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茶商,好不容易才把你帶出來的,你還念著回去干什麼?”他緩緩踱到桌前,火鐮咔咔地打出火星來,聲音低啞的說,“嫁過就算了,我猜你也是不得已,我不計較。往后跟著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著你。”
油燈點燃了,微微的一芒。他拔出匕首撥了撥燈芯,跳躍的火照亮了他的半邊臉。錦書愕然怔住,一道傷口從他的眉梢斜劃至耳下,似乎才上了藥,刀口兩側的皮翻著,水把藥泡了黑,猙獰得令人心驚。
他轉過臉來,致的五,有慕容家最典型的長眉薄。原本還應該有明的眼睛,溫暖的眼神,可是看不到,目盡是冷狠戾。的心直攥起來,并沒有想象中骨重逢的悲喜加,只到陌生。這不是記憶中的人,以前的永晝不見了。
的眼淚不控制的流下來,像丟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笑了笑,角滿含苦,“嚇著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前頭遇著一路追兵,沒留神他砍了一刀。”
“永晝……”哽咽著,有很多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走過來,低頭看著,眼底有綽約的淚。手的臉,慢慢蹲下子和平視,他說,“錦書,我唯一的親人!”
兩個人抖著擁在一,錦書的哭聲沒在他肩頭的裘皮里。闊別了十年,誰能了解其中的疼痛?沒有父母、沒有家,只有彼此。像風雪夜的棄兒,凍得渾冷,心中仍有一點靈尚存,只要能夠著對方的手,就還有呼吸的力量。
噎得幾乎背過氣去,“永晝,我多想你!日日夜夜的想!”
他輕輕替捶背,嗓音扭曲,“我知道,我也是!再也不分開了,我拿命守護你!誰敢搶走你,我就殺了他!宇文瀾舟,我絕饒不了他……”
他說著,忿恨得發抖。那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殺了他的父母,搶占他的家國,派軍滿世界的追殺他,如今又奪走錦書,他憑什麼這樣一帆風順?天底下的優厚都他占了,他的功是踩著別人的尸得來的,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要和他斗,即便模糊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
錦書極力自持,怏怏和他分開了,低頭掖淚,想起皇帝又割舍不下。事遠沒有結束,他這樣做更讓皇帝坐實了殺機,下回鋒必定要斗個你死我活,那時又當如何?
永晝的額頭,“冼文煥的藥果然有用,這會子不燙了。”
勉力一笑,“可不是嗎!我先頭病了半個月,吃了那麼多的藥不見好,到了這里病兒就除了。”
姐弟倆嘈嘈切切說起這些年的際遇,掖庭里怎樣掙扎度日,大漠里怎樣命懸一線,免不了又是幾番傷彈淚。
永晝在炕沿坐下,背靠著墻頭一嘆,轉眼看,話里帶了些孩子氣,“找回了你,我的心事就了了一半。只要天天能看見你,我也就知足了。錦書,你小時候小鼻子小眼的,長大了倒好看了。”
錦書傻愣愣勾起角,“黃丫頭十八變嘛!”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嗔道,“你這小子就是這麼同姐姐說話的?小鼻子小眼也是你說得的?”
他抿不語,直直盯著看了半晌。錦書被他瞧得發,下意識上下打量自己上,嘟嘟囔囔道,“你要瞧也不在這一刻,這麼的可沒規矩。”
他扯了扯角,像是牽連到了臉上的傷,疼得一通齜牙。錦書嚇白了臉,不知道怎麼料理才好,慌忙道,“怎麼不包起來?天冷愈合得慢,萬一哪里著了是鬧著玩的?”
“不礙的。”他倒是不以為然,“上年韃靼搶汗位訌,我胳膊上的都給削下來一大片,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錦書聽得揪心,凄苦暗忖著,好好的金枝玉葉,養在大時破了塊皮都了不得,現在倒好,亡命天涯耐摔打,傷了這副模樣連眉頭都不會皺了。
“我喊痛,終歸沒有人心疼我。”他垂下眼說,“娶那韃子不是我的本意兒,不過是借著這陣東風,好就我的復國大業罷了。”他忽而抬起眼,目灼灼,“我心里有的人,那麼多年了,一刻都沒有忘記。”
第180章 佳音噩耗
這話原沒有什麼,可不知怎麼回事,錦書心頭弼弼急跳起來,窒了半天,尷尬的開解道,“你是說詠梅麼?那時候充軍的外戚好像都遣往寧古塔戍邊了,你沒有想法子打探嗎?我料著不是充作阿哈,就是歸到披甲人門下為奴了。”
永晝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誰是詠梅?”
錦書瞥了他一眼,狐疑道,“你不記得了?詠梅是你的表妹呀,佟國舅家的大姐兒。”
永晝臉上表怪怪的,調過頭去看那盞油燈,聲音冷漠,“誰記得那些無關痛的人事兒!這麼多年我跟著師傅習武,起五更的沒日沒夜,腦子里除了你,就是騎馬箭。舅舅家的人,我兒顧念不上。”
錦書上不好說,暗里也腹誹他,舅舅是母親那頭的,也是親得不能再親的人。他們拼著命的托人把他護送出去,到現在竟被他忘得一干二凈了。
“寧古塔離蒙古不遠,你沒打發人去找找他們嗎?”探著說,“你還有娘家親眷,我姥姥家人一個都沒剩下,否則我就是死,也要把他們救出來。”
永晝蹙了蹙眉,下炕到炭盆子邊撥火,寡淡道,“冼文煥沒同你說嗎?韃靼人不知道我是漢人,既然要混在那群韃子里頭,就不能留著漢人親戚人做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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