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鐘僅

年代背景勿考究

考完期末考試后，高一年級開始了漫長的暑假。

張蔓批改完最后一張試卷，收拾好東西，拎著包出了辦公室。正在鎖門，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不停。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母親張慧芳。

“喂，媽……嗯，今天放假了，我這周末回來……知道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母倆之間對話大多以催婚為結尾。張慧芳說，像這樣三十多歲的人，再不談不結婚，就會徹底地喪失荷爾蒙，再也難有所心。

張蔓覺得這話說的對，卻也不對。

對周圍形形的男人，確實完全沒了覺，但近年來卻越發頻繁地夢見一個人。每每夢中醒來，紊的心跳似乎重復了年時的悸。

剛走到教學樓樓下，就遇上教導主任周文清：“張老師，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張蔓本能想拒絕，想起張慧芳越來越焦急的催促，話到邊變了：“有空。”

男人聞言有些詫異，轉而神愉悅：“那你等我一下。”

張蔓點點頭，著包站在樓梯口，看他步伐匆匆地往樓上走，心里嘆了口氣。

周文清的意思，不是不知道。平心而論，他是個沉穩踏實的男人，工作能力強，生活上也很有責任心。雖然年紀比還要再大幾歲，而且離過婚，但對來說算是優選了。

周圍在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人，幾乎很了。

他很快下來，換了件神的襯衫，然而臉上略微下垂的法令紋讓他看起來有點疲憊。

兩人去了學校旁邊一家川菜館。

周文清選了個角落的位置，用紙巾把桌椅先了一遍，這才請坐下。

很紳士。

“張老師來點菜，士優先。”

張蔓按照慣例勾了一個干鍋千葉豆腐和一個辣子。

然而，剛點完把菜單遞給他，就被他劃掉了，選了另外兩個新式的菜。

張蔓有點詫異，抬眼看他。

周文清笑著說：“我就猜到你會點這兩個，我還記得當年你剛來我們學校的時候，第一次教師聚餐就點的這兩個菜，并且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變。張蔓，生活不是一不變的，有時候人可能會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適區，沒有勇氣跳出來。但改變也不都是壞事，何不試試呢？不管是菜，還是人。”

張蔓低頭，心有些震，知道他意有所指，但又不知道怎麼接話。好在周文清也沒難為，換了個話題。

一頓飯吃到一半還算融洽，周文清很會帶氣氛，就算沒怎麼說話，兩人之間的氛圍也不尷尬。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微信提示音，連續地響了多下。

“不好意思啊，我看下消息。”

打開手機，發現是閨陳菲兒。

【蔓蔓你在哪？快看熱搜第一條！！！】【！！！！！】

。……

陳菲兒連續打了好幾排的嘆號。

張蔓心想，大概率是的小鮮單了。心不在焉地打開微博，看了一眼熱搜。

這一眼，讓整個人瞬間凝固。

熱搜第一竟然是……他的名字，前面掛著一個沸字，如同三個月前為了首位獲諾獎的中國理論理學家時那樣。

但后面的兩個字卻明晃晃印的視線，過于猛烈洶涌的沖擊讓有那麼一瞬間解讀無能，徹底喪失了理解能力。

【李惟自殺】

自殺？什麼意思。

簡單直接的訊息，不用思考就能理解的字面意思，卻突然看不明白。

大腦仿佛停止了轉，或者說是開啟了自我保護機制，給全每個細胞一個緩沖的時間。

張蔓點進那條熱搜，來來回回翻看了幾分鐘，麻木呆滯的狀態逐漸消失，大腦還沒能準確地接收這個信息，心臟已經猝不及防地開始打一貫的跳頻率。

“哐！”玻璃杯落地碎裂的聲音尖銳炸耳，回過神來，才發現手里的杯子掉地上了。

周文清很快招呼服務員來收拾，有些擔憂地看著。

“張老師，你怎麼了？”

張蔓張了張，說不出話。整個人開始無意識地發起抖來，的溫度逐漸流失，像是被吸盡了一個黑，陷了無邊無際的恐慌。在所有緒鋪天蓋地將淹沒之前，著包猛地站起來：“周……周老師，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快步走出飯店，街上的車燈炸眼，讓有一瞬的眩暈。

手機還在不停得震，下意識地打開，看到陳菲兒又給發了好幾條消息。

【……蔓蔓你沒事吧？】

【蔓蔓，你現在在哪？】

張蔓想回復，嘗試了一下發現雙手抖得本沒法打字，索放棄。

無意識地走著，渾的力氣只夠支撐走到一個沒人的街角，那是一個便利店的后門。

慢慢靠墻蹲下來，捂著深深地息，企圖吸一些微涼的空氣來緩解心里的劇痛。太不控制地跳，整個呼吸道因為劇烈的泣而酸痛不已。

但最令人痛苦的是，盡管已經失去控制，但思維卻那麼清晰，清晰得可怕。

哆嗦著雙手，打開微博，抱著最后一僥幸。

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是謠言，他剛剛拿了獎，怎麼可能自殺呢？

然而事的前因后果，微博上分析得很明確，容不得一點質疑。

李惟死了，被人發現在家中自殺，就在頒獎典禮的前一天。

他在臨死前給他的PhD學生Jackie的信里寫道：“……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學生，我已經向William教授推薦了你，很抱歉即將給你帶來的不便……這些年我一直在瘋狂地做一件事，理就是我的全部。其實很早之前，我就預到，在它結束的那一天，黑暗會完全將我吞沒。”

后來，Jackie接采訪：“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我就到不對勁，立刻報了警，可惜警方趕到教授家里時，一切都晚了。這個世紀最耀眼的天才，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和他在普林斯頓共事的研究人員也聲稱：“人類失去了一位偉大的天才。”

他的心理醫生，李惟從小就患有嚴重的神分裂，這些年一直在通過藥制。但研究工作的結束讓他的神疾病猛烈發，最終選擇自殺。

“李的心世界其實比旁人富千百倍。他常常會想象一些世上并不真實存在的東西，并且極易因外界刺激而緒失控。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妄想癥。與此同時，李是一個敏銳又充滿智慧的人，這些神疾病讓他有強烈的無法掌控的無力，最終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

張蔓淚眼模糊地看到這里，又抖著手翻了其他知人的，一些時隔多年的事忽然變得清晰。

神分裂、妄想癥，原來如此。

原來當年的那些事，真的不是他故意為之，他沒有對說謊。

他只是生病了。

一個個畫面在腦海中連一串。

那時對他的欺騙到匪夷所思，委屈地質問他，更是在得到否定答復后惡語相向。

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他其實只是生病了。

還記得在他們相的最后一段時間，他似乎消沉到了極點，空郁得像一縷孤魂。

張蔓張了張，頭抑的哽咽終于克制不住，了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哭。

某些事那麼多年都無法釋懷，如今卻全都有了解釋，但那又怎麼樣，他不在了。

——

前兩年在老家收拾東西的時候，張蔓發現了一封夾在理書里的書，署名竟是李惟。

他在里面寫著：“人類對于宇宙的認知，就像是在無邊黑暗中的螢火之。還有那麼多的未知是我們看不到也不到的。我想走近那片未知，去黑暗。張蔓，你愿意陪我嗎？”

那時候才知道，原來當年，他真的喜歡，就像喜歡他一樣。

那個偏執孤獨的天才年，其實也曾有過溫的一面，他那麼小心翼翼地向出手，想要把他的全部溫和真心遞給。

是沒能好好留住他眼里的溫，讓他如今選擇了永遠奔向黑暗。

如果，如果能回到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