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治擡頭，手額頭，覺得有些暈。

王忠良近前，“皇后那邊剛令人責打了夏靜。”

“爲何？”李治屈指輕輕敲打著額頭，又用力去按。

王忠良擔憂的看了一眼，“說夏靜輕慢陛下。”

“嗯？”

李治閉上眼睛，覺得好了些。

“武侯的妻兒先前進宮，出來時被夏靜攔住說了些狠話……隨後賈平安進宮，後來去了侍省，說百騎在外面查到了宮中丟失的東西，讓侍省配合查探，夏靜拒絕……”

李治鬆開手，淡淡的道：“於是賈平安就以此說夏靜輕慢朕？”

“是。”王忠良一臉欽佩之。

李治沉著……

“皇后藉此責打夏靜，更多的是想立威……人……”

王忠良低頭，心想人這般古怪，心思難猜，卻有許多男人前赴後繼，爲何呢？

他看著宮中的人就不心啊！

“侍省那邊……”李治緩緩說道：“晚些尋個由頭誇讚幾句。”

王忠良脊背發寒，“是。”

皇后責打了夏靜，皇帝也不呵斥，大概覺得打得好。但爲了制衡，依舊要誇讚一番侍省。

男之間真的太複雜了。

王忠良悄然去了侍省。

清明渠從城外一路穿過長安城，直至掖庭宮外。宮人們在水池邊清洗，不時有人大笑。

洗裳的活很苦，但再苦的活也得苦中作樂。

王忠良深諳這一點。

一個侍就蹲在一塊石板前，邊一碗水，不時蘸水在石板上寫寫畫畫。

這是在寫什麼？

王忠良湊過去看了一眼，石板上全是他看不懂的東西。

後的侍問道：“你這寫的什麼？”

侍回，“郝米見過王中。”

王忠良問道：“這寫的是什麼？”

後有人說道：“怕不是什麼符籙吧？”

郝米說道：“這是算……這個公式……”

聽了一陣子，王忠良乾笑道：“你慢慢寫，慢慢寫。”

孃的，就聽不懂。

但又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隨後侍省被皇帝誇讚的消息傳了出去。

“陛下果然還是不會丟下後宮！”

躺在牀上的夏靜笑道：“咱雖然捱了一頓打，卻看清了此事，值了！”

屁扯著痛，他齜牙，“皇后那邊如何？可惱怒了？”

皇后那邊沒反應。

……

“起牀。”

“不起，夫君，再睡一會兒嘛。”

“起不起？”

“說不起就不起。”

“哈哈哈哈！”

蘇荷腋下被襲，笑的搐。

起牀洗漱，接著就是練。

“郎君，王悅榮回去之後，李家那邊曾有人來莊上探問的況。”

杜賀一臉狠，“這是想趁火打劫？”

“錯了。”賈平安收刀，深吸一口氣，“這是蓋彌彰。”

沈丘就像是幽靈般的飄了進來。

“啥事？”

賈平安目警惕之。

阿福緩緩走了出來。

沈丘看了阿福一眼，“宮中失竊之事，百騎查到了什麼？”

“就是被了些東西。”

李治不是不在意嗎？還安了侍省，那現在來問什麼？

沈丘皺眉，“要實話。”

“這就是實話，就是些小東西。”

咱順著皇帝的心思來說，難道還有錯？

沈丘又問了幾句，隨後離去。

外面有人喊道：“有狗瘋了！”

！

雖然自家孩子出門都有人照看，但賈平安依舊心中一，“開門。”

他拎著橫刀出去，就見一條狗在前方追逐著兩個男子。

狗真要發狂了，人是擋不住的。

“閃開！”

姜融帶著坊卒們來了，可那條狗太過兇狠，竟然沒人敢擋。

“閃開！”

第一句閃開是讓人避開，第二次卻是讓人跑路。

一條瘋狗追的坊卒們狼狽逃竄。

“郎君，今日出門要小心些。”杜賀很有經驗的道：“晚些請了金吾衛的人來，他們披甲，還有弓箭，殺了了事。”

賈平安也是這般想的。

姜融一邊狂奔一邊觀察，見到賈平安在門外，就喊道：“武侯趕回去關門。”

那條瘋狗聞聲看去，角流涎，咆哮著衝了過來。

馬丹！

賈平安怒了，“關門。”

呲溜！

黑白相間的東西滾了出去。

“阿福！”杜賀喊道：“回來。”

徐小魚甚至衝了出去，想把阿福弄回來。

可阿福已經加速了。

嗖！

那條瘋狗一怔，接著就咆哮了起來。

沈丘止步，饒有興趣的回看著這一幕。

阿福停住了，看著頗爲憨厚的看看左右。

好蠢的一個食鐵。

瘋狗開始緩緩接近，狗尾耷拉著，張開，利齒閃爍，那涎水順著角流淌下去。

阿福緩緩回頭看著它。

瘋狗咆哮一聲就撲了過來。

“阿福！”

有人驚呼。

阿福在道德坊數年，剛開始坊民們很畏懼這頭傳聞中無比兇悍的食鐵，可後來一看……這哪裡兇悍，分明就是個萌。

於是阿福就了道德坊的坊寵。

阿福人立而起，揮爪……

噗！

瘋狗倒在地上搐著，阿福用爪子拉了一下，搖搖頭，回衝向了賈平安。

“這是……阿福？”

阿福曾經撲倒過賊人，但這是瘋狗啊！

好歹你得廝殺一番吧。

只是一爪子……

沈丘的臉頰抖，輕輕打馬，“駕！”

趕走！

阿福衝過去，抱住爸爸的大嚶嚶嚶。

我的崽，你果然給爸爸爭臉了。

賈平安著阿福，心中滋滋。

“哎！老沈，別走啊！”

這廝還未忘記挽留沈丘。

“駕！”

沈丘趕催馬。

晚些後院得了消息，衛無雙說道：“今日給阿福多準備些好吃的。”

“我的也給阿福一個。”

蘇荷著阿福，覺得家裡有這麼一個萌寵真是太幸福了。

阿福躺在地上，愜意的嚶嚶嚶。

……

上衙的路上賈平安遇到了李大爺，一頓狂吹，把自家阿福吹了天下無敵的存在。

“小賈。”

李大爺皺眉，“國子監那邊前陣子上疏要錢，被砍了一半，他們說是你蠱的？”

！

那不是老許乾的事兒嗎？

賈平安搖頭，很堅定的道：“此事和我沒關係。”

李淳風點點頭，“也是，那是禮部之事，與你無關。”

回過頭他給國子監那邊說了，隨後傳聞肖博在國子監裡痛罵許敬宗爲佞。

國子監被削減了經費，算學卻多得了些，一時間引得諸學羨慕嫉妒恨。

“武侯，算學上下激不盡吶！”

韓瑋來了，熱的代表算學師生邀請賈平安去視察。

“算學上下翹首以盼。”

算學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的太多，校舍也修葺過了，連飯堂都比以前寬敞了許多。

賈平安到時，正在上課。

讀書聲朗朗，讓人不心曠神怡，只想駐足傾聽。

學習是人類的本能，從遠古的刀耕火種，到後來的青銅，人類不斷學習，不斷進步。

賈平安想到的是後世……

後世的學生堪稱是頭懸樑，錐刺般的刻苦，可人力有時而窮……學問卻越分越細，越分越多。

人的能力和力有限，所以一個學生只能選擇一個方向去研究苦讀。

這便是分科的意義。

隨後在各個領域都有一批人在研究推進……再分科，再……

孃的，哪來那麼多人去研究？

賈平安想到後世的分科不頭皮發麻。

“武侯，給大家說說吧。”

格教科書被賈平安砸進了算學，隨後他就銷聲匿跡了。

“武侯何來？”

肖博帶著人來了。

他近前低聲道：“你還敢來？”

賈平安無語，“爲何不敢來？”

“老夫罵許敬宗只是哄他們，可誰都不是傻子，國子監諸學被扣下錢糧，而算學卻多了不，你以爲自己的小心思別人看不到？還敢來國子監……”

幾個助教鼻息咻咻的盯著賈平安，其中一人戟指賈平安，“武侯，攔截我國子監錢糧的可是你？”

韓瑋低聲道：“這是肖立，大儒也！”

大儒就大儒吧，你還也個什麼？

再說了，大儒何其多……就和後世去唱歌一樣，門子見到客人就喊：老闆好。那些妹紙見到客人也會喊老闆。

哪有那麼多老闆？

不過是吹捧而已。

賈平安淡淡的道：“國子監的錢糧不夠？”

這人竟然承認了？

肖立氣得渾輕，“國子監的錢糧當然不夠，再說了，夠與不夠與你何干？”

一羣老斑鳩！

賈平安笑道：“那些錢糧何來？都是民脂民膏，你說與我何干？你等把民脂民膏理所當然的收囊中，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與你何干。那我今日要告訴你等，此等事與天下人息息相關。”

“無恥！”

罵的是楊定遠，此人上次在百騎抓捕人犯時被王琦請來鎮場子，結果被陳寶當場鎮。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上次你是爲了王琦出面尋我的錯，今日再來，可見是誠心和我爲敵。我與你有仇？”

楊定遠罵道：“賊！”

這就是套路。

你和他說道理，他罵你是賊。你和他說道理，他罵你……就這麼循環。你要是再批駁他，他就倒地打滾，說什麼打……

一句話，這個天下就我有理，我站在雲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而你們懂我的就該跟隨我，不懂的都是傻，腦子有問題。

“潑婦罵街！”

賈平安輕蔑的道。

楊定遠剛想罵，賈平安說道：“國子監的錢糧果真不夠？爲何我聽聞國子監的錢糧有餘，只是助教們喜歡聚會，聚會就喜歡請些來作陪……這等日子過的好生安逸，可錢誰出？”

楊定遠一怔。

肖博盯著他，“住口！”

楊定遠不忿，剛想說話，邊有同僚低聲道：“你特孃的也吃喝不，還敢說。”

連肖立都偃旗息鼓了。

“錢誰出的？”

賈平安再問。

沒人應聲。

“這錢該不該給？”

賈平安問道。

肖立突然說道：“你那格乃是蠱人心的學問，可是出自於墨家？當年墨家蠱了多人……”

這也是套路。

你揪住了他們的錯後，他們會避而不談，迅速抓住你的其它問題……不管是不是問題，先找到一個點噴你。

隨後你必然會和他們辯駁，好了，功轉換了話題，他們再度佔據主。

一句話：我們從不犯錯。

在這個民智未開的時代，這樣的套路讓人無從招架，所以許多人名聲大噪，實際上裡一包糠。

賈平安輕蔑的道：“墨家至能打造，發明。你等能發明什麼？除去皓首窮經之外，你等還能做些什麼？”

他進了教室。

“今日我給你等說說格。”

守著儒學沒錯，鑽研儒學沒錯，錯就錯在打其它學說。

“何爲格？新學把這門學問做理，不過你等都知曉，當年新學被百般打，無奈之下只能取一個靠攏儒學的名字以求存。”

學問的打和廝殺並無二致，實際上爭奪的是壟斷權。發展到了後來，宗教也在廝殺，依舊是要壟斷。

“……他們想壟斷學問，但爲何打？因爲他們沒有這個能力，於是便藉助帝王朝堂之力，驅趕打百家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