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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莫急，先聽我講個故事？”

裴筠庭懶得再同他耗著，冷言拒絕：“不知韓公子此番前來究竟所為何事，但既無法解釋你的真正目的，恕我無暇奉陪。”

他抬眸，凝視一眼，幽幽道：“二小姐當真對我的故事毫無興趣？萬一對三皇子有益呢？”

“有益無益，豈能你一人說了算。”

“……”

青年形單薄，垂眸，原先正襟危坐的整個人，眼可見地沉寂下去，讓人無法忽視他上的失落。

不為所：“韓公子，請回。”

他盯裴筠庭的雙眸，言語中出三分哀求：“給我一刻鍾就好。”

二人一坐一立，氣氛僵持。

韓文清是個脾氣，認定的事，旁人再怎麽費勁勸說都沒用，如同咬獵的野，絕不輕易鬆手。

裴筠庭擰眉頭，目冷冽又暗含探究，而他一意孤行：“就一刻鍾。”

良久，敗下陣來，坐回椅子上：“行，開始吧。”

倒要聽聽，是怎樣彩絕倫的故事，值得他再三挽留。

“昔有年，背井離鄉，踽踽獨行，被迫為棋子，困於不風的宮牆中，不見天日。他萬分想念故鄉的星星，白天想，夜裏哭，時常在四下無人時爬上屋頂吹簫。”韓文清神晦暗不明，語氣沉重且抑，“年很孤獨，在這裏，他沒有親人，沒有知己，也沒有朋友，還要為人棋子，境堪稱如履薄冰。”

“某日年做錯了事，被人團團圍住，拳打腳踢。卻有位素不相識小娘子越過牆頭，救他於水火，撕開天。侍衛紛紛聞聲而來，年因此得救。可他容貌無法示人，又被打得鼻青臉腫，死活不肯拿下遮擋的手臂。”

韓文清陷回憶，眼角眉梢染上笑意。

“小娘子一路都在安他，還命人請來太醫。殊不知，年其實有趁其不備瞄，暗自記下的模樣，也聽到了旁人對的稱謂。年很激小娘子，那是他在異國他鄉收到的，第一份不求回報的善意。無比珍貴，珍貴到藏在回憶中，時常拿出來舐傷口。”

“後來小娘子又救過他幾次，雖然總認不出年，但他仍在心中暗自發誓，有朝一日定要正大明站在麵前，將過往的事講給聽，答謝恩。可惜沒過多久，年大病一場，在閻王殿走過一回，再無機會接。不過他並未放棄，發展勢力，努力變強的同時，派人暗中觀察小娘子，看步步長，並以此激勵自己。”

看似簡單的故事，卻頓時讓裴筠庭心底萌生出一難以置信的直覺——他口中那位小娘子，莫非就是自己？

韓文清手，將玉石納掌中：“二小姐，聰明如你，定能猜到故事裏的小娘子究竟是誰。倘若你願意，未來變故叢生時，可憑此石向我求助。不過……凡事有代價，屆時我會負責保下你和家人的命，但作為換，你要留在我邊，替我做事。”

“你瘋了？”裴筠庭神嚴肅，渾繃，“韓公子，或許我該你二皇子？我並不需要你的幫助，也沒厲害到能為你的左膀右臂。”

原已漸漸打消對韓文清的懷疑，未想，他會在自己麵前自曝份。

真相撲朔迷離，每當想要撥開遮擋在眼前的雲霧時，它們便會源源不斷地湧上前來。

“我隻是想告訴二小姐，有昔日的恩在，我絕不會傷害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為烏戈爾做事實屬迫不得已，若你和三皇子能夠殺掉他，那再好不過。”韓文清低眉斂目，扯了扯角，“還二小姐看在我坦誠相待的份上，不要為難我弟弟，他對此一無所知，從曾參與其中。”

“我自會派人調查。”

他欣然起，如來時那般彬彬有禮地拱手：“如此，我便可安心告別了。”

說罷，韓文清轉背對著，一步步走出承乾殿。

日灑在他上，毫無作用，既無法溫暖他，也無法真正照亮他。

他知道裴筠庭定在遠著自己，於是每一步都走得平穩又極其緩慢，好使人瞧不出任何破綻來。

直至逐漸走遠，韓文清才終於勾起一個真正帶有愉悅的笑。

烏戈爾有句話說得沒錯，世上最高明的騙，便是真假參半。

……

一個時辰後，燕懷瑾回來了。

隻見他眉目冷厲，大步流星地朝裴筠庭走去，不由分說地將其擁懷中，手掌輕摁的後腦勺，於頸窩輕蹭。

明白他此刻緒不佳，裴筠庭雙手環在他的腰上，乖巧安靜，任他自我消化。

片刻後，燕懷瑾才沉聲道：“裴綰綰，今日隻怕要臨時失約了。改日我再陪你去，嗯？”

邊關戰事刻不容緩，與朝中政局可謂牽一發而全，他實在心有餘力不足。

“無妨，鋪子就在那，何時去都不算晚。你若有要事去辦，盡管去便是。”

“嗯。”他點點頭，沒放手，“過陣子宮中恐怕會生出變故，回去以後盡量小心些，無論旁人問什麽，你一概咬定自己不知。”

“我曉得啦。”

尚未想好該怎麽同燕懷瑾商量有關陸時逸和韓文清的事，韓文清上仍有很多沒能解開的謎團，加之他繁務在，裴筠庭索自己先查清楚了再談。

燕懷瑾不知心中考量，自顧道：“這幾日我或許無法，你若有事，或單純想我了，就差淩軒傳信於我，切莫跑。”

字裏行間都夾雜著對山雨來的擔憂。

他好像不太會藏自己的心事，或者說，是故意在麵前這樣講的。

“燕懷瑾，你當我三歲小孩嗎？”裴筠庭溫和的目，好似一段的錦帶，綻出笑靨，“我心裏有數，你亦要照顧好自己，不可意氣用事，不可以犯險。”

“這麽嚴格？”

地上映出兩人的影，盡是一副溫脈脈的畫麵。

“唉，多事之秋。若能將你留下就好了，你不在，我左右睡不安穩。”

裴筠庭稍稍撇開他的腦袋：“貧。”

今夜依然會是平靜的一晚。

但如今窗外驕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烏襲來的雲。

沉悶的雷鳴磅礴，狂風大作，無一不在預示著——

暴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