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七皇子的生母程貴人便是死于這種折磨人的毒藥,是皇帝特意代邊宮人準備給,為的就是慢一些發作,讓蕭珩對自己生母的死因留有幾分疑心。
如今幾經輾轉,這藥進了承帝口中,也算一報還一報。
養心殿大門前,許明舒聽著陣陣慘聲緩緩閉上了雙眼。
聰慧如姑母,無論如何極力瞞沈世子在戰場去世的真相,宸貴妃還是猜到了。
想,或許在計劃的更早之前,姑母便已經了殺害皇帝為沈世子報仇的心思。
就像原本不愿讓前世的那些恩怨糾葛,被這一世的鄧硯塵所知曉。
希他能為背負,為付出,想讓他這一世過得輕松快樂。
鄧硯塵看出心中所想,也未曾開口詢問過。
他總是這樣,說得做得多。
一個人默默地用自己的力量,一點一點弄清楚前世今生的種種,為出謀劃策,為排憂解難。
而許明舒也不忍再蒙騙于他,選擇將一切坦白。
皇城中的更聲敲響,蒼穹之上漸漸有了亮,漫天紛飛的雪將一切殺意掩蓋,
寅時已至,暗夜將明。
......
晨微熹,高公公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神愈發凝重。
一夜未眠,想知道這場奪嫡之爭誰輸誰贏的心思比起疲乏顯得更為急切。
值房昨夜燃了安神香,不當值侍太監們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唯有高公公搬著把椅子坐在窗前靜靜地等了一夜。
伴隨著陣陣更聲,高公公緩緩站起為自己正了正冠,渾濁的眼眸似乎有了一閃即逝的堅定。
沿著太極門一路向前,行得每一步都高公公愈發心驚。
鞋子踩在地面的白雪之上,出的卻是一個個暗紅的腳印。
一路上衛軍和錦衛都在忙碌著搬運著尸,高公公看得一頭霧水。本不知這七皇子和四皇子誰輸誰贏。
正快步上前一探究竟之時,見錦衛推行著一個人從拐角走出來。
那人狼狽不堪,發冠松散辨不清模樣。
直到遠一個穿緋紅飛魚服的人經過時,被推行的人像是看見了希冀一般開始不顧阻攔拼命地掙扎起來。
那人膝行上前,扯住面前人的依角,中不斷呼喊著哀求的話語。
高公公放輕腳步,靠著墻角緩步上前,逐漸聽清了他們的談。
跪在地上的人渾沾滿跡,雙手不斷在雪地里吃力向前爬著。
“你救救!現在只有你能救,只要你和蕭珩開口!”
錦衛用力將地上的人往回拽,爭執間甚至朝他腹部踹了兩腳。
那人被拖行出一段距離,仍舊不放棄地高聲呼喊道:“鄧硯塵!佳是真心喜歡你,禍事當頭我一人承擔,饒我妹妹一命......”
高公公心口一窒,不遠站著的那個穿飛魚服的人竟然是本應當在北境敵的鄧硯塵。
方才那個狀若瘋癲,被拖走的是......四皇子,蕭瑜。
無數個疑問在腦海中閃過,幾經整理后逐漸連一條線。
或許一開始就本沒有什麼宸貴妃嫁侄于皇子,靖安侯府涉足黨爭妄圖把持朝政之事。
一切都是為今夜之事做下的一個局罷了,而他也不過是這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自以為天無,左右逢源,實則一舉一早就被人所掌控。
宮道上的人逐一離去后,高公公自角落中緩緩走出來,朝養心殿方向行去。
院橫七豎八的宮人尸沒有被清理,想是為四皇子定罪而故意留下來。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避開地面上死狀凄慘的這些人面孔,里面甚至還有他最喜歡的干兒子,小福子。
心口猛地一疼,幾經猶豫后高公公俯下,手將面前那雙未能瞑目的眼睛輕闔住。
他推開半掩地殿門,抬腳邁了進去。
殿燭火燃盡,唯余兩行淚。
床榻之上,著龍袍的帝王面容猙獰地躺在那里,生前似是了生不如死的折磨。
這樣的死狀他不是第一次見,這些年跟在承帝邊替皇帝料理人不計其數,時候久了,他看著每一個如花似玉的容因著千機飲折磨而變得面目全非。
他平靜地看著舊的人離去,新的人再填補進來。
他安著自己,那些都是承帝造下的殺孽,跟他并無干系。
可午夜夢回他捫心自問,當真毫無關系嗎?
他不是發號施令的人,卻是了結一個個生命的劊子手。
七皇子不會放過他,宸貴妃亦是不會饒恕他。
興許阿鼻地獄才是他應當去恕罪的地方......
高公公轉行至殿門前,他立在石階之上。
暖過云層照過來,刺得高公公有些睜不開眼睛。
他輕輕嘆了口氣,抬眼去這生活了一輩子的皇城,神恬然自若。
小福子腹中著的那把劍刃上閃著幽藍的芒,高公公將劍刃出,了小福子的臉,聲道,
“別怕啊,干爹來陪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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