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人親自下毒害,失去孩子,元氣大損,更兼陸家接二連三的噩耗,無不在摧殘的心智。
陸瓊蘊把沽蘭寺那塊無名的靈位給帶來了。
在民間,早夭的孩子沒有資格建墳立牌,父母是長輩,哪怕它有兄姐,也斷然沒人讓年長者為自己上香祭拜的道理,這是顛倒,是不孝。
早夭的孩子,注定沒有后代,無人替它供奉香火。
何況這個七月大的死胎,連‘孩子’都算不上,只是個胎兒。
若非毒致死,七個月份早產,還是存有活路的,可惜的狀況不一般。
陸瓊蘊違背倫常,非要給立一塊靈牌,就是在等這一刻。
讓親眼看著天慶帝從龍椅上摔下來,爬蟲似的癱倒在地,四肢搐,兩眼翻白。
看看這人如何懺悔自己的罪行。
天慶帝對太子的觀很復雜。
多年前,他厭惡這個孩子,一度想要送他和陸家人一起上路。
后來,他順利鏟除陸家,對陸氏的厭惡與不滿逐漸平緩下來,再看他忽略了幾年的太子,居然生懂事守禮的小小年。
年紅齒白,舉止溫文,太師對他贊賞有加。他就像是矜貴文弱的小公子,絕對看不出陸家武將的統。
天慶帝逐漸改觀了些,這是他的兒子,陸家算什麼東西。
后來,太子果然不負眾,長他期待的模樣,倒是讓人慢慢忽略了他的生母。
天慶帝憎惡陸家的一切,包括擁有陸家一半脈的孩子,但是他冷眼看著這個孩子長大,最終接了他,幾度了廢太子的心思卻沒有實施。
他萬萬沒想到,裴應霄不是自己的子嗣,那是陸訓庭?
這個打擊太大了。
怎麼可能呢?
這個孩子,從小就用一副笑臉,欺騙于他?!
天慶帝不住這個巨大沖擊,包括陸瓊蘊的出現,仿佛有人在拉扯他的腳,扯向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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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曲凝兮被悄悄護送到金稷坊的宅邸里。
這里是陸訓庭的地盤,以前來過兩次。
他沒有帶宮,只在此等候消息。
若是短兵相接,東宮也未必安全。
曲凝兮才十幾歲,自然不曾經歷過改朝換代,問了藤敏,藤敏告訴說,總要上幾日。
得知太子不姓裴,而是姓陸,想要坐上皇位,肯定有許多人反對。
尤其是文,那群老頭子固執得很,哪怕陛下對不起陸家,哪怕殿下能力出眾,他們也是不肯低頭的。
后面的曲凝兮不需要再問,不低頭的人,多半是要人頭落地。
不揮灑鮮,皇城如何獲得新生呢。
而且,比起那個皇位,陸訓庭最主要的目的,是讓天慶帝寫下罪己詔。
他對陸家的所作所為,以及害死陸家后連帶著陣亡的那些無辜將士。
當時大桓勝利在,后面是一些不必要的犧牲,甚至,差一點因為皇帝一己之私,葬送了眼前的勝利。
若非東隆彈盡糧絕,眼看陸家人死了,他們哪肯和談?只怕還要掙扎一番才肯罷休!
而陸皇后,是最可憐的害者。
扶持的枕邊人,害死了一家人,連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天慶帝親手毒害。
這些傳揚出去,自然是萬民唾罵的程度。
這般卑劣之人,居然是大桓的天子?
陸家何等心寒。
曲凝兮覺得,等待太漫長了,扭頭詢問了許環的狀況,決定去看看。
許環也住在這個宅子里,白縉等一群人看管著。
的存在非常重要,這會兒因為木倉幸的刺激,心緒不寧,臥病不起。
的心里,不僅不承認這個生父,還滿懷恨意。
見到木倉幸之后就病倒了,本就離不開藥罐子,如今更是一日三頓湯藥佐餐。
如同陸訓庭所預料的那樣,無無求的木倉幸,一輩子活夠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可是在得知自己有個兒之后,轉變了想法。
連死都不怕的人,難道還怕作證麼?
木倉幸從來不怕,他只是憎惡陸家,不肯讓姓陸的如愿。
都說兒肖父,許環的眉目細看有木倉幸的影子。
起初,他自然是懷疑真實,但許環在湯平生活多年,的生母死后,還有舅舅一家,能夠證明世的東西太多了,容不得木倉幸不信。
他不僅信了,還萌生出了新的念頭。
木倉幸老了,快死了,他不怕死,死亡有什麼了不起呢。
他可以作證,希他的兒能活下去。
神醫給許環診脈,生來孱弱,極其難治,不僅藥引子難尋,這輩子還需要昂貴的藥材吊著,否則無法長壽。
湯平的許家當年還算家底殷實,遭難之后徹底沒了,顯然負擔不起這一筆藥費。
這就是陸訓庭和木倉幸的易。
曲凝兮過去時,許環正在榻上坐著。
大熱天的,下了雨才沒有那麼憋悶,可屋里卻擺了一個炭盆,說是避免窗外氣沾染。
許環很瘦,丹眼,小臉青白,一看便是不足之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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