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淡淡一笑：“像會做的事。”昭云這人，典型拜高踩低的子，又有點兒記仇，當初自己不過是沒告訴水敏玉是個斷袖，就膈應了那麼久，而王妃是直接害得差點兒尸骨無存，咽得下這口氣才怪？

夜間，諸葛鈺仍沒準點回，水玲瓏像昨晚那樣歪在貴妃榻上做鞋，做完了之后將鞋子擺在床前的踏板上，又拿出料裁好給諸葛鈺做冬，京城的冷天較為持久，大約三月才稍稍回暖，上朝有專門的朝服，但休沐或應酬所穿的衫必不可。

諸葛鈺偏墨的料，水玲瓏卻覺著太深沉了不好，給他選的是月牙白淺竹紋蜀錦，人長得俊，穿什麼都好看，而諸葛鈺的容貌已不足以用“俊”來形容，凝思時淡雅似月華流，霸道起來又兇猛若怒海驚濤，但不可置否的是，他即便臭著一張臉也是迷死人的模樣。

水玲瓏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

這一晚，水玲瓏困極了仍歪在榻上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又換了睡在床上，而低頭看踏板，新做的鞋子不見了！

是夜，還是睡在貴妃榻上，臨睡前把新做完的錦服洗好、烘干掛進柜子里，不出意外的是，第三天睜眼又和前兩次一模一樣：人在床上，服換了，鞋了柜子里的錦服……不見了！

水玲瓏又好氣又好笑！

偏總想等到他，當面與他說開，可每次都困得不行，而且一睡雷打不醒，幾時變得這樣貪睡了？

諸葛流云終于在十二號的早晨醒了過來，水玲瓏等人即刻去主院探了他，他的神不佳，眾人只在床前給他請了安便被老太君給領了出來。水玲瓏枝繁口里得知了諸葛鈺堅決不原諒冷幽茹的態度，卻不清楚諸葛流云心里是否也這般堅定。畢竟夫妻和養母子的是不同的，以諸葛流云這麼多年以來對冷幽茹的包容，難保他心中沒有一惻或憐憫。

當然這些問題暫時不到水玲瓏心，老太君下了死命令，諸葛流云越不過一個“孝”字，水玲瓏真正擔心的是帝后的態度，皇帝賜的媳婦兒，諸葛家說趕就趕了，皇帝作何想呢？

“大小姐，皇后娘娘傳召您宮。”水玲瓏正捧著話本出神，枝繁打了簾子進來，輕聲稟報。

果然是來了！

水玲瓏放下話本，按了按眉心，道：“就我一個嗎？”會否太過明顯了？

枝繁答道：“同去的還有三姑，說是宮閑聊。”

還知道拿水玲語做幌子。

水玲瓏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呵欠，嘆道：“更。”

紛紛揚揚下了數日大雪，天空總算放晴，金燦燦的日暉照著斗拱飛檐、琉璃朱瓦，折出五彩斑斕的，與澄碧藍天相呼應，賞心悅目。

“世子妃，雪水化開，路，您得當心咯。”章公公扯著尖細的嗓音，笑容滿面地道。

章公公會在宮門口親自迎接，說實話，這有點兒出于水玲瓏的意料了，好在水玲瓏提前備了薄禮，比上次更為優質的瑪瑙。拿人手，吃人短，這不，章公公就提醒上了。

水玲瓏眨了眨眼，眸子里有意味深長的波一閃而過，輕笑著道：“多謝公公，我一定會小心的。”

章公公暗暗贊賞，和聰明人打道就是輕松，作為奴才，私底下議論主子的是非著實不該，他回回點到為止，世子妃從不刨問底，省了他不事兒！

未央宮的柏翠閣，水玲語已經到了，正坐在右側的雕花冒椅上與皇后談笑風生。皇后穿一件明黃百鳥朝宮裝，墨發挽十分華麗的飛仙髻，簪一支九尾釵，并若干赤金鑲紅寶石圓花鈿，無名指和小手指上戴著尖尖的鑲小水鉆金護甲，端的是珠寶氣、雍容華貴。

的手時不時著脖子上白玉做的佛珠，很不釋手的樣子！

“這回賑災你表現不錯，四品誥命夫人的頭銜雖是低了些，但凡事總有個過程，你和江總督來日方長，不怕沒往上提的機會。”皇后和悅地道。

對一個庶而言，能混個誥命夫人當當已經是水玲語做夢都沒想到的榮耀，又怎會挑剔？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四品誥命夫人在江南很了不起，放到京城就不值一提了。想到同為庶，卻做了正二品世子妃的水玲瓏，水玲語又覺著自己的品階著實太低了些。水玲語溫一笑：“能為總督大人分憂解勞是我的榮幸，其他的我不奢。”

皇后很滿意的回答。

這時，章公公領著水玲瓏走了溫暖如春的柏翠閣，皇后臉上的笑容不變，看向了朝款款而來并屈膝行禮的水玲瓏。大風小說

水玲瓏恭敬地行了一禮，雙手呈上一對黃玉貔貅，道：“臣婦給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皇后了脖子上的佛珠，命章公公接過禮，又派了個紅包給水玲瓏，這才和藹地說道：“平，賜座兒。”

“謝娘娘。”水玲瓏再次一福，水玲語起行禮問安，臉上漾開親熱的笑意，“大姐。”眼神卻瞟向了水玲瓏手里的荷包，心里估算著倆人得的會否不一樣多。

水玲瓏點了點頭，坐下，在宮里，是世子妃，水玲語是誥命夫人，用的不是姐妹之間的禮數，無需給水玲語回半禮。

小宮奉上一杯茶，水玲瓏雙手接過，卻是沒喝，最近不喜苦的味道。看向皇后手里不停在的佛珠，笑意和道：“這串佛真是致。”

皇后的臉上就出得意和愉悅的神來：“是三公主送的年禮，萬歲爺和我一人一串，聽說是請普陀寺的高僧開了的。”

噗——

水玲瓏心里笑開了，真會飾太平，三公主明明離寺出走，皇后卻弄了兩串佛珠子彰顯三公主的功德，所以說，有個厲害的娘很重要，這種況若發生在別的公主上，結局便不如此樂觀了。

水玲語的睫羽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來了這麼久，也沒猜到皇后的這個作有何特殊意義，論察言觀的確不如水玲瓏，難怪各方面輸水玲瓏一頭了。

皇后又笑道：“天寒地凍的，我姑姑染了風寒，王妃回冷家侍疾，老太君沒什麼意見吧？”

冷幽茹一事老太君給府里的下人上了箍咒，不許泄半個字，但沒對外宣布緣由，這個借口應當是冷家想出來的。皇后的父親姚晟與冷幽茹的母親姚馨予是親兄妹，皇后可不正是冷幽茹的表姐？水玲瓏不信皇后不曉得幕，如此問，大抵是在試探諸葛家的態度罷了。

水玲瓏放下茶杯，恭順地答道：“回娘娘的話，老太君說該是怎樣就怎樣。”言簡意賅，主題明確！

皇后的眸子一瞇，著佛珠的手指頓了頓，繼而笑開，另有所指地道：“老太君是很開明的，表妹常在我跟前夸老太君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好婆婆，能承歡老太君膝下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回，直接改口“表妹”！

水玲瓏只覺一強大的威撲面而來，下意識地想在氣場上贏過對方，這是一種高居位多年練就出的條件反的心態，后宮是的，所有人都必須臣服，誰和板，誰與作對，誰不將放在眼里，統統都是的眼中釘！姚皇后又如何？當初還不是跪在腳邊求放過年的七皇子？前世的手下敗將，這輩子竟敢赤地向示威，找死！

然，心魔只浮現了一瞬，便憶起今非昔比，自己不是荀楓的儈子手，而是諸葛鈺的妻子，皇后也并非仇敵，勉強能稱作同盟，畢竟們有著共同的對手——荀楓。

將思緒一點一點塞回靈魂深，水玲瓏的角微微揚起，笑得眉眼彎彎：“是啊，在福中得惜福，母妃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皇后的眼底慕地閃過一道冷，直嚇得盯皇后表的水玲語渾發抖，聽不懂皇后和水玲瓏在打什麼啞謎，卻能到二人之間有詭異的暗涌，而夾在中間，被兩種不同的氣勢相互切割，連頭皮都快碎掉了！

皇后清冷的目一掃，眼神微閃道：“難得你們宮一趟，待會兒去看看珍嬪吧，本宮記得珍嬪喜歡典藏繡品，正好尚宮局新出了一批不同花的湘繡帕，江夫人替本宮給珍嬪娘娘挑選一番吧。”

墨十分配合地行至水玲語邊，笑呵呵地道：“江夫人，請！”

水玲語看了看滿臉笑容的皇后，又看了看不聲的水玲瓏，隨章公公一道離開了柏翠閣。

皇后擺了擺手，小宮和小太監們魚貫而出，并從外合上大門。

偌大的空間只剩這一對強勢的人，皇后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眉宇間也浮現了一恣意：“太子常夸水小姐天資聰穎、心高潔，絕非尋常子可比，也不知水小姐自我評價如何？”

這是在提醒，哪怕做了王府的世子妃，也改變不了是尚書府庶的事實。

水玲瓏不覺得是庶就該自卑，所以皇后這個秤砣砸錯了。水玲瓏想了想，自己到底是該裝傻充愣，還是坦然面對，最后，水玲瓏選擇了第二種，皇后是人，裝？不靠譜。水玲瓏從容淡定地道：“每個人看待事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盡相同，太子殿下德厚流，多以包容的眼看人，臣婦卻是不敢以聰穎高潔自居的。”

“能公然質疑婆婆，你的膽子小不到哪兒去。”皇后淡然一笑，眸幽深，似不見底的黑潭，徐徐反著幽冷的，章公公余一瞟，心下暗驚，皇后向來喜怒不形于，能三言兩語把皇后出這種眼神的，世子妃是頭一個。

水玲瓏垂眸不語，這事兒就是比誰態度更，反正皇后除了言辭上的恩威并施，不敢真拿怎麼樣。

皇后的角了，又道：“你是個明白人，本宮便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公道自在人心，事件真假本宮暫且相信老太君的定奪，但冷家貴為大周第一家族，得罪冷家會為鎮北王府帶來什麼，你得掂量掂量。”

水玲瓏繼續沉默。

皇后就想！好歹給句話呀，弄得像個二傻似的唱獨角戲！皇后的頭了一下，道：“再者，喀什慶與冷家的聯姻意義非凡，一個弄不好，輕則，雙方為全大周的笑柄；重則，雙方大干戈，影響當今時局。這些利害關系，你作為鎮北王府未來的主母應當仔細想明白才對。本宮很欣賞你的為人，有意與你多多往來，你可不要辜負了本宮的一片苦心。”

水玲瓏這回出聲了：“嗯，多謝。”再沒了下文！

皇后幾乎要岔過氣去！這油鹽不進的本事到底是和誰學的？自己好歹是一國皇后，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曉得順驢下坡賣一國之母一份人嗎？

水玲瓏是這麼看的，讓皇后欠人很好，非常好，好到令人歡欣鼓舞，遙遠的未來若有個三病兩災的，皇后都能替一一解除。但問題是，今兒能昧著良心賣家，他日就能喪心病狂賣國，節這東西，一分鐘也丟不得。所以，堅決不上皇后的賊船。

最終還是皇后敗下陣來：“行了，去看你四妹吧！”

水玲瓏起行了一禮：“是，臣婦告退。”

剛要轉，小宮在門外稟報：“德妃娘娘求見！”

皇后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冷聲道：“本宮乏了，今日不再會客！章和，送世子妃去千禧宮！”

水玲瓏挑了挑眉，德妃是皇后的心腹，二人關系一直親，皇后怎麼會出這種難以制的冷意？皇后到底是因為氣而遷怒于德妃，還是……真的惱了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