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紅玉守在門后,見孟紓丞靜靜地聽著衛窈窈和梁實滿說話,難免為他們心慌,生怕他們在說出什麼離經叛道的話,忍不住清咳了一聲。
但隔扇門外的兩人嘻嘻哈哈,本聽不見紅玉的提醒。
孟紓丞看了紅玉一眼,轉往回走,并未打擾他們。
景碤垂手恭敬地站在回廊里等著孟紓丞:“二爺醒了。”
孟紓丞淡聲道:“帶他過來。”
房間和其余客房沒有什麼兩樣,景碤原先擔心會再出意外,提議將里面的家擺件全部撤掉。
但孟紓丞沒有同意,他說沒有必要。
等看到宋鶴元清醒后吵鬧著要請大夫的那副貪生怕死的狼狽樣子后,景碤立馬就領會了孟紓丞的意思,像宋鶴元這種人,怎麼可能會傷害自己,甚至苦計都舍不下本。
房間里的宋鶴元聽到門口傳來響,瞬間驚跳起來,防備驚慌地盯著來人,見是景碤,又變了臉,放下手里的花瓶,坐到椅子上,冷笑一聲。
景碤神不變,眼神示意護衛押他去見孟紓丞。
“什麼,什麼,你們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你們這是以下犯上……”
兩個人護衛徑直架著宋鶴元的胳膊,把他拖起來,宋鶴元辱地掙扎。
下是誰?上又是誰?
景碤嘲諷地笑了笑,他們從來只聽命于孟紓丞。
他手拿起搭在桌面攢盒上的巾子,塞到宋鶴元里,堵住他的聲音:“二爺虛弱,還是說話為妙。”
宋鶴元額頭出青筋,怒視他。
景碤不為所,讓護衛們作快一點。
孟紓丞氣定神閑地端坐在案后,翻閱著手里的書函。ωWW.166xs.cc
等宋鶴元里的巾子被景碤拿掉,聽到他的聲音才抬眸看向下首。
“三叔。”宋鶴元面難堪,扯著僵的笑,手掌抻平滿是褶皺的前襟,還想維持面。
孟紓丞朝景碤微微頷首。
景碤帶人退到回廊中,房門剛從外關上,孟紓丞拿在手里的書函就掉在了宋鶴元腳邊。
宋鶴元形一僵,忍著恥辱,沒看腳邊的書函,而是盯著孟紓丞:“三叔這是何意?我遭此劫難,三叔不僅沒有把罪魁兇手抓起來,反而把我關押起來,家里知道這件事嗎?還是三叔故意偏心外人?”
孟紓丞似乎覺得他的話很可笑,笑了一聲;“你又能如何?”
宋鶴元聽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很不爽:“三叔又怎麼知道我沒有辦法?要是老太太知道衛祎的份,三叔還覺得無所謂嗎?”
“你昨天就是這樣威脅的?”孟紓丞眼神暗了下來。
宋鶴元被衛窈窈扇過的面頰還腫著,他了一下角:“我不懂三叔的意思,我只想知道這一招對三叔管不管用?”
宋鶴元有恃無恐地說。
孟紓丞往后靠著圈椅上,手臂搭著扶手,漠然地看著他,淡淡地說:“你怎麼見老太太?”
宋鶴元愣了愣,轉看屋門,再看孟紓丞,忍不住后退一步:“你想做什麼?”
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只要孟紓丞想做的事他一定能做到,甚至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鎮國公府一定還不知道他出了事。
“昨天是個誤會,我和衛祎從小一起長大,,……”到這里,宋鶴元說不下去,他裝不認識衛窈窈裝了這麼久,怎麼都說不通。
“你放心,以后我不會再提我和衛祎的事。”
宋鶴元攥著拳,保證地說道。
孟紓丞搖了搖頭:“我對你的命不興趣,但你也沒有以后。”
他看了一眼宋鶴元腳邊。
宋鶴元這才想起來,忙彎腰撿起那沓書函,他剛看一眼,臉猛然變得蒼白。
上面詳細地記錄了他在府外的一舉一,和誰吃飯,和誰見面,所有的一切,甚至有一些,他自己都忘記了。
“你與申行知親往來,寓意何為,你比我更清楚。”孟紓丞起,走到他面前,緩緩地說道。
書函中甚至記著宋鶴元收下了申行知的一個價值萬兩五進的宅子。
烏鳴山一案已了結,申維于午門斬首示眾,整個申家只剩下年歲老邁的申行知,他對孟紓丞怨恨不言而喻。
“申維獲罪,申老太爺并沒有牽連,他老人家做過首輔,我向他討教學問也沒有任何錯,那個宅子,是我們用來學習的。”宋鶴元咽了咽嚨,辯解道。
孟紓丞聽到他的胡扯,眼神沒有毫變化,卻是提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你可知楊泰昌是他何人?”
宋鶴元皺眉,只覺得這個名字很耳。
忽而猛地轉頭看孟紓丞,十六年前京城拐兒一案,主謀便是楊泰昌。
他亦是其案害者。
是楊泰昌害得他在外飄落了十六年。
“楊泰昌與當今首輔楊泰績都曾是申行知的學生,楊泰昌又娶了申行知的兒,當年拐賣案楊泰績大義滅親與其斷絕關系,親自主審此案,判他絞刑,妻流放西北。”孟紓丞平靜地說道。
宋鶴元慌地翻開書函:“就算,就算,如此,這與申行知也沒有關系,要不然他后來怎麼會進閣。”
孟紓丞笑了笑,當年楊泰績大義滅親便是申行知出的主意,申行知自己更是致仕回鄉蟄伏了六年,直到楊泰績進閣,才重返朝堂,師徒二人,把持閣數年。
“你聽他所用,就是為了拉我下馬,甚至不稀結黨營私,意圖謀反?”
孟紓丞轉將書案上最后一封書函扔給他。
“十月七日,申行知支取匯通錢莊兩萬五千兩,其中兩萬三千兩現在在你收下他給你的那宅子的東廂房床底,而他所兌的那張銀票,署著端王的姓名。”
“你以為你行事小心,卻不知道早就落旁人的圈套。”
“這怎麼可能,我從來都沒有收過他的錢財。”宋鶴元抖著打開書函,他雖然想要扳倒孟紓丞,但沒有想過意圖謀反。
他不知道申行知做的這些事。
蠢而不自知,孟紓丞扯了一下:“若你不姓孟,你以為申行知會看你一眼。”
宋鶴元不愿意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一直在為申行知看中他的能力與他好而沾沾自喜,他相信,哪怕沒有鎮國公府這個背景,他依舊能有今日的地位。
宋鶴元不停地搖頭,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哈哈哈哈,你要救我,你不救我,遭牽連的會是整個孟氏。”
孟紓丞卻不想再聽到再說任何一句話,傳景碤進來,將他帶下去。
要是等宋鶴元察覺到申行知的意圖,早就晚了,但這些話,也沒有必要再說。
宋鶴元還在看那些書函,仿佛不愿意接這個現實。
“再約大老爺散值后見面。”孟紓丞吩咐道。
孟紓丞告假兩日,今明兩天不用上值。
景碤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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