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轉回頭來，先說了一句日語，“早晨好。”

沈雲殊略想了一想，也回了一句“早晨好”。兩人低聲音，就在車裏把這幾天許碧教的幾句日常用語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橫豎車裏隻有知雨伺候，倒也不必顧忌。

“你學得很快啊。”許碧把教過的東西翻來覆去地考了一番，發現沈雲殊果然記得很牢，不誇獎了一句。

“也沒學幾句。”沈雲殊卻有些嫌進度太慢，“如今這每日也不過一個時辰……”小佛堂是設起來了，可許碧也不能整天呆在裏頭。他邊還有紫電青霜，也隻能借著午睡的時候打發開們。幾天下來總共也隻學了十幾句話，幾十個詞兒，如此這般下去，幾時才能聽懂東瀛人的話？

“已經很快了，當初我學了好幾年呢……”這個許碧也沒有辦法，時間就那麽多，還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每天一個時辰就不錯了。

沈雲殊搖了搖頭。好幾年？好幾年過去恐怕倭寇都被養得勢大了，他可等不了。

“不如，我晚上去你房裏再學一個時辰罷。”沈雲殊盤算片刻，做了決定。他素來不用人守夜，晚上的確是比白天要方便多了。

“這也好。”許碧不假思索地答應了。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麽夜生活，天一黑就有些無聊，許碧也不願意就著燈燭做什麽針線來壞眼睛，每天晚上騰出兩個小時來教教日語也好。

知雨在車廂一角坐著，聞言幾乎要從心裏笑了出來。不懂東瀛話，可沈雲殊與許碧能多相些時辰總是好的。何況這事如此，隻有大爺和姑娘兩人知曉，這裏頭……知雨不懂心理學，卻直覺這是件好事兒！若是被紫電青霜那兩個知道——自然，是絕不會讓們知道的！

馬車忽然輕輕一晃，馬兒再走幾步，便停了下來。沈雲殊抬頭看去，輕笑了一聲：“真是巧得很，竟遇上了袁家。”

他說是巧，其實那個語氣明明就不是這個意思。許碧也往外看了一眼，便見一個打扮麵的婆子站在沈夫人馬車前說話，片刻之後紅羅就過來，笑盈盈地道：“大爺，大，前頭袁夫人請咱們過去說話呢。”

沈雲殊在紅羅過來的時候已經又歪靠在馬車裏，聞言便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知道了。”

許碧看著紅羅走了，忙問：“你不是‘傷勢好轉’了嗎？”怎麽還要裝有氣無力？真要是這麽慘，又何必出來遊春呢？

沈雲殊已經不知從哪兒出麵兩寸見方的玻璃小鏡照了照自己的臉，還往臉上抹了點東西，口中道：“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次傷可真是不輕，便是好了也難免落下疾，如今不過是強撐著出來走，以安軍心罷了。其實若調養不好，隻怕這辛苦練出來的一武功都要大打折扣了呢。”

許碧無言地轉過頭去，翻了個白眼。

☆、第29章刺探

西湖邊上凡是綠草如茵之，這會兒都已經被大大小小的錦帷給占上了，遠遠看上去如同開了一大片花朵，倒是十分熱鬧。袁家占了極大的一塊地方，又在靠水邊的位置，可算是最好的了。

馬車趕到近前，已經有個婦帶了丫鬟笑迎上來，許碧瞧著眼，略一回想便記起來，親那晚在房裏的就有，還與沈夫人打趣過，聽著就是個伶俐的人。

“這是袁家前年進門的大，”沈雲殊下了馬車，一麵手來扶許碧，一麵低聲說，“姓柳。”

他下馬車的姿勢倒是十分靈活，但手把許碧扶下來之後，卻又微微皺起眉頭，小心地活了一下手臂，似乎這個作牽扯到了哪裏，有些不適的樣子。

許碧不聲地往袁家那邊瞥了一眼，果然見守在錦帷外頭的幾個人裏，便有人盯著沈雲殊，似乎要把他的一舉一都牢記在心裏似的。

也難怪沈雲殊戲多，實在是有看戲的人，不演不行啊。許碧心裏歎息，連忙手扶住沈雲殊，一臉關切地道：“可是哪裏不自在？”

沈雲殊也應景地了腰：“哪有什麽不自在，不過是活一下。”

這會兒紫電青霜也從後麵的車上下來。這一路兩個都沒能沾著沈雲殊的邊兒，紫電尚可，青霜早就忍不住了，一見沈雲殊在日下臉似乎有些蒼白，連忙搶上來要扶他，裏還小聲驚呼道：“大爺這是怎麽了？”

隻是才扶上，沈雲殊就抬手將揮開了，沉著臉道：“大呼小什麽！我好端端的，哪裏有什麽！”

不過他抬手揮開青霜，自己眉頭卻又一皺，仿佛不自覺地又了肩膀，似乎這一用力又牽扯到了哪裏。袁家那幾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彼此對視一眼，有人眼裏便出點笑意來——這位沈將軍，看起來似乎是厲荏呢。如今沈家那邊都說傷勢已然無妨，隻怕這話也就隻好信個五六分。

知晴在後頭看著青霜馬屁拍到了馬上，險些就要笑出聲來。今兒出門的時候，青霜就想往許碧和沈雲殊的馬車上，卻被給拉到了後頭車上，這一路那臉真都能刮下霜來了，這會兒見著機會，可不是要趕往上撲？結果……

“姐姐方才說了什麽？怎的大爺好似生氣了？”眼看沈雲殊與許碧往前走了，知晴才施施然跟上去，故做驚訝地問青霜，“這明明一早出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

香姨娘可說了，這紫電青霜是沈夫人專門挑出來的人，明擺著就是要給沈雲殊做屋裏的人，那可就是許碧的對手！紫電瞧著倒還老實，這青霜卻是恨不得整個人都能到沈雲殊上去，把們姑娘都不怎麽放在眼裏似的，活該丟這一回臉。

今日沈家闔府出遊，跟出來的婢仆自是不，眾目睽睽，都看見青霜被沈雲殊下了臉麵。青霜平日裏也是個掐尖要強的，看不順眼的大有人在，便有幾個捉狹的，彼此就換起眼來。

青霜看得清楚，臉上不由漲得通紅，再被知晴這麽一兌，頓時紅了眼圈就想頂回去，卻被紫電用力拉了一把，給拉到後頭去了：“你這是做什麽？”這可是在外頭，難道要吵起來不？

“竟拿話來我——”青霜可真沒過這種氣。雖說沈雲殊不常回來，但和紫電既在他院子裏當差，又是沈夫人挑出來的人，滿府裏的婢仆見了不得都要客氣三分。這知晴算個什麽？雖頂著大丫鬟的名頭，可看那行事規矩都不大像個樣子，顯見得是下頭二等丫鬟提上來充數的。們不挑的病已然算是好了，竟還容得反回來兌自己不？

“那是大的丫鬟。”紫電歎了口氣，把青霜拉到馬車後頭，“別說方才你做得不妥當，就算你占了理兒，在外頭跟大的丫鬟吵起來，也不像樣子！”

青霜也隻是一時衝，自然知道在外頭吵起來是丟了主人家的臉，沒錯也有錯了。隻是想起剛才沈雲殊的舉，便覺得心裏委屈：“我瞧著大爺那傷還未好，隻是想去攙扶——”看得明明白白的，沈雲殊定是扶許碧那一下子扯到了傷，怎的一片好心，反而吃了掛落呢？

紫電也不明白，隻能勸道：“大約是大爺心裏有些不快，你且別過去了。”若不然能怎樣？們是伺候的人，難道還能去埋怨大爺不知好歹不？♀思♀兔♀在♀線♀閱♀讀♀

青霜腳尖在草地上碾了碾，沒吭氣兒。要讓離沈雲殊遠些，那也不願。

紫電看這樣子就知道的心思，歎口氣道：“既這麽著，就快過去罷。”前頭沈夫人已經跟袁家大說上話了。

袁人如其姓，不單腰纖細如柳條一般，整個人也像柳條，一會兒被風吹到這邊，一會兒被風吹到那邊，在沈家一群眷當中展轉騰挪，哪個都沒落下。就算是許碧，也得暗歎一聲這真是個際好手。

“那天在新房裏，我就瞧著沈生得鮮妍，今兒這往日頭底下一站，真跟鮮花似的。”袁剛才還在沈夫人麵前說話，這會兒又轉到許碧邊，拉了的手上下打量，“這裳也穿得好。這樣的，也就是沈襯得出。”

旁邊沈雲便撇了撇。袁一眼看見，連忙又走過去兩步也拉了的手笑道：“二姑娘這一更亮眼——原說您府上這兩個姑娘鮮花似的，這會兒再添一個鮮花般的兒媳婦，過些日子府上的花再開了，恐怕您都分不清是人是花了。”

沈夫人便笑道：“我瞧著你這啊，隻怕那架子上的鷯哥都比不了。”

“可不是——”已經走到錦帷邊上，裏頭袁夫人便搭了話，“有在，這整日裏都不用聽那鳥兒了。”

袁掩笑道：“哪裏怪我話多，隻怪那鳥兒話，我不得多說幾句，給您解解悶兒。”

袁夫人便指著對沈夫人笑道：“你看這個貧的，每日在家裏聒噪得我頭疼。”說著，又轉過頭來打量許碧，“那日府上喜事，我偏子不好不得去。我家這個回來就直說新娘子如何的好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且這份兒穩重勁我瞧著就喜歡，不像我家這個，沒一刻安生。”

禮尚往來，袁夫人這麽給麵子，沈夫人自然要捧一下袁：“看您說的。不也是為了哄您開心？這份兒孝心我看就是最難得的。”

許碧假裝害，用眼角餘掃了一下袁家眾人。沈雲殊已經給講過，袁家也是兩子兩。長子袁勝青二十五歲，前年親；次子袁勝玄才十八，尚未親。兄弟兩個都在軍中，且都是有一武藝，乃是袁翦的左膀右臂。

這會兒這兄弟兩個也都在場，袁勝青使了個眼，袁勝玄便走過來笑道：“聽說沈大哥的傷好了，果然看著氣不錯。幾時能回營裏來？我還等著你教我馴馬呢。”說著抬手就要來拍沈雲殊的肩膀。

沈雲殊稍稍一側，旁邊的九煉卻笑嘻嘻地湊上來，正好擋住了袁勝玄：“袁二爺，上回您在船上的那一手浪裏白條實在厲害，什麽時候得閑，也指點指點小的們。”

袁勝玄才十八歲，生得也是斯文俊秀，若不是皮被海上曬得黝黑，說不得就被當個讀書郎了。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完全就是個帥哥的形象，跟沈雲殊有得一拚。比起旁邊略顯沉的袁勝青，更為招人喜歡。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