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替沁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一直以來靜若死水的眼眸起了幾分波瀾。

這丫頭自同一起長大，如今神模樣也與從前有幾分相像了。

“順便...替我去給爹娘親友上炷香......”

靖安侯在返程途中遇襲，其夫人顧氏憂思過重抱病而終。許家又親友卷謀逆，被貶的被貶，流放的流放。

偌大的靖安侯府一朝敗落，從前有多風，如今就有多落魄，事發至今日連前去祭拜的人都寥寥無幾。

即將封皇后，得天下萬民朝拜祝福，卻給自己生父母上柱香都做不到。

沁竹咬著下，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站起道：“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辦，這會兒出宮定然能趕在宮門關閉前回來。”

直到沁竹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宮門許久，許明舒方才緩緩起。

抬眼著銅鏡里的自己，面蒼白毫無，目也變得荒蕪空。親不過一年，竟快不記得那個曾經尚在閨閣時無憂無慮的自己。

…

許明舒初次見到蕭珩時，他還是個不寵的皇子，生母出低微，又怒龍，導致他們母子二人在宮里過的并不如意。

后來他生母因病去世，皇帝心疼他年喪母將他送到許明舒姑母宸貴妃膝下養。

姑母從前因為意外傷了不宜有孕，對他也算視如己出。

蕭珩很爭氣，短短幾年重獲圣寵一躍為儲君最佳人選。

后來，因為姑母這層關系與蕭珩的接逐漸增多。

他為人總是謙遜有禮，瓊枝玉樹，平日里又待極好。

那時的許明舒單純地誤以為蕭珩同一樣，都是也是喜歡著的。那年宮宴之上，先帝問起可有心上人時，當著各宮嬪妃與皇室宗親的面，將手指向了蕭珩。

后來沒過多久，在姑母宸貴妃的授意下便同他定了親。

宸貴妃心疼他從小苦，所以在許明舒嫁給蕭珩之前還常常勸誡道：“七皇子從前在宮中備欺凌，雖貴為皇子卻要缺食之苦，好在他心堅韌才有今日。你既日后嫁了他便稍稍收斂些從前在家中的驕縱任，今后夫妻同心互敬互，他在前朝打拼時，你也能替他守好后院這片天。”

許明舒牢牢記在心里，自那以后竭盡所能地對他好。

朝中波云詭譎，他行的每一步都格外謹慎小心。

他一無所有，就學著做他背后的支撐。

會在他其他皇室子弟白眼嘲諷時出言維護，會在奪嫡之爭用家世力量為他保駕護航。

那時的也是對未來婚后生活充滿期許，只可惜一切在蕭珩功主東宮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親前一個月，他便待比從前冷許多，遞去東宮的信件也如同石沉大海般毫無音訊。

許明舒以為是他剛剛封太子太過忙碌，如今看來一切早有預兆。

大婚當日，冠霞帔用著比肩公主的儀仗嫁東宮，引得京城百姓紛紛前來圍觀。

是侯府獨，全京城最尊貴的姑娘，又嫁給了投意合又貴為太子的如意郎君，說不欣喜是不可能的。

可沒想到的是房花燭夜那一晚，賓客散去后，蕭珩久久沒有踏的房間。

許明舒在屋苦等了一晚，待第二日宮人進來伺候時方才發現還頭戴蓋頭坐在床榻上也未。

聽東宮的人說，昨夜蕭珩一個人喝酒到深夜，次日從書房出來時收了一位婢做妾室。

一夜之間，那個人人羨慕的高門貴為了全京城的笑話。

自金尊玉貴，在萬千寵中長大何曾過這樣的屈辱。婚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許明舒閉門不出，蕭珩雖每日下朝都到院中來看，夫妻二人卻也只是相對無言。

直到后來，經蕭珩邊的人說起，方才得知他厭惡厭惡許家的真相。

原來當年他為姑母宸貴妃的養子，并非是恤他年喪母無人照看。

而是先帝為了不讓無子嗣傍的宸貴妃備爭議，將目放在了這對深宮里不重視的母子上，企圖殺母奪子。

于是，一場宮闈事后，蕭珩生母程貴人的名字消失在皇城里，而昭華宮宸貴妃邊卻多了一位面容堅韌郁的皇子。

...

輕闔雙眼不忍再回憶，不遠的角落里靜靜地擺放著一襲華服，頂頭的冠在燭火的照耀下發出刺眼的亮。

許明舒緩緩邁步走過去，抬手了華麗的冠，每一顆東珠都是經全京城最好的工匠，夜以繼日打造而，價值連城。冠之下，一金線貫穿在料中，微微一便如同凰羽翼一般閃爍著耀眼的芒，舉止投足間栩栩如生。

再過一個時辰，便要穿著這華服與蕭珩并肩而立，接萬千臣子的朝拜，為全天下人艷羨的對象。

一國之母，無上尊榮。

只可惜這份榮耀是踩著父母親人，踏著靖安侯府上百口人的命換來的，分量之重讓此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

自蕭珩主東宮后，先帝的也已經一日不如一日，監國的重任落在了他一人頭上。

大權在握，忍多年的他終于毫無顧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無須再刻意藏自己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