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我求您，不要對霜晴下手，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梨香的淚水一下子流出來。

“不想我對下手，你就應當知道該怎麼做！大小姐那兒有什麼靜，你隨時都要向夫人稟報！”

“您讓別人幹吧，我不行，要是大小姐知道肯定不會饒過我，我只是個丫頭啊！”

“別人？大小姐的聽暖閣守得跟鐵桶一樣，別人可沒那麼容易進得去，你進去了正好，也省的夫人再費功夫！”

“王媽媽！我求您了。我什麼也不懂，我害怕，真的不行，到頭來說不定會給夫人會惹出什麼禍事！”

“我已經把話撂這兒了，做得了你得做，做不了還是得做！”王媽媽把臉拉下來，冷笑道，“過幾天就是節骨眼兒，你要是把夫人的事兒辦砸了，不要說你妹妹，哪怕是你爹孃，也沒好果子吃！”

梨香怔怔地看著鐵石心腸的王媽媽，臉一瞬間變得慘白……

聽暖閣的日子很平靜，梨香在福瑞院呆了六年，府裡的險惡已經瞭然於心，特別是夫人，眼睛裡不了半點沙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早已令心驚膽戰。如今被派到大小姐這裡來，明裡暗裡大家都提防著，自己也的確是被派過來做細的，但說也奇怪，明知不該和大小姐親近，卻依然覺到歐暖上有一種力量讓人容：大小姐的微笑，皺眉時候的溫，丫頭做錯事的時候輕聲的責備，做對了毫不吝嗇的獎賞，明明是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卻永遠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練琴、練書法，甚至自己手採花、制胭脂、泡茶，脾氣那麼溫婉，行事作風卻像個男人般果決，這一切都令梨香到震撼……甚至發現，這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仿效著，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歐暖對來講，充滿了神與，明知道自己是個不歡迎的人，還是想要解開大小姐的，總覺得，掀開那一層面紗以後，裡面的真相會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憧憬。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歐浩滿月酒這一天。天氣正是晴朗，春明，花紅柳綠，極適合宴客，林氏本想要給歐浩大辦特辦，李氏卻並未答應，只像上次做壽一樣開了幾桌筵席，一衆男客在前面吃酒，客在後院另闢了一飲宴。然而這一回來的人，卻不知爲何比上次多了許多，原本京都裡和歐家好的人自是不說，很多對與蓉郡主並稱京都雙璧的歐家大小姐到好奇的人也來了，還有不歐治在場上說不上熱絡的同僚，場面比上次李氏做壽還要熱鬧三分。

林氏坐在銅鏡前，梳著高高的雲髻，戴著一隻九尾的大釵，釵上銜著一縷彩奪目的珍珠串，腦後了一朵金累點翠鑲珠寶花蝶，穿著正紅亮紗外裳，系金織錦寬腰帶，亮眼的牡丹紋十二幅長，竟將因生產而略微有些臃腫的材修飾得婀娜多姿起來。

等下衆人見了自己，不得要驚訝一番吧。

林氏勾了勾角，看著鏡子里人的出一自信的笑容，掩蓋了原本眼裡的凌厲之。

王媽媽打量著，笑道：“多虧錢大夫調理的方子，夫人看起來比從前還要神幾分呢。”

“是嗎？”林氏笑了笑，眸子裡閃過一冷意，“我自然要打起神，若是連我自己都沒打采的，那些人更要得意了。”

“今天的事……”王媽媽看了看鏡子裡林氏緻的眉眼，猶豫著輕聲道，“老奴看梨香那丫頭似乎有些舉棋不定……”

“待會兒看戲的時候，你想法子帶到我的跟前來。”林氏目一凝，冷冷地說道。

“是！”王媽媽應了，臉上重新恢復了笑意盈然的模樣。

這時候，歐治在書房裡招待比旁人都早到一步的吏部尚書廖遠。

“恭喜恭喜，恭喜歐兄又添一子啊。”廖遠坐在書房裡，臉上的笑容帶著三分打趣道，“小爺什麼名字？”

歐治陪笑道：“歐浩，是一早起好的名字。”

“好名字。”廖遠點點頭道，“今天可要把令公子抱出來讓大家看一看。”

歐治臉一暗，“當然！”歐治面上不說，其實心裡是十分介意天煞孤星的事。林氏生怕別人謀害了這孩子，天天守著看著，甚至不讓任何人進去福瑞院，連老太太派去的人都擋著，他總覺得，這裡頭有什麼不對勁兒……

廖遠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奇怪：“你別怪我多事，我聽說京都有些不利於小公子的傳言啊……”

“什麼傳言……”歐治臉上的表一僵。

廖遠手中隨意地拿起一個碧玉鎮紙把玩，臉上的表卻在不知不覺間帶了一凝重，“你我同僚多年，有些話我也不想瞞著你，外面到都傳，說惠安師太鐵口直斷，說你家這位小爺是天煞孤星……”

歐治一愣，額頭冷汗嘩的一下就流下來了，訕訕的說不出話來，廖遠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所以才和你說這些話。我只是想提醒你，這些傳言平日裡倒沒什麼，但你是要往上走的人，平白無故多了這許多話，只怕有損你的聲名啊……”

歐治的冷汗幾乎溼了脊背，臉上是出笑容道：“是，您說得對，我早就該注意到這個了，惠安師太曾經說過，等孩子出生就要送到有道行的師傅邊去修行，這樣也能消災免難，只是我那夫人……您是知道的，出侯府，子倔強，寧死不肯從，非要將那孩子留在邊，這一次辦滿月宴，家母說不要大辦，卻偏要堅持大宴賓客……我實在是拿沒有辦法……”

“歐兄在場上行事倒是決斷，怎麼對這些婦人反倒沒法子了？”廖遠聞言，臉上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一個連家務事都理不好的男人，怎麼能在朝爲呢？歐治當然也清楚這一點，只是他總不好說，自己是畏懼林文淵，纔會對林氏步步退讓吧……

廖遠也不和他廢話，直截了當地道：“歐兄，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你想想這一次你兒子的滿月宴，爲什麼來的人比上次老太太的壽宴還要多？”

歐治心回電轉，乾笑幾聲，道：“那些人多數是衝著您的金面，知道您也會出席，說不準是想借著機會攀附，不然就憑我的這幾分薄面，哪裡會來這麼多客人？”

這話明顯是恭維，廖遠微微一笑，很是用，又拋出一個重量級的消息：“你可知道，我很快要升遷了！”

歐治聞言心裡一燙，臉上出又驚又喜的神：“恭喜廖兄！這一回……可知道是要去哪裡麼？”

廖遠看了一眼閉的門窗，才輕聲道：“聽秦王的意思，是去中書省任左丞，很快任命就會下來了。”

廖遠爲人謹慎小心，他現在和歐治說這種話，這事必然是定下來了。歐治心中咯噔一下，笑道：“廖兄高才，自然是運亨通，步步高昇，小弟真是既佩服又羨慕啊！”

廖遠看了他一眼，語氣裡流出幾分輕微的責怪，道：“早跟你說過平時多和我一起去走走！秦王殿下豈是池中之，你要是攀上了他，自然也不愁升不上去！就連你那個小舅子，不也一樣……”他話說到這裡，突然止住了。

林文淵和秦王走的也很近，歐治當然不傻，早已聽出了弦外之音，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鎮國侯府看似是一個整，其實早已四分五裂，他的大舅爺林文龍的兒即將嫁太子府，二舅爺林文淵卻和秦王一系走的很近，這等於是站在了兩個不同的陣營，對鎮國侯府來說這並不是壞事，誰最後贏了都不至於錯寶，多留條路總是好的，可是對於自己來說，這就很難選擇了，一個選不好，可是就徹底栽進去了。想到這裡，他笑著道：“我是沒法子，您也知道，我那個侄可是要嫁太子府了，到時候……夾在中間我也難做人。”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再多觀察一段時間，等時局真的定下來再說。

廖遠當然知道歐治心裡打的主意，心道你等來等去，局勢真的定了，這大可就不好抱了！旋即冷笑道：“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一走，這個位子就空了出來，你也該趕的準備一下，活活，別被人家鑽了空子。”

歐治心裡一喜，臉上卻故意沉道：“只怕是有些難，我的政績您也知道……”

廖遠笑道：“你別和我打馬虎眼，這件事只要秦王殿下肯幫你，也就了一大半兒了，讓尊夫人找那位林尚書籌謀一下，還怕不了嗎？”

歐治一愣，心中的念頭千迴百轉，道：“廖兄，我有如今離不開您的提攜，若真的有這個可能，還要靠您在殿下面前多多言纔是。”

廖遠卻故意不回答，轉而又提起了另一樁事：“你那位長千金，可是出落得越發好了，聽說就連曹國丈家裡都派人來問過……”

歐治心裡一跳，道：“曹家空擔了個國丈的名頭，也不過是沾了帶的，哪裡比得廖兄家，書香門第不說，賢侄更是仕途坦。人家都說您福氣好，兒子兒都很出，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廖遠心中用，笑意更深，道：“我的話就說到這裡，你心裡明白就好。”

在廖遠看來，歐治本人不算什麼，不值得費心拉攏，然而他後還有鎮國侯府，這場中，盤錯節，風水轉，誰也說不準到最後會怎麼樣，所以自己在適當的範圍提點他一二當然是可以的，只是他也應該作出相應的回報……

聽暖閣裡，歐暖剛剛穿戴好要出去迎客，忽聽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響，方嬤嬤正要出去看，只聽外面傳來菖的聲音道：“大小姐，老太太子不適了。”

滿屋子的人頓時一驚，歐暖皺起眉頭，昨天去請安李氏還好好的，今天是歐浩的滿月宴，怎麼就生病了？

屋子裡眨眼功夫雀無聲，歐暖無聲地嘆了口氣。

方嬤嬤疑慮重重：“大小姐，老太太這是……”

歐暖道：“我先去看看。”

歐暖到了壽安堂，只見張媽媽眼睛通紅，似是哭過的模樣，心中有些吃驚，張媽媽看到歐暖來了，臉上浮起一笑容，上急忙道：“大小姐，快去瞧瞧老太太吧。”

“張媽媽，昨天來老太太還是好好的，怎麼今兒就病了？”歐暖輕聲細語，臉上帶了一焦急。

張媽媽看了一眼周圍的丫頭媽媽們，長了一口氣，“早上起來老太太就有些口悶，剛纔直喊頭疼，還說今天是小爺滿月酒，一定要出席，人沒走到門口，忽然就昏了過去。王大夫已經請來了，正在給老太太開方子。”

就在這時候，李姨娘突然從裡面掀開簾子走出來，看著歐暖出驚喜的表，“大小姐。”

歐暖問道：“祖母現在怎麼樣了？可還好嗎？”

李姨娘道：“老太太緩過氣來了，玉梅在旁邊伺候著，我正要出去稟報老爺。”

歐暖點點頭，道：“別急，今天貴客多，爹爹在前廳待客，先看看老太太的形到底如何再決定，不然驚擾了外頭的客人不好。”李姨娘聽了點點頭，道：“還是大小姐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