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一日,葉氏上街賣東西，把梅香也帶上了，韓敬家的孫氏來幫忙把擔子送到了鎮上。

葉氏托黃茂林幫忙看攤子,帶著梅香一起往王大夫那裏去了。

梅香這手吊起來有一個月了,王大夫了傷口那裏，又讓梅香用左手拿東西,梅香都能做的好。

王大夫了胡須,“這繃綁帶能去掉了,隻是還是不能使大力氣，照顧自己日常起居倒無妨，再等個把月，慢慢就可以使勁了。藥也不用吃了，隻需用心照看就行。”

王大夫把幾人帶事，吩咐葉氏,“孩子的手已經無礙了，這繃帶就由你來拆吧。”當日梅香傷重，王大夫人老心慈，才不顧男大防幫梅香綁了手膀子。

葉氏喜得直念佛，再三謝過王大夫，和孫氏一起,把梅香的綁帶去了,又給穿好裳。

梅香去掉綁帶後，輕輕甩甩胳膊,笑著對葉氏說道，“阿娘,一點都不疼了。”

孫氏也笑道，“可算是好了,我們整日擔心。”

葉氏忙道謝，“今兒多謝嫂子送我們過來，後頭的事我們能忙得過來，嫂子有事就先去忙吧，耽誤嫂子的功夫了。”

孫氏還以為今兒又要拿藥，正心疼要錢，哪知王大夫說不用拿藥了，心大好，笑瞇瞇回葉氏，“弟妹客氣了，都是我家的瘋牛惹的禍，害梅香傷。弟妹若無事，我也去雜貨鋪買二斤燈油。”

三人一起出來，這沒開藥沒看病，王大夫也不收錢，打發們走了。

孫氏別過葉氏母，自去買燈油。葉氏帶著兒一起回到了攤位上。

黃茂林見梅香去了綁帶，高興地迎了過來，“妹妹，你手好了？”

梅香笑著點頭，“是呢，王大夫說能了，就是暫時不能下大力氣，但家常家務事總是能幹的。再說了，我右手好好的，也算恢複一大半了。”

黃茂林高興地手，“那可是太好了。”

正說著，有人來買豆腐，葉氏笑著讓黃茂林先回對麵去。

梅香養傷期間，黃茂林每兩天上一次門。梅香每次都起個大早，等葉氏出門去了，就在門樓裏候著。聽見門環響，立刻就跑去開門。

梅香也不懂自己為甚會這樣，隻是漸漸地，逢背集的早晨，異常期待大門的門環響聲。

自那一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黃茂林見梅香並不曾趕自己走，心裏就有了數。每次來的越發勤快，問候的傷，幫著韓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再與梅香一起說一說家常，兩個人相起來，異常的溫馨和諧。

黃炎夏每個月仍舊會給兒子兩百文錢，這兩個月的錢，都被黃茂林拿去給梅香買東西了。

梅香和葉氏剛開始拒絕，但他仍舊執著地買，他不敢買那些用的東西，怕壞了梅香的名聲，隻買吃食，點心、果子，每個集都有，趁人不備塞進葉氏的擔子裏。

梅香倒不是個貪的，但俗話說水滴石穿，黃

茂林這樣的水磨工夫一日日做下來，葉氏娘兒幾個漸漸認可了他。

今兒葉氏死活不願意先回去，梅香已經好了一半，家裏的事以後能持起來了，不能再這樣麻煩茂林。

葉氏心裏也著急，如今茂林兩天上一次門，眼見著兩個孩子出一些分了，這還沒過明路呢。茂林畢竟還是個孩子，如今隻曉得興頭頭的討好梅香，倒把大事忘了，看樣子，得做一回惡人了。

葉氏本來想給他做鞋的，又怕中間帶著出梅香，說出去不好聽，隻得在他每次去韓家崗賣豆腐時，囑咐梅香拿些吃食給他。

黃茂林見打發不走葉氏，賣過豆腐後就過來幫忙。張老爹在對麵看見了，翹著二郎，笑瞇瞇地哼著小調。

有葉氏在，黃茂林規規矩矩的，把自己的凳子搬了過來，坐在一邊幫著招呼客人。梅香乖巧地坐在葉氏後，一句話不說。

葉氏再三囑咐過梅香，在街上賣東西時，能說話就說話。梅香知道阿娘心疼自己，聽話的很。

黃茂林招呼客人的空檔，拿眼去瞟梅香。梅香也看了他一眼，看過了之後，兩個人都笑了。

笑完了，黃茂林用手指指梅香的手，意思是問疼不疼。梅香搖搖頭，還輕輕抬起手晃了晃，一邊晃一邊衝他笑。

黃茂林歪著頭看著，覺得梅香這個樣子好看極了。他看著看著有些發呆，梅香抬起手指頭，在臉上刮了兩下，這是日常逗蘭香的作，意思就是。

黃茂林頓時有些臉紅，見這樣俏皮的小模樣，恨不得衝上去在臉上也刮兩下。但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他隻得繼續規規矩矩地坐好。

葉氏正在招呼客人，倒未曾發現兩個孩子在後頭眉弄眼。隻有對麵的張老爹，一直關注著這邊的靜，見黃茂林和人家丫頭沒沒臊地嘰嘰咕咕，心裏笑翻了天，你小子倒是個有本事的。

葉氏看到菜快賣完了，出一些錢，對梅香說道，“梅香，你去買二斤和一斤蛋糕來。”

等梅香買過了東西，葉氏把菜都賣完了，剩下的幾斤油也不想再等了，別過黃茂林，娘兒兩個一起往家去了。

一路上，娘兒兩個怕一會子太大了太曬人，都快步往家走，倒未曾多說話。

等回家後，葉氏剛洗過了臉，就對幾個孩子說道，“明兒咱們去你外婆家吧，拖了這麽久，也該去了。”

梅香笑了，“怪不得阿娘讓我買呢，買二斤夠嗎？”

葉氏想了想，“再拿

一包糖，加一百個蛋，切一條鹹，給你外婆做的棉鞋也帶上。”

梅香又道，“那明兒還得回來早一些，要去菜園摘菜。明兒又該明文嫂子來了。”

葉氏想了想，“過幾天看看，你要是能持家裏的事，以後除了榨油，就不讓們來了。你也別逞能，能幹就幹，不能幹別勉強。”

梅香點頭應了。

第二天早晨，黃茂林又來賣豆腐。讓他意外的是，今兒出來應門的是葉氏。

梅香帶著妹妹過來和他打招呼，“黃大哥來了。”

黃茂林手拉了拉蘭香的小辮子，“去了綁帶，大妹妹覺如何了？疼不疼？”

梅香搖頭，“倒沒覺到疼。”

黃茂林囑咐，“這才個把月了，雖然不疼了，裏頭定然還沒長好，千萬莫要使大力氣。”

葉氏讓黃茂林給切了塊豆腐，塞給他兩個煮蛋，對他說道，“茂林，這些日子以來，多謝你整日幫我們幹活看攤子。梅香如今綁帶去了，家務活慢慢都能持起來了，以後你不用大清早跑過來給我們幹活了。早上多睡一會子，別熬壞了子。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心意嬸子都知道。”

梅香聽見了，臉紅了一下，葉氏把裝豆腐的碗給了梅香，“把碗放廚房裏，你去菜園摘兩黃瓜回來。”

梅香沒察覺出什麽異常，乖巧地聽話去了。

等梅香走了，黃茂林吭哧了半天，鼓起勇氣對葉氏說道，“嬸子，我，我想來，我願意的。”

葉氏又歎了口氣，“茂林，你還是個孩子，有些事，你說了不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黃茂林知道了葉氏的意思，半晌後點點頭，“嬸子放心，我，我不是那等不講規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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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垂下了眼簾，“梅香命苦，我做阿娘的，不想再讓承任何風言風語。以後你該來賣豆腐還來賣豆腐，不用再整日為我們忙前忙後的，也別和嬸子生分了。嬸子每天還給你準備吃的，你年紀小，別壞了肚子。”

黃茂林點了點頭，“嬸子心疼我，我心裏有數。”

葉氏見他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你明白就好，多的話嬸子就不說了。你趕去忙吧，賣完了早些回家。”

黃茂林點頭應了，挑著擔子心思沉重地往前走，連搖鈴都忘了。

等黃茂林回家後，日頭都老高了。

黃炎夏難得問了一句，“今兒怎地回來這樣遲？”

黃茂林了個笑容，“我走得慢了些。”

過了賬之後，黃茂林吃了飯，開始坐在院子裏和黃炎夏一起摘花生。花生整個連苗一起扯了回來，再從部把花生一個個摘下來，然後曬幹了才能長久存放。

院子裏堆的全是花生苗，一家子一起手，連淑嫻都

沒敢懶。

再說梅香家裏，葉氏早上對黃茂林說了那一番話之後，心裏舒了口氣，就看這孩子能不能說家裏人了。看他兩個每次在一起說個沒完，想來兒定然也是不反對的。

黃家沒來人，葉氏也不好先問梅香。

吃過了飯，葉氏給孩子們都換上了麵的裳，因韓敬平去了還沒一年，也不好穿得太花哨，好歹要齊整些。

早晨把家裏的豬和多喂了一些食，下午回來早一些，倒也

無妨。

葉氏提著蛋和紅糖，再加一些蛋糕，明朗提著一塊新鮮和一塊鹹，梅香用一塊花布把那雙棉鞋包起來，娘兒幾個一起往葉家去了。

葉家離這裏七八裏路呢，葉氏怕路上孩子們口，還帶了一大杯熱水，莊戶人家的孩子，都是至親骨，倒不像城裏人那樣講究，各用各的茶杯。

娘兒幾個雖走得早，但蘭香小，走著走著就累了，梅香用右手抱起了，葉氏怕兒傷了手，過了一會子就把蘭香抱走了。這樣走走停停，大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到了葉家。

大舅媽杜氏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小姑子一家子，放下手裏的活計就迎了出來，“妹妹回來了？天爺，可算是回來了，阿娘日夜擔心，要不是我們攔著，就要去韓家崗看你們了。”

葉氏笑了，“大嫂忙呢，哥哥弟弟和孩子們呢？”

杜氏一邊把小姑子一家往屋裏迎，一邊與葉氏說話，“他們都出去忙活去了，眼瞅著就快要收割了，草繩要，田裏的水也要放幹淨了，事多的很。思賢和思遠也去了，弟妹去旁人家要鞋樣子去了，思賢媳婦去了菜園裏，就剩曼曼和枝枝在家裏陪著阿娘一起。”

梅香帶著弟弟妹妹們了大舅媽，杜氏忙笑著答應了，“梅香的手好了？我們聽說後都嚇得不行。”

葉老太太聽見有靜，覺這聲音不同以往，立刻起往出來看，曼曼和枝枝也跟著出來了。

葉氏還沒進門，立刻就喊道，“阿娘，我回來了。”

葉老太太頓時紅了眼眶，等葉氏靠近後，一把摟住就開始哭，“我可憐的芳萍啊，你這些日子苦了。阿娘沒用，幫不上你的忙。”

說著說著，葉老太太從小聲啜泣變嚎啕大哭。兒青年守寡，外孫又了傷，兒一個人田裏地裏家裏，整日忙得跟個陀螺一般。葉老太太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掉眼淚。

葉氏被老太太說的也想哭，但今兒回娘家，是高高興興的回來的，在娘家掉眼淚也不好，畢竟是出了門子的姑太太，不能壞了家裏的風水。

葉氏忙勸葉老太太，“阿娘，我無事，如今都好了。家裏的事我能忙活得過來，梅香的手也去了綁帶，再過一陣子也能幹活了。阿娘放心吧，幾個孩子又聽話又孝順。”

杜氏在一邊跟著勸，“阿娘，今兒妹妹回來看您老的，孩子們都在一邊等著外婆呢，您老可別再傷心了，孩子們也要跟著哭了。”--

葉老

太太聽見大兒媳這樣說，了眼淚，“看我，老背晦似的，你們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讓外婆看看我的小乖乖們，哎喲，這才幾個月不見，都長這麽大了。”

自韓敬平去世後，葉氏就再沒回過娘家，孩子們長得快，眼瞅著都長了一大截子。

葉老太太把蘭香抱進懷裏親了兩口，又了頭上的小揪揪，笑的臉上褶子都起來了。

梅香帶著弟弟們一起外婆，葉老太太笑瞇瞇地連聲說好好好。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