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寧搬了個馬札在房檐底下,坐在那扎網兜。
賽風來了后,這院里更熱鬧,高頭大馬站在院中央,乖得很,不用拴也不會跑,穩重有氣勢。阿黃諂,許是就喜歡這樣的伙伴,跑前跑后去追人家,還跳起來去咬人家的尾,狀似親昵。
寶寧剛開始看見時候嚇得一哆嗦,怕賽風一個不高興,尥蹶子將阿黃踢飛。
好在賽風是真的穩重,不愿和它計較,只顧著低頭吃草料,眼皮都不抬。寶寧便也隨著阿黃去了。
在柴火堆里挑了合適的細木頭,用小刀削得圓潤,放到一旁做手柄備用。又取了碎布條準備織網兜。
布條裁細,擰一細繩,三細繩編在一起一條大細繩,兩端。這樣的大細繩做上七八,便能織出一個結實的網兜,捕田螺。
寶寧低頭認真做著,裴原什麼時候出來的都不知道。
直到面前落下一片影,擋著,看不見了,才迷茫仰起頭。
裴原了鼻尖,都出汗了,他皺眉問:“熱不熱?”
寶寧笑:“不熱。”
想了想,又道:“曬太好,我給你搬個凳子,你坐在我邊,咱們一起曬。”
裴原道:“我不坐了,慢慢走走。”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裴原第一次說要繞著院子走走,寶寧驚喜萬分。他終于不那麼消極了,寶寧現在的心,像是季蘊第一次背三字經給時,有一種我家弟弟終于長大了,學乖了的覺。
寶寧坐不住了,想著要為裴原做點什麼。
裴原按住肩,腋下夾著拐杖,低聲道:“你做你的東西,不用陪我。”
寶寧“噢”了聲,心底還是止不住的高興,裴原看笑盈盈樣子,眼里也閃過笑。
阿黃哪有靜就往哪里去,見裴原出來,也不圍著賽風了,顛顛跑來湊熱鬧,裴原在前頭走,阿黃后面跟著。
裴原左還是不行,是個累贅,綿綿拖著他,走不快。一人一狗慢悠悠走了兩圈,裴原累了,回去寶寧邊。
寶寧在搗鼓那細木頭,想要刻,但找不到辦法。手巧,力氣卻小,這種活兒,干不來。
裴原看一會,手道:“給我。”
寶寧把木頭和刻刀都遞給他,裴原接過來,背往后抵在墻上支撐住,寶寧擔心他站不穩摔了,走到他側扶他胳膊。
裴原瞟一眼,不知想到什麼,低低笑出聲。
木頭約他拇指細,寶寧費了半天力才把刻刀捅進去三分之一,裴原拿在手里,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穿。
寶寧贊嘆道:“你真厲害。”
裴原道:“這本就是男人做的活,下次再遇到,直接找我。”
他難得說幾句中聽的話。寶寧心中雀躍,答應了聲好。
裴原由上往下看,若凝脂,下尖尖,很乖巧倚著他,裴原忽覺心,手上移到頸后,了。
“做這東西干什麼用的?”
寶寧說:“抓田螺,喂水蛭。”
裴原道:“怎麼不昨日從集市上買一些,何苦自己去弄。”
“你不懂。”寶寧忙著系繩扣,眼皮不抬,“自己捕的才放心,不知集市上賣的還新不新鮮,吃的都是什麼。”
裴原沒搭話。
他原本是不喜歡這些的,家長里短,蒜皮,若有那個時間,他寧愿出去打幾圈馬,也不樂意在家里閑坐。
現在不一樣了,許是年紀漸長,也許是有人陪伴,他沉浸于這樣的安寧。
……
眼看到晌午,太愈發大,寶寧覺得熱了,不再待在外頭,攘著裴原回去睡晌午覺。
作息規律,午間必會睡一會,兩刻鐘就起,今天許是眼睛乏了,不小心睡久了些,再一睜眼,日頭已經沒了,外頭淅淅瀝瀝下著雨。
寶寧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下了雨,也不能冒雨去河邊呀?不知什麼時候能停,今日的田螺怕是撈不了。
坐在炕上待了會,忽的想起賽風來。還沒來得及搭馬棚,它在外淋著雨,病了可怎麼辦?
寶寧坐不住了,打了把傘急匆匆出去。
院里哪里有賽風影,寶寧焦急找了一圈,前院后院看了個遍,本以為它自己跑走了,路過棚的時候往里一瞟,心定下來。
賽風聰明,自己躲進了棚底下,蜷著臥著,要睡覺的樣子。
寶寧第一次見馬趴著,覺得新奇,不由多看了兩眼,賽風兩只前向前,膝蓋不打彎兒,腦袋埋著。
寶寧看著它的,干干瘦瘦,蘆柴棒一樣,腦子里驀的閃過一個念頭,福至心靈。
裴原走路艱難,就是因著左使不上力,若用什麼方法幫他將左固定住,起個支撐的作用,他是不是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費力了?
寶寧越想越覺得這方法可行,傘也不打了,收起來著急往屋里跑,想趕找東西做出來,拿給裴原試一試。
萬一就有用呢?
……
不遠的樹林里,徐廣倚在柳樹上,舌尖剔著牙,盯著寶寧進屋的背影,眼里不加掩飾。
直到門嘭的一聲關上,他才移開眼,沖旁邊的馮永嘉勾了勾小指:“東西準備好了嗎?”
馮永嘉被淋得落湯一樣,哆哆嗦嗦道:“準,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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