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宮,晉王妃高坐座,垂眼看著跪在腳下的云毓。
蕭狐若得了天下,自己登基后,第一道圣旨就是尊封母親晉王妃為皇太后,上徽號“慈圣太后”。
只是畢競蕭狐若也是蕭家人,大胤朝皇室沒換姓,便也不算改朝換代;再者蕭狐若也要顧著這天下剛剛易主,需要穩定,所以沒原本的皇太后,上徽號為“慈壽太后”。
而且從宗法上來說,畢竟人家慈壽太后是先帝的正宮皇后,份自然比晉王妃要高,所以在兩宮皇太后的地位上,還是以慈壽太后為尊。
不過當然了,這只是表面上做給人看的。關起宮門來,誰都知道慈圣太后才是新君的親娘,母子倆一起熬過晉王被蕭凜斬首之后的至暗時;
反倒是以王敗寇的原則來看,慈壽太后本應該跟著蕭凜一起為階下囚。
誰不明白,蕭狐若暫時留著慈壽太后,只是權宜之計。等天下穩定下來,這個太后隨時可能不清不楚地死去,或者干脆被直接拉下太后之位,鋃鐺獄。
所以宮人們全都一心結慈圣太后,而故意疏遠和冷落了慈壽太后那邊。
今日云毓進宮,便已經會到了這樣的人冷暖--從前云毓倒也是慈壽太后邊的紅人,但那時候的云毓能憑借的只是自己的佛緣與才華,可如今他在慈圣太后這就不一樣了,他是慈圣太后的嫡親侄兒啊。
從他一到宮門口,便所有人全都恭敬有加,從前只向他點頭為禮的,如今變了深深鞠躬;從前鞠躬的,此時已經恨不得雙膝跪地。
云毓卻并沒有因為這個而高興,反倒心事沉沉。
慈圣太后等云毓行完了大禮,才吩咐邊的太監福壽,“快將二郎扶起來吧。二郎啊如今可是哀家除了皇帝這個親兒子之外,最親的人了。
福壽趕忙笑瞇瞇上前來扶起云航,"侯爺快快請起,太后娘娘都該心疼了。
云毓聽得他這稱呼便微微皺眉,“公公錯了。"
福壽便笑,“您是平侯嫡子,承襲平侯的爵位自是板上釘釘。從前是那蕭凜故意拖著不下恩旨,想要以此難為您罷了。如今有太后和皇上為您做主,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云毓卻還是長眉未展:“公公怎忘了,我家三弟此次乃是擁戴皇上登基的最大功臣。我理應讓賢,將平候的爵位奉與三弟。"
慈圣太后聽了放下茶盅,淡淡笑了聲,"從前他自然做夢都想要這個爵位。可如今啊,就算你肯將平候的爵位雙手捧給,他卻也不稀罕要了。"
福壽知趣地退下,云毓忙又向上行禮,“太后娘娘說的是…?"
慈圣太后緩緩挑高了眉,“哀家聽皇帝說,當初曾與他一起對天發誓,等得了天下之后,他們兩人一起共。"
云毓忍不住皺眉,“這是圣上賢能之言,想必阿晏不會當真。"
慈圣太后哼了聲,"他自己也還懂事,皇帝登基之前,他就自己上了道奏折,祈請離開京城,云游天下去。"
“可是誰不知道他這不過是以退為進的伎倆罷了。他這奏折一上,那皇帝便是不想封他的兒都做不到了,畢竟那麼多文武百都看著呢。"
慈圣太后頓了頓,抬眸盯住云毓,"昨兒皇帝還跟哀家商量,要封他為定國公呢。“若依著皇帝的意思,本來要給他封王。倒是被哀家攔住了,皇帝便堅持至也要封他一個國公。"
慈圣太后有意無意盯著云毓的眼睛,"他都是國公了,你手里這個小小的平候的爵位,他才不稀罕呢。"
云毓低低垂下眼簾,藏住眼神,“依微臣看,倒也未必。畢竟阿晏從小就想要這個爵位。他雖然即將貴為國公,但是功臣上同時有幾個爵位的也不見,他完全可以自己為國公,然后再將平候的爵位留給他將來的孩子。”
慈圣太后便是淺淺一笑,“二郎啊,你既然看得這樣通,那哀家便也放心了。哀家就是擔心,他一朝得勢,便更會將你踩在腳底。”
“他現在聲名赫赫,你暫時撼不了他的威。不過你卻得早早預備著,等將來若是得了機會,便得重新將他拉下馬來才穩妥!"
云毓心底一片寒寂。
“是,侄兒謹遵姑母教誨。"
看云毓如此恭順,慈圣太后才高興了起來,手向他,“好孩子,快過來陪姑母坐坐,好好拉拉家常。"
宮重新又送了茶進來,慈圣太后親自給云毓倒茶。
茶香氤氳,熱氣濡了眉眼。
慈圣太后收起了笑容,"…哀家聽說,你已經與魏國公府毀了婚約?"
云毓一驚,急忙放下茶盅,又起行禮,“魏國公乃是慈壽太后的兄長,當年正是他們一起扶蕭凜繼位。侄兒又怎能迎娶岳靈千呢?"
慈圣太后輕笑起來,"你說的對,哀家當然不會答應你娶那岳靈千。
“不過啊,你可瞞不過哀家,你跟岳靈千悔婚,最重要的原因才不是這個……你是為了春芽那丫頭吧?"
云毓便原地跪倒,"姑母既知侄兒心意,侄兒便向姑母求一個恩典--"
慈圣太后卻冷冷打斷了云毓的話,"不準!"
說著將茶盅往桌上重重一墩,“再好,也只是個賤籍的丫!給你當個通房已經是抬舉上了天,絕無為你正妻的可能!"
“二郎,你該知律法,若你敢將賤籍子娶為正妻,那你首先要貶為庶民,且杖打二十,發配三百里!這苦楚,你哪里熬得住!為了,更怎麼值得!"云毓蹙眉,“姑母...."
慈圣太后卻滿面寒霜,"不過既然你與哀家說出了口,那哀家好歹顧著骨親,給你個特恩,準你納為妾,給一個名分罷了。"
“至于正妻,你之前已經擺過百花宴,熱鬧過那一陣,便不宜再來一次了。那便就近從邊選一個就是--依哀家看,盧巧玉就很好,你定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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