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姑,這就是那位鄉下子了?”雍容尊貴的人出聲問道。
“是了,穗兒,是徐山腳下的村,也不知道是何等孽緣,竟然懷上了阿珩的骨。阿珩已經十九了,明年就是弱冠之年,至今也沒什麼相中的姑娘,這婚事怕是要耽擱下來。我想著,雖只是個鄉下姑娘懷下的,庶出的,可到底是阿珩的骨,是以這些日子才讓好生養著,好歹替阿珩產下個一男半。”
老夫人著床上安靜睡的人兒,看著那瘦弱的小臉,嘆息說:“誰曾想,竟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昭的一片心事,倒是讓昭了委屈。”
什麼讓昭委屈,自然是反話,老夫人說話老道,揚先抑,正話反說。
旁邊的夫人聽得,卻是也跟著嘆道:“本來上次的事,我也教訓了昭,罰了的,皇上更是大怒,要讓足。只以為得了教訓,改過自新,這次過來侯府里玩,我也是想著讓散散心,誰想到竟然鬧出這等事來,這丫頭可真是惹禍的祖宗,下手也沒個輕重。”
說著,低頭看向錦被上那凸起的一大塊,那是人的肚子,懷孕的人,肚子那麼大,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生了的。
“這如果真出什麼事,我可怎麼向皇姑姑待啊!便是皇上,心里也不好。”
老夫人笑著道:“皇后說哪里話,哪里什麼待不待的,只是阿珩那孩子,是個實心眼的老實孩子。這個鄉下子雖然出卑微,可到底肚子里有他的骨,又是他第一個孩子。這才第一次要當爹,難免新鮮,上心,子也就急。所以這次他是真惱了子,怎麼勸都勸不住,好話賴話都說了,他就是聽不進去,我真真是沒辦法啊!”
說著,再次嘆了口氣:“這孩子打小就這子,也是慣壞了,我如今老了,想管,卻是管不住了。”
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來往都是機鋒。
床上的顧穗兒閉上眼睛裝睡,兩只耳朵卻支棱著聽們說話,心里明白,這是老夫人和皇后說話。
皇后,就是皇帝的夫人,也就是昭公主的母親。
這兩個人話來話往,寒暄了半晌,最后皇后娘娘又賞了許多好東西,意思是讓顧穗兒好生養著。
“好生養著,可得把孩子生下來。”皇后娘娘最后這麼說。
“說的是啊,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怕阿珩那傻孩子想不開。”老夫人從旁附和著。
這兩個人正說著,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一個姑娘的聲音任地喊道:“母后,我不要!憑什麼啊!”
顧穗兒放在錦被中的手不自覺地便攥了被褥。
這是昭公主的聲音,又來了。
皇后聽了,卻是冷笑一聲:“你說不要就不要,這是你父皇的圣旨,過來,給這位小夫人賠禮請罪。”
顧穗兒聽這話,不免意外。
想著竟然要這個公主給自己請罪?其實是不指的,能離遠遠的,再別害,就知足了。
于是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還使了心眼,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惺忪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后還迷糊地眨眨眼睛:“老夫人,你老人家怎麼在這里?”
安嬤嬤看仿佛本沒看到皇后娘娘的意思,嚇得那一個魂飛魄散,連忙給說了,這是誰誰誰,快來拜見,說著率先跪在那里了。
顧穗兒這才裝作恍然的樣子,就要爬起來。
“你懷著子,又落了水,且躺著吧,禮就免了。”
顧穗兒當然知道這不是真免,就要繼續爬起來。
可是肚子實在是大,平時都是安嬤嬤扶著才能起來,現在匆忙之間就要爬起來,又沒人扶著,細長的胳膊撐在榻上,頗為吃力。
旁邊兩位看著都不忍心了。
肚子大,比一般懷孕的都要大,可偏偏又子骨纖弱,那窄瘦的肩膀,還有那細胳膊,哪里撐得住!
當下兩位就要去扶顧穗兒。
可就在這時候,蕭珩進來了。
蕭珩進來,直接按住了顧穗兒,讓不要。
之后,他自己起袍子,跪在了地上,恭敬地對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請恩準微臣替行叩拜大禮。”
皇后瞥了一眼,笑著說:“罷了,替什麼替,起來吧。”
蕭珩已經跪下了,聽到這個,拜了一拜,起來了。
顧穗兒有些迷茫地看向蕭珩。
聽老夫人和皇后那意思,好像這一切都是因蕭珩而起,是蕭珩讓他們來的?
可是不想啊,于是咬看著他,輕輕搖頭。
他的神依然清冷,面上淡淡的并沒有什麼神。
不過也許是顧穗兒習慣了這樣的他,竟然覺得,看到這樣的他很親切。
哪怕依然雙眸幽深到沒有任何溫度,也不覺得怕了。
比起他來,覺得旁邊笑著的那皇后才更讓人害怕呢。
仰著邊這樣的他,就一下子安心了。
有蕭珩在,他一定會護著,也會保護著他們的小蝌蚪。
不管這些人是什麼人,要做什麼,都不害怕了。
不害怕的顧穗兒,突然什麼都無所謂了,坐在榻上,像局外人一般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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