熬過去了,就沒那麼喜歡了。”
“你怎麼這麼練?”他替我倒了一杯熱水,我沒有矯,也端起來就喝,隔了一會,我讓自己的氣順暢了,得以息才問他,“覺像是失了很多次一樣。”
黃欽被我這話說得一僵,他喃喃著,“我好歹也是來安你的,你……就顧著揭我傷疤做什麼!!”
我笑著紅了眼眶。
“其實,也沒有。我就失了那麼一次。只是這一次,時間度有點長。”黃欽抬頭看著我家的天花板,對我說,“到現在,腦子裡就只剩下那麼一個朦朧的念頭了。”
朦朧到彷彿平時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條蒸蒸日上,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忙,黃欽讓自己看起來無憂無慮,只有他自己知道,午夜夢迴毫無防備的時候,會夢見誰。
“我覺我可能又變回一個正常人了。”黃欽低笑一聲,“每次有這個覺的時候,那張臉就從我腦子裡出現了。”
正常人……怎麼樣又才算一個正常人嗎?正常結婚娶妻,生兒育算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衝我笑笑說,“好了,站在這件事上,我和你簡直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別而已。怎麼樣,心裡平衡了嗎?”
我沒說話,心裡始終鬱結。
“我知道,現在我勸你,也勸不好。”黃欽拍拍我的腦袋,不知道在安誰,安我,還是安他自己,“熬著吧。熬過去,就不在乎了。”
“你為什麼會每次來幫我?”
“我只是看你覺得像自己而已。”黃欽出了一個難以形容的笑,怎麼樣的詞語可以用來描述這種笑容呢?
就彷彿——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個人一樣。
我只是覺得,我和你一樣而已。
和你一樣,在等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
第二天依舊是黃欽送我來片場。
劇組人員一臉“切,我們老早都猜到了”的表,神如常跟我和他打招呼,我注意到季存也在,只是昨天晚上如此撕破臉皮,我想,我現在也沒必要自己的熱臉上去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今兒個慕暖來了。
進來就囂張跋扈,似乎最近又得了什麼好似的,衝我和黃欽看了一眼,“喲,好了就閒不住,這會兒換人勾搭了?”
黃欽按住我,我一言不發就這麼直接無視了慕暖,慕暖氣得直咬牙,而我袍袖一甩,披甲上陣——開機拍戲去了。
今天這場戲,是我了宮以後給賀長安送皇帝的訊息,結果被平公主抓住誤會我和他有的戲。
我就猜到了這場戲慕暖肯定會藉機發揮,還要作妖。沒想到能發揮得這麼無法無天,說臺詞的時候簡直把我完代,罵得那一個狠——我敢發誓這是全劇演技最好的時候,大概臺詞和人都完符合想要的,於是演技便登頂,穿著豔的襦,畫著緻的妝容,冷冷嘲笑著半跪在地上的我。
“還敢說沒有覬覦駙馬爺?花影,我看你膽子不小,本宮不在,都敢私底下和駙馬爺會!”
“花影不敢!”我依舊是跪著,半邊臉腫,是剛才平公主派手下打的。賀長安站在一邊神如常,他畢竟是我的主子,出了事,我全攬下責任便是了,怎麼敢牽連賀長安一起下水?
“那你說!為什麼這個深更半夜的點,會和駙馬爺見面?!你不是在皇宮陪皇帝嗎!”
再沒有別的可能了。
“還不快快認罪!”平公主的婢在那裡囂,“認罪還能放你一條賤命!”
認罪,認罪。認了,就是罪。
我咬牙,眼裡出滾燙的淚,保全賀長安,毀我一清譽又如何?我重重磕頭,如同拜天地訣別,“花影認罪!不求平公主寬恕,只求公主莫要牽連駙馬爺,是我私心喊他,駙馬爺全然沒有料到……”
平公主笑了。
慕暖笑了。
我輸了。
……
“什麼戲份要你這樣跪在地上?”門口有人闖,影高瘦細長,渾上下漆黑的西裝,筆發亮。
一步一步,走近了正在拍戲的我們。
季存瞳仁驟然,我抬頭的瞬間,整個人僵,隨著,抖如糠篩。
他先路過季存,看了他一眼,“好久不見。”
季存沒說話,只是眼尾微紅,顯然,他也震驚了。
有人將我從劇組的地上扶起,作輕巧如同在對待珍寶,他抱住我,聲音裡帶著痛心疾首,“我那麼寶貝你……你怎麼就……就這樣難堪地在拍戲呢?”
我聽見自己的哭聲,忍不住喊他,“哥……”
商幸堯回來了!商幸堯沒死!商幸堯他————
一切都轟的一聲坍塌了,我覺得這會兒耳邊都是嗡嗡嗡的。
整個劇組眾人皆驚!
這個如天神降臨一般的男人是誰……?剛剛商綰喊他哥?
商綰姓商,那麼他可能也同個姓。姓商?商……
他們記起來了,這城市,能有幾個姓商的?姓商的裡面又有誰,能有這樣的氣場?!
“沒死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用力抓了商幸堯服的後領,生怕自己在做夢,說話都差點打嗝,“你是真的嗎?我沒有做夢吧?哥?你是我的哥哥嗎?”
商幸堯抱著我,抬頭看向季存,“不好意思,瞞了你們這麼久……很久沒見了啊,季存。”
季存站在那裡,白皙漂亮的臉上帶著靈魂深的震驚。
邊上有人失控摔碎了水杯。
黃欽睜著眼睛死死看著,影搖搖墜。
‘我只是覺得,我和你一樣而已。
和你一樣,在等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不可能的可能,
發生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沒有人敢質疑忽然間闖進劇組來的商幸堯,更別說趕他出去,他是站在那裡,一個字都不用說,就讓人覺到一子強大的氣場直直過來,我抬頭,看到了不遠慕暖臉上那慌張又不敢相信的神。
商幸堯回來了……誰敢相信?
兩年前死掉的男人這樣席捲重來,本就是突破了大家的想象!
商幸堯鬆開我,手將我的眼淚掉,“拍戲太委屈你了。”
我愣住,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又哆哆嗦嗦去商幸堯的臉,“是真的……是真的……”
商幸堯眼裡滿滿的都是心疼,他重重嘆了口氣,“綰綰,你委屈了。”
我沒忍住,抱著商幸堯嚎啕大哭,到後來甚至重重捶著他的背,像是在洩恨一般,“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明明活得好好的,商幸堯你做哥哥怎麼能這樣!”
說到後面嗓音都啞了,我抓著商幸堯口的西裝不停地抖,直到西裝都被我得一團,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來安我,我就不停地說,似乎要把自己這兩年所有的委屈,所有咬著牙往回咽的痛苦統統都釋放出來。
我像是發瘋一樣捶打著商幸堯的肩膀,他一不任我撕扯,如同察覺不到痛亦或是全部忍住,像是一座巍然的山。
我哭號如孩,視線都模糊了。
所有的緒在這一刻徹底發,如同噴薄的火山,無法抑制的衝讓我失控地死死攥住商幸堯的手,我一遍遍問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不說。
你知不知道……
到了後來,我往後退了兩步,紅著眼搖著頭,喃喃著“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沒了商幸堯的商家……就是一盤散沙……”
連當時未年的商聞被強制送去坐牢,我都保不住他!
商幸堯,你怎麼能這麼狠呢!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絕,你都不知道我好幾次要撐不下去了……”我哭得嗓子喑啞,可是哪怕下一秒我再也說不出話,這一秒,我也無法停止我自己的行為。商幸堯上前來讓我冷靜,我狠狠甩開他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臉,將眼淚都抹掉,“你不是死了嗎?你不是死了嗎!你給我個痛快啊,你別一會來了……一會又……”沒了。
我怕,我怕得不得了,商幸堯,你回來了,又出事怎麼辦?
我如何承得起第二次天塌?
商幸堯用力抱住我,像是在安一個小孩,“綰綰,你冷靜點,這些事我回去慢慢和你說好嗎?你別哭,你冷靜點——我不會再出事,我真的……”
“騙子!騙子!”我大喊著,嗓音已然撕破,直呼他的名諱,“商幸堯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害得我——”
我怎麼說得出口呢?“商幸堯你這個騙子害得我活得好慘”這種話,我怎麼說得出口呢?
我哭著在商幸堯的懷裡,他過來摟我,周圍一堆人都看呆了。
這是……什麼況啊。
商家大兩年前音信全無失去影蹤,如今這樣毫無顧慮地闖他們劇組,在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商幸堯忍地看著我,按住我的肩膀,讓我對視他的眼睛,“綰綰,看著我,你別哭,看著我。”
我哭得都在打嗝了。
商幸堯樂了,“你怎麼哭起來像個耍無賴的小孩。”
我打嗝打得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罵,“要你管你這個騙子!你簡直不是人……”
“好好好,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商幸堯拍拍我的後背,“別哭了好不好?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別來拍這個戲委屈了。”
我帶你回家。
鼻子一酸,我又想落淚。
多久沒聽見這句話了呢?
我有家了……我終於……不是孤一個人了……
季存站在那裡,只覺得神志恍惚。
他沒死,他原來真的沒死。
……
——兩年前商幸堯出事的時候,季存是一個收到通知的人。他和商幸堯私底下好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但是事實是,他們的確關係很鐵,不然商幸堯也不會拼死把訊息帶給他——甚至只帶給他一個人。
向暖從小爹不疼娘不愛,所以也不敢奢望幸福,直到她遇上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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