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一夢一浮生
溫凝懷疑裴宥在給挖坑。
他竟然同意了那聽來有些荒唐的遠遊想法。
“裴宥,你確定?”溫凝盤坐在書房的矮榻上,靠著茶桌托著腮。
裴宥在書桌邊看公文,聞言抬眸覷一眼:“第十二遍了溫凝。”
“再問一遍……”他揚眉,“我就反悔了。”
溫凝馬上閉。
那夜之後,裴宥看起來一切如常。
第二日讓菱蘭去問了問顧飛,說裴宥那幾日是去慈恩寺了。
難不……他去慈恩寺念了幾日佛經,道心覺醒,大徹大悟了?!
溫凝有些不可思議。
總覺得他不是挖了個坑等著跳,就是別有用意。
他怎麽可能同意呢?!
明明上次提起時,他還態度堅決,不容置喙,那句“沒得商量”言猶在耳。
“那我在十八之前就出發?”溫凝偏著腦袋問。
裴宥這坑挖得真的,說給告病,讓早些離京,正好免去封太子時的一眾繁文縟節。
“嗯。”裴宥淡淡地應。
溫凝狐疑地他。
難道是……以退為進,擒故縱?
“過來。”裴宥敲了敲桌麵。
溫凝也就下了矮榻,直接鑽到他上。
裴宥手上的公文,換了一張大胤的輿圖,拿了一支朱筆給:“打算去哪裏,圈出來。”
不愧是裴宥,每次挖坑都這麽認真。
溫凝斜睨他一眼,真的接過筆圈起來。
江南和嶺南此前都去過了,可以不必再去。
益州想去的,傳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想去見識見識。
漠北想去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去瞅一瞅。
雁門關想去的,據說關關外兩番天地,主要上輩子就差一步被逮回去了,不服氣!
圈來圈去,大大小小,竟也有不地方。
“一年夠?”裴宥側目看。
溫凝點頭:“夠的呀,我又沒什麽正經事兒,就玩玩轉轉,很快。”
裴宥沒再多語,轉而問:“打算帶哪些人出去?”
還能帶哪些人,就帶菱蘭唄。
不過溫凝馬上反應過來:“要帶暗衛嗎?”
裴宥淡淡著那張輿圖:“你說呢?”
看你能裝到幾時!
溫凝想了想:“帶上十一和十六?”
兩個都是人,趁手,又好說話。
裴宥默了一下:“十六可。十一,換一個。”
溫凝:?
“為何?”
這人不知為何,自江南之後就看十一不順眼似的。
“不為何。”裴宥麵不改,“十一去,你便不去。”
溫凝:“……”
不想要去就直說嘛,都說可以不去了!
“那便十六,另外一個你自己挑吧。”好講話得很。
“此去甚久,再多帶一個。”裴宥道。
帶吧帶吧,帶多都聽你的,反正又不是真的要去。
溫凝堅定地認為裴宥在做戲。
畢竟前陣子他才黏黏得,恨不得栓腰帶上哪兒哪兒都帶著呢。
怎麽可能一夕轉?
不得不說,裴宥這人,做什麽都出類拔萃,擒故縱“縱”得毫破綻都找不出來。
圈好想去的地方之後,短短幾日,他為設計好了三條路線,一條最便捷的,一條最安逸的,一條景致最多的。
親自為挑選好了馬車,準備好了行裝。
甚至為準備了好幾套各地方的雜誌怪談。
“裴宥,你近來應該沒有……同陛下吵架?”看過那麽周全的行裝,這夜溫凝忍不住問他。
裴宥似乎沒明白為何有此一問,拿著書卷看一眼,沒理。
“雖你與陛下,與皇後娘娘,談不上什麽多深的分。”溫凝躺在他旁邊,拽著他的擺子,“可他們到底是你的生父母,你若有什麽行差踏錯……”
裴宥聽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書:“你在想什麽?”
“也……”溫凝眨眨眼,“沒什麽……”
就是他如此反常,將所有都打點得妥妥當當的要送離京,難道不是擒故縱,而是……
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送出京去避難?!
“睡不著?”裴宥拉下床幔。
“沒……”
話未說完,剛剛還神冷淡的人,灼熱地吻下來。
溫凝始終不敢相信裴宥會真讓走,可隨著“約定”離京的日子越來越近,的行裝越來越周全,除了十六,另外兩名暗衛已經調撥到邊。
連菱蘭都知曉們馬上要出一趟遠門,激地等待出發。
好像是真的……
不是裴宥給挖的坑,也不是他要擒故縱。
他是真打算如所願,讓去繞著大胤的大好河山走一圈。
如果萬一……是真的,不能就這麽什麽都不幹,清淩淩地離京了罷?
溫凝後知後覺地開始給裴宥打點一些小玩意兒。
香囊裏替換的糖果啦,常用的一些熏香啦,又趕著時日,給他重新做了兩套冬日用的手套和圍脖。
臨行前兩日,還特地去了一趟儀宮。
知道裴宥一直不曾去見過皇後娘娘。
倒不是想為二人說和,而是覺得有些事,應該讓皇後娘娘知道。
謝南梔在謝長淵過世之後又病了一場,麵看起來並不那麽康健,但見到溫凝,仍舊很是開心。
外頭春好,這次見麵就在儀宮的後院。
海棠花開得正盛。
謝南梔語調緩地與溫凝說了許多話。
說這個時節的京城有哪些好去,說這儀宮的海棠糕是如何做的。
這次與上次不同了,這次絕口不再提裴宥。
溫凝也和和地應著說的話,不提裴宥,自然也不會多說。
隻在時辰差不多時淨自己拈過海棠糕的手,歎口氣道:“娘娘,前段時間阿凝做了一個荒誕的噩夢,不知該不該同娘娘講。”
謝南梔無疑是喜溫凝的,當下便道:“阿凝做了什麽夢?”
溫凝了手下的帕子,垂著眼道:“皇後娘娘,去歲您傳夫君宮那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
溫凝抬眸看了謝南梔一眼:“夢見娘娘在見過夫君之後,自縊而亡了。”
謝南梔麵上的笑容驀然僵住。
溫凝攥著帕子繼續:“而陛下在您過世之後,與夫君反目仇,不到兩年,病重而亡。而夫君……”
溫凝頓了頓,道:“陛下臨死前還在詛咒夫君。”
大抵能猜到謝南梔之前的想法。
攬下罪狀,謝氏免於獲罪,也不會破壞嘉和帝與裴宥之間的父子。
可低估了嘉和帝對的,更是完全忽略了,到底……是裴宥的母親。
直至嘉和帝過世時,裴宥都不曾在他麵前說過的半句不是。
不知道這輩子的謝南梔是否也有同樣的想法。
可覺得應該讓知道。
世人往往一葉障目,自以為窺得全貌,做出自認為周全的選擇。殊不知最難捉的是人心,最難看的,亦是人心。
你的溫意,卻是他人的致命刀。
溫凝抬頭,見到謝南梔猝然掉下的眼淚,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哎。
“阿凝叨擾了,娘娘保重。”溫凝起告退,到底又加了一句,“皇後娘娘,多看看您的人罷。”
出了宮,溫凝又拐道長安街,去淬鸞軒買了一份胭脂。
記得,那日去朝宮,裴國公怒而離去時,從袖中甩出的,就是一份淬鸞軒的胭脂。
他是想送給長公主當生辰禮的罷?
雖好像有點多管閑事,可想想總覺得好可惜。
都是傲氣的人,總要有一方先低頭。
溫凝想好了,若要離京,不妨做一次牽線人。
隻需讓菱蘭將芙蕖院的嬤嬤打點好,待離府那日,菱蘭備一份湯給嬤嬤,就說是長公主送去的,再附上這份胭脂。
裴國公看到了,不就是送上門的臺階?
這樣即便被識破……
反正都不在了,都去找裴宥的麻煩吧!
臨行前一夜,溫凝猶自覺得不真實。
等了一兩個時辰,也未等到裴宥亮出真正的底牌。
按計劃,明日天不亮,可就要出京了。
溫凝竟然有些焦慮,到底拉了拉邊人的袖子:“裴宥,你真讓我走啊?”
不是擒故縱,不是另有所圖,是真心實意地打算放走。
裴宥半躺在床上看出行的輿圖:“不想走了?”
騰出一隻手的腦袋:“不想走便不走了。”
這不是……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麽……
溫凝矛盾得不得了。
這件事是主提的,當然是有這個想法的。
可大抵就如段如霜所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裴宥不同意的時候,覺得外頭的花花世界無限彩,無法親自去看看,實在太可惜了。
裴宥真同意了,似乎又有些……不舍了。
待回來,裴宥就是“太子殿下”了。
待回來,也不再住這親手布置的清輝堂了。
雖說近來民間那“奇星歸月”的傳聞又流傳起來,即便留下來,沒幾日也得同裴宥一道去東宮……
“不走了?”見沉默這許久,裴宥垂下眸。
溫凝一咬牙:“還是走罷。”
路線、行裝、人手,全都準備好了。
大不了就……不去那麽久,什麽時候想回就回唄。
總歸裴宥剛東宮,有的要忙的,大抵沒多時間陪。
可沒打算真如他所說,他做什麽都跟著。
又不是他一掛件兒。
“真的要走?”這下又到裴宥來問。
這麽一問,倒讓溫凝覺察出另一異常。
裴宥……太冷靜了。
冷靜得過了頭。
從同意的遠遊,到為製定路線,到替整理行裝,到明日就要走了,他一直冷靜如斯,竟然沒有一一毫地表現出對要離開的不舍。
這句問話裏,才稍稍品出那麽一星半點,他還是舍不得的。
“裴宥。”溫凝拉著他躺下來,“你到底是怎麽了?我覺得你最近有些……”
不正常。
裴宥稍稍側,麵容淺淡,眸子卻是深邃的。
“我想讓你快活地活著。”他捧起溫凝的臉,凝的眼,“溫凝,你該活得恣意,縱,瀟灑,快活,誰都不能拘住你,縛住你。”
“天高海闊任鳥飛,山高水長任卿行。“
“這輩子,合該如此。”
溫凝長睫微微一,亦裴宥的眼。
他好像突然就懂了。
懂了抑許久的,那份對自由的。
“我……”溫凝一哽,一時竟覺心中酸無比。
裴宥輕輕過的眉眼:“想去便去罷,我在京中等你。”
溫凝眨了眨眼,都要哭出來了。
可真是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又又姑娘。
不過很快,他又變了一副模樣:“總歸明日一整日在馬車上。”
他兩指起的下,瞇眼:“今夜……”
“便不睡了?”
-
溫凝真是被裴宥抱著上的馬車。
天尚未全亮,國公府門口停了兩輛馬車,一輛載人,一輛載行李。
十六與另外兩名暗衛駕馬車,裴宥與顧飛騎馬送行。
大抵是被菱蘭興的緒染,真出發時,溫凝倒沒昨夜那般強烈的不舍。
主要……
實在是又累又困。
簡直要懷疑,裴宥給挖的坑,就是昨個兒夜晚。
若不是想著第二日要走,絕不會縱他至此的!
定不能照著心中所想,玩個幾日便回來。
那豈不虧死?
溫凝上了馬車便躺在坐榻上,迷迷糊糊要睡。
隻是聽見馬車到了城門,到底爬了起來。
東方微亮,天邊的雲彩層層疊疊,被熹微的朝映得絢爛。
溫凝拉開車簾,便正好見著彩雲映襯下,裴宥的臉。
一夜未眠,他並不顯倦怠,皮是慣來的白皙,鼻骨上的那枚小痣亦是慣來的孤清。
見掀簾,他打馬過來,眼底有了暖。
兩相對視,裴宥眸深深,溫凝言又止。
半晌,溫凝拽著車簾:“那我……走了?”
裴宥的沉沉目凝在臉上:“嗯,走罷。”
溫凝眨了眨淺茶的眸子,抿著角,到底沒關上車簾,而是拽著眼前人的襟,將他拉得靠近自己。
菱蘭尚在馬車裏,溫凝也便湊到他耳邊,聲音極低道:“你一個人在京中,要乖一些。”
雖爲庶女,卻長得一副絕美的面貌,一朝得太子看中,欲捨棄嫡姐,納她爲妃,哪知嫡母因此記恨,竟生生將她害死。一朝穿越,天才醫生成了宅斗的犧牲者,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欺負了我的人一個也別想逃開!一場陰謀,揭開重重迷霧,溫文爾雅的太子鋒芒畢露的大皇子還有詭異的三皇子到底誰纔是她的真命天子?且看天才醫生如何護親孃,滅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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