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序秋讓他滾遠點,說看見他那副神氣活現的鬼樣子就煩,真不聽他吹牛。
過了最開始的那陣失落勁兒后,于祗倒不覺得,不能生孩子會有什麼太大影響。不是老派人,江聽白應該也不是,人生的興趣和追求也不會放在傳宗接代上。錦上添花的東西,沒有也就沒有了。順其自然就好。
但他倆不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是。尤其江家那麼一個古板封建的家庭。
于祗走過曲中寓直的橋廊,隆叔看出步子很慢,安說別怕。
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于祗輕輕搖頭,“我不是怕,我不怕。”
就是可惜的。還有好多事兒沒和江聽白做呢。還沒和他一起看過夏季冰雪融水下的科羅拉多大峽谷,也沒有去肯尼亞西南部的Masai Mara自然保護區,看群結隊的斑馬在草原上矯健地奔跑,看獅子王率領自己的臣民在非洲草原上按順時針方向,周而復始的從塞倫蓋大草原到馬賽馬拉大草原逐草遷徙。
于祗一直想去,但膽子小,也沒合適的伴。
過門檻進去時了聲媽。
陳雁西比想象中的要客氣,“坐吧。”
不過喝了半盞茶的功夫,江盛就開口了,“聽白他最近在胡鬧什麼?”
陳雁西也說,“怎麼韓厘說他要把京里攪翻天?”
于祗雙手規矩地疊放在膝蓋上,“有點鬧脾氣,等他回來了我勸勸他,不會有事的。”
“他跟一個拿畫筆的氣?”陳雁西這次沒有聽信的輕描淡寫,“恐怕還是和你有關吧?”
面對這樣傷人的、不留面的懷疑。于祗還是保持著風度,“這事兒我也是才剛知道,還沒問他呢,等問了我再來回媽的話。”
江盛說,“順便告訴他,鐘先生都親自出面來說了,讓這小子不要去蹚這趟渾水,對他沒好。”
“那畫家不過是個玩意兒,不喜歡就不要理,”陳雁西說話時一直撥著領口的鉆石方針,“他也真能自降份去和這種人置氣。”
顯然還沒真正到想說的關鍵地方。蔣玉輕的事對于來說不過是小巧。
陳雁西有一萬種面面的解決辦法。
“知道了。”于祗都應下來。
過了半天陳雁西才又發話,“你們一直沒要孩子,真的是我兒子不行嗎?”
“不是。”
于祗抬頭正視,“是我的問題,我有不孕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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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紙婚
◎被媳婦兒趕出來了◎
陳雁西有頃的怔忡。沒想到于祗承認得這麼快, 毫不矯飾,看著的眼睛,磊磊落落地就應了。但一想于家遠近皆知的好教養,就沒那麼驚訝了。
“之前江聽白故意說自己有問題, 是因為我不想在三十歲之前生孩子, 很抱歉讓你們擔心, ”于祗自己把檢查報告拿了出來, 散漫地笑一下, 臉上還是那副俯仰自得的犁然, “但現實卻是,不管再過多年, 我都不能生。”
陳雁西看出來了,們這一代人,本不在乎這個。結婚生子已經不再是他們人生的必修課。
也不想把孟子那一套——于禮有不孝者三事, 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強加在眼前這個看著長大,又一貫溫乖巧的兒媳婦上。
陳雁西嘆了口氣說, “你知道江家到了聽白手里,就只他一秧苗吧?”
于祗表示理解,“我知道,雖然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但也不會自私到非要賴著他。江家的基業,我耽誤不起。也不愿背負罵名, 當這個千古罪人。”
最重要的, 不想要江聽白為做這麼大的犧牲。不喜歡江聽白獻祭自己。一段好的婚姻, 或是好的,就是不必讓對方為自己兜底,也不需要扮演彼此的拯救者。大恩即大仇,靠一方的妥協才得以平衡的關系,又能走多遠?
自己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一旁的江盛終于開口,“話也不用說的那麼嚴重,你是個最明理的,我和你媽打心眼里喜歡。”
低頭著面上的皺褶,“嗯,嫁進江家這些年,我也很謝爸媽的寬待,我過得很輕松。”
什麼都不用多說。什麼都不必再說。
陳雁西沉默了很久,“這話我倒不知怎麼接了,天也不早,讓隆叔送你回去休息。”
于祗起道別,還是一以貫之的禮貌,“好,我先走了,爸媽再見。”
走到門口,又似乎想起一句極重要的話,“媽,這件事請您不要告訴江聽白。”
于祗都能想象得到,江聽白知道實后會是個什麼態度,大概就是把手邊能砸的東西都砸,然后指著罵,“你的大清早就亡了知道嗎?來,給我過來,把你滿腦子的糟粕倒一倒!”
陳雁西看著輕盈迤邐地從園子里穿花拂柳而去,也搖了搖頭,在心里說了句造孽。
于祗強打著神走到園門口,抬時沒注意看,一腳絆在了金楠木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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