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問:“哥哥,你見過相柳的真容嗎?”
“沒有,每次見他,他都戴著一副面。”
小夭好奇地問:“軒轅通緝追捕了相柳幾百年了,怎麼我看賞金榜上只他沒有畫像呢?難道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的真容。”
“見過他容貌的人當然有,可相柳是九頭妖,傳說他有九張真容,八十一個化,那些見過他的人都自相矛盾,有一次有人描繪出他的容貌,竟然和六王叔一模一樣。”
難道見到的相柳只是他的一個幻形?小夭有些釋然,又有些悵然若失。
顓頊疑地說:“不過也怪!既然相柳的幻形連神都辨不出真假,他何必還戴面?反正隨時可以換臉!”
小夭幽幽地說:“也許他和我一樣,只想要一個真實的自己,對幻化沒有興趣。”
顓頊問:“怎麼突然提起相柳?”
小夭說:“只是……想起了他。”
小夭不想對顓頊撒謊,所以說了半句實話,語氣中自然流的悵惘讓顓頊有些難,他輕聲道:“你不是清水鎮上的玟小六了。”
小夭笑了笑,“我明白。”
顓頊轉移了話題,說道:“在歌舞坊,要揭你帷帽的人是你的小表弟始均,蒼林唯一的兒子。”
“旁邊的人是誰?”
“不認識,但沒有用幻形。不過——自從上過你和璟,我就再不敢十十確信了,這天下是有以假真之。”
小夭問:“那個金萱姑娘是你的人?”
“希是。大伯活著時,曾建立過一個強大的收集信息的組織,朱萸姨在掌管,大伯死后,這組織效命于姑姑,姑姑戰死后,朱萸姨雖然還在,但的子,有人下命令就能干事,沒有人下命令,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組織就有些荒廢了。百年前,帶著金萱去高辛找我,按照姑姑出征前的吩咐,把這個組織給了我。金萱也是木妖,如果我算是大伯,金萱就算是朱萸姨的那個位置,但對我是否會如朱萸姨對大伯那麼忠心,我不知道,慢慢看吧!”
“不管怎麼說,這是屬于你的力量。”小夭睨著顓頊笑起來,一臉促狹,“而且,以你對付人的手段,我對你有信心。”
顓頊以拳掩,輕輕咳嗽了兩聲,瞪向小夭。小夭收起了促狹,正道:“我原來還擔心你回來勢單力薄,現在總算放心了一點。”
顓頊道:“我們的長輩雖然早早就離開了我們,但他們一直在庇佑我。大伯是個非常厲害的人,他不僅給我留下了這個組織,朝堂其實也還有他的人,雖然非常,但每一個都是最好的。父親雖然早早就離開了我,但我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掌管軍隊,士兵們必愿跟隨我,因為父親當年明明可以逃生,卻選擇了站在所有士兵前面,迎接死亡。娘親,給我留下了絕對忠誠的若水族。還有姑姑……”
小夭眨眨眼睛,好奇地問:“我娘給你留下了什麼?”
顓頊笑著把一朵凰花彈到小夭的臉上,“你。姑姑給我留下了你。”
小夭踢起地上的凰花,揚到顓頊上,“竟然敢打趣我!”
顓頊大笑,小夭道:“就這些只怕不夠。”
顓頊道:“遠遠不夠,再加上我在高辛時訓練的暗衛,也僅夠我勉強保住命。現在整個朝堂幾乎都認定王叔該繼承王位;王叔曾幫著爺爺打下中原,有赫赫戰功,軍隊中有和他出生死的袍澤;他已經經營了幾百年,從中原到西北都有他的人,肯定有很多家族像防風氏一樣已經效忠于王叔。現在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先保住命,再慢慢圖之。”
小夭問:“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嗎?”
顓頊笑起來,“你不會不知道我一直在利用你吧?”
小夭說:“你仔細說說,看有沒有我不知道的。”
顓頊抓著秋千架,“我想想啊,面上的事就不說了。暗中的,比如涂山璟,他想接近你,我給了他機會接近你,他就必須要幫我;如果不是他,我哪里能那麼容易融隆他們的圈子?還有,在隆、馨悅他們面前,我會讓他們明白我對你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們在評估我時,勢必要考慮到你的分量。這些事看似微小,卻會讓決策的天平向我傾斜,以后這些事,只會越來越多,很多時候你甚至都不會意識到我已經利用了你。”
小夭說:“覺上,我什麼都沒做。”
“你已經做了,你把我看作最重要的人,我才能肆無忌憚地利用你。涂山璟又不是傻子,現在局勢明顯利于王叔,幫我對涂山氏沒有毫好,可他知道我對你很重要,所以他才毫不猶豫地站在我這一邊。”顓頊握住小夭的手,“而且,雖然我知道你不在乎手上染,可我在乎,我不想你因為我染。你只需站在我邊,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小夭笑著點點頭,“明白了。”
顓頊輕搖著秋千架,覺得這條踏著腥而行的路,因為有了小夭的陪伴,竟然一點不覺得冷,像此時此刻,兩人吹著晚風,輕言慢語,很溫馨,也很放松。他本已經習慣于警惕戒備,不管什麼都爛死在肚子里,可是對著小夭,他會覺得無話不能說,無事不可坦白。為了照顧阿念,他會在當著小夭的面時,刻意對阿念更好一些,小夭不會嫉妒;對馨悅的看法可以坦誠,小夭不會詫異;不管謀謀,都可以說,小夭不會覺得他卑劣,小夭完全接他是他。
第二日,小夭起時,顓頊已經不在。小夭去黃帝那里找他,看他站在黃帝后,兩個表弟也在,幾個臣子正在向黃帝奏報什麼。
小夭在外面等著,等到昏昏睡時,他們才出來。
小夭躲在暗中,可顓頊和他們邊走邊說,一直送著他們往外走,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們兄弟有多麼深。表弟倕梁是七舅禹的二兒子,他對顓頊和始均說:“明日家中有一個晚宴,大哥和小弟若沒定下別的事,請務必賞。”
始均哈哈笑起來,“三哥,你知道我的子,只要有人,你不請我,我也會去。”
小夭走了過去,給顓頊打眼,顓頊卻笑道:“有酒嗎?只要有好酒,我也一定去。”
小夭無奈何,只能裝作好奇地問道:“有好玩的事,為什麼不請我呢?”
倕梁盯著小夭,始均猛拽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和始均一起給小夭行禮。小夭請他們免禮,倕梁笑道:“姐姐若想去,自然歡迎。”只不過,他得重新安排一下。
待始均和倕梁走了,小夭問道:“你沒看到我讓你別答應嗎?”
顓頊笑著說:“看到了,但我想和他們親近親近,多了解一些總不是壞事。而且現如今,他們才是軒轅城的主人,我初來乍到,若端著個架子,落到外人眼里,反倒是我不知好歹了。”
小夭說:“你剛到軒轅城,還未站穩腳跟,正是除掉你的最好時機。他們絕沒膽子在朝云峰下手,可出了朝云峰,卻是他們的地盤。”
顓頊道:“不迎著荊棘峭壁而上,如何能登臨峰頂?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什麼?”
小夭的手著心口,“不知道,我覺得……可是不可能啊……”
“你想說什麼?”
“反正我和你一塊兒去。”
顓頊笑道:“我沒意見。”
第二日傍晚,顓頊和小夭去倕梁的府邸。
因為是私宴,賓客不多,卻都是這些年軒轅國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他們對顓頊看似客氣,實際很不屑。小夭不暗暗嘆氣,顓頊要走的路真的是荊棘峭壁。
待宴席開始后,七舅的長子禺號才來,居然帶了大荒中最近最有名的一個人來——剛在小祝融的赤水秋賽上奪冠,來自高辛四部中羲和部的禺疆。眾人看到禺疆,全都站起來,給予了最熱烈的歡迎。
禺號站在禺疆旁,略帶了幾分自得,把每個人介紹給禺疆。
小夭來時,特意和倕梁說不要說明的份,讓毫無拘束地玩一玩,現在自然不想去結識禺疆。在花園里隨意地逛著,又看到了那個歌舞坊中和相柳酷似的男子,他端著酒,散漫地倚坐在玉榻上,周花影扶疏,暗影綽綽,若不仔細,很難注意到他。
小夭輕輕地走過去,站在他后,冷不丁地俯下子,突然說:“相柳,你在這里做什麼?”
那男子子紋不,只微微側仰了頭,“你悄悄走到我后,我一直在猜你想做什麼,竟生了一些綺思遐想,沒想到你認錯了人。”
小夭盯著他的眼睛,男子笑起來,“我倒真想是你的那位了。”
小夭的蠱蟲沒有任何反應,自己也糊涂了,“你真的不是他嗎?”
“如果你能陪我喝酒,我當當他也無妨。”
小夭甜甜一笑,“好啊!”
男子給小夭斟酒,小夭一飲而盡,給男子斟了一杯,男子也一飲而盡。一瞬后,男子手中的酒杯滾落,他苦笑,“你給我下毒?”
小夭抓起了他的手,著他的手指細看,他的指尖生了紅點,真是中毒了。
男子嘆氣,“如果你沒給我下毒,我倒真覺得自己艷福不淺。”
小夭扔開他的手,倒了一杯酒給他,“這是解藥。”
男子無力地抬了抬手,顯然他不可能自己端起酒杯,小夭喂著他喝了。
小夭道:“不好意思,認錯了人。”
“你每次認錯人都要下毒嗎?這習慣可不好!”
小夭再次說:“抱歉。”轉要走,男子卻抓住了的手腕,“一句抱歉,就想走?”
“那你想怎麼樣?”
“我是防風邶14。”男子把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寫到小夭掌心,“記住了,下次不要再認錯了人。”
“你是防風意映的……”
“二哥。你認識小妹?”
小夭苦笑,“大荒可真是小啊!”
小夭離開,這一次防風邶沒有再拉。
有人在觀賞歌舞,有人在飲酒聊天,幾個在亭子里下棋,顓頊和始均他們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大笑聲陣陣,小夭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一切跡象都表明防風邶不是相柳,像防風邶這樣的大家族子弟,認識他們的人太多,相柳絕不可能冒充,可小夭就是覺得他悉,那種悉理智分析不出,里也說不出,只是本能的覺。
已是深夜,賓客們陸續散去,也許因為顓頊在高辛生活了兩百多年,禺疆和顓頊聊得很投機,一直聊到了賓客都已走,在倕梁和禺號的相送下,顓頊和禺疆才并肩向外走去。
小夭站在云輦旁等著顓頊,顓頊和禺疆在門口站定,笑著說話。
如果站在顓頊旁邊的人是防風邶,小夭會非常戒備,可是禺疆來自高辛四部的羲和部,一個對俊帝最忠誠的部族,小夭沒怎麼戒備,等得無聊時,還東張西。
看到了防風邶,他騎在天馬15上,立在長街的盡頭。夜很黑,其實本看不清楚天馬上的人,但小夭就是憑直覺知道他在那里,小夭瞇眼盯著長街盡頭。防風家的子弟應該箭都不錯!
突然,野的本能讓的張,下意識地看向讓覺到危險的方向,看到禺疆突然出手,一拳重重擊向顓頊,顓頊急速后退,可禺疆是大荒排名前幾位的高手,顓頊只堪堪避開了要害。禺疆不等他息,一拳又一拳瘋狂地攻擊向顓頊。每一拳都蘊含著充沛的靈力,拳紋猶如漣漪一般震開,將府門前的玉石獅子震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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