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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縣》 第81章 第 81 章

 裴又鋒所說的看看, 自然是看看要不要當吳指揮使,不對吳將軍的副手。

 但去了定江關, 肯定會有許多規矩, 沒有現在這般自在。

 他的人,是定江關的五倍!

 而且他還有土地!

 可話說回來,吳指揮使的手底下的人, 一個可以打他手下七八個。

 如果是作戰的話,那更不用講,人家會兵法, 會戰,說不定還會毫發無損, 自己的人只能靠著私自購買的武討一點點好

 不過這是以前。

 現在定江關有了紀煬, 必然不會像之前那樣寒酸。

 即使看不上紀煬一心“為民”, 裴又鋒也不得不承認, 只要紀煬能騰出手, 絕對會給定江關許多好

 看他幾次三番送東西就知道了。

 實際上紀煬并未求定江關為他做過什麼事。

 他還主送東西過去。

 旁的不說, 定期給糧草這種, 可是紀煬自己提出的。

 而且紀煬的為人, 他肯定會為將士們考慮。

 給這種人的任地守城,不是件難事。

 但他五千兵馬!

 五千!

 到底是去當, 還是繼續帶著自己的私兵,裴又鋒有點難以抉擇。

 所以他提出, 等吳指揮使封賞的時候去看看,看看再說。

 其實裴宸裴縣令,也是這樣想的,他奉命而來,知縣大人講, 如果裴家主想去定江關看熱鬧,那可以同意。

 想到這,裴宸又道:“其實,家主。有紀煬在,他或許不會讓我們有私兵。”

 私吞田產都不允許,何況私兵。

 “急流勇退,當個將士,回頭以您的勇猛,說不定也能當將軍。”

 裴宸轉達的話,算是說到裴家主心坎。

 他是不聰明的,可誰都能看出來紀煬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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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兵這種事,他只是還沒開始收拾罷了。

 如果紀煬在這,肯定會說,怎麼沒開始,這不是正在收拾。

 但以裴家主的角度,一切還沒開始。

 讓他放棄這些,真的太難了。

 裴宸最后道:“后日跟著汴京來的隊伍一起出發,您跟在隊伍后面,我給您安排,可能要屈尊換上小吏的服。”

 裴家主不不愿點頭。

 如果不換上小吏服,肯定不能跟著隊伍前去定江關。

 這邊事定下,裴宸總算松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對,又或者是不是太自私。

 又或者跟紀煬拼一拼,說不定裴地還能恢復。

 想到最后一個可能,裴宸自己都笑了。

 他跟裴家主兩個人加起來,也比不過紀煬的聰明才智。

 有時候,還是要識時務一點,人家已經給了退路,再不接著,那邊會不耐煩的。

 裴宸臉。

 快了,做完這些,他就能離開這。

 離開這個讓他充滿負罪的地方。

 裴家這邊暗暗要跟著去定江關。

 其他兩家還想著,以他家的暴脾氣,肯定吃不了這個虧,只等著跟之前一樣,裴家沖鋒陷陣,他們兩家跟著吃好

 紀煬這邊終于收到汴京的來信。

 說起來,已經是去年年末做的事了,汴京那邊終于有了消息。

 當時紀煬好友井旭送糧草過來,紀煬讓他回汴京見到皇帝時候,如實說這里的況。

 更要說明吳指揮使的軍功,再要點兵過來。

 等到年后,朝廷終于把這事拿出來討論,一直到如今七月十三,總算有了結論。

 他給吳指揮使的請封也有結果。

 那邊犒賞隊伍還在慢慢接近,一般到有人的地方,就會展示出皇家威儀,畢竟使者代替陛下而來,陛下所有的排場,犒賞隊伍必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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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隊伍走得會格外慢,而前面則有送信的提前告知,好讓一路員提前準備。

 這也不是勞民傷財,更不是故意折騰使者。

 只有一路吹打,一路顯出儀仗,一路抬著封賞招搖過市,才讓證明陛下對此事的重視,對封賞的員重視。

 更別說,這是守邊關的將士,犒賞三軍這句話,可不是騎個馬送個信就行的。

 按照現代的話說,必須要有儀式,排場必須大,不然顯不出份。

 這種儀式也很有必要。

 七月十六清早。

 紀煬帶著太新縣民站在太新縣主街上迎接天家使者。

 那邊人還沒到,只聽到厚重的鼓樂聲響起,這種雅樂只有皇家朝廷才能演奏。

 所到之,都會讓人知道,是陛下對臣子們的封賞來了。

 遠遠看過去,前面是穿戴整齊的皇家衛,后面抬著空的皇帝車駕,車駕所到,證明皇上駕臨。

 車駕稍稍往后,有個騎著駿馬的太監,這太監戴著高高的帽子,著彩,一看就是報喜來的。

 估計到太新縣之前,這隊伍重新修整過,看著格外有神。

 車駕后面跟著長長的隊伍,皆帶著神的帽子,裳格外漂亮,他們手里抬的,肩上扛的,再有牛車拉的,全都是陛下給的封賞。

 一路從汴京而來,沿途過往的城鎮全都知道,灌江府定江關的吳指揮使,堅守關卡二十七年,是人人稱贊的大英雄。

 紀煬看著這排場,就知道朝廷是重視的。

 他遞上去的奏章也算沒白寫。

 而裴家主更是目瞪口呆看著一切。

 那麼豪華的車駕,那麼尊貴的衛,那麼高高在上的,千里迢迢過來,都是為了吳指揮使?

 都是因為他鎮守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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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呢?

 他也干了!

 雖說做的不如吳指揮使好,也是由指揮使指揮的。

 但他也為承平國流過

 要說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就在裴又鋒羨慕嫉妒的時候,只見紀煬跟他侄兒都迎了上去,而他只能在原地看著。

 自己侄兒都能過去跟天家使者說話,他呢?

 他跟在一群不起眼的小吏后面,半步都不能上前。

 就連這小吏的份都是借的!

 可這封賞,也該有他的啊。

 難道就因為,他不是朝廷的將士?

 這個想法讓裴又鋒里泛酸。

 等太新縣衙門隊伍進到封賞隊伍的時候,這種酸意更加明顯。

 作為太新縣最大的兩個員,紀煬跟裴宸都在做前列,跟天家使者同樣騎馬同行。

 其他一概人等只能步行。

 步行到定江關?

 裴又鋒從來沒有過啊。

 縱然在他還沒當家主的時候,去那邊也是騎馬。

 但想到吳指揮使說過的話,他還是咬咬牙跟過去了。

 裴又鋒跟著汴京來的封賞隊伍前去定江關的事,劉,鮑兩家都知道。

 但他們一頭霧水,他跟過去干什麼?

 紀煬對這些事心知肚明,也知道裴又鋒的想法,但這會還是跟天家使者說話。

 這次封賞隊伍一起去定江關,韓瀟肯定也跟了上來,畢竟在定江關還要解決很多事

 所以衙門干脆給五姑娘。

 紀煬對五姑娘有些信心。

 殊不知林婉蕓這會有些愣怔,縱然再大膽,也從未過過這種事啊。

 不過也不是常人,生生住膽怯,學著紀煬平時的模樣去理政務。

 封賞隊伍前進的速度比平常人走路還要慢點,等到沒人的時候,速度才稍稍加快。

 紀煬笑著對道:“這一路過來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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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是辛苦的,但能給陛下辦差,自是榮耀。”笑瞇瞇道,“伯爵公子近來可好?你家林娘子方才匆匆見一面,比在汴京的時候氣還要好呢。”

 騎馬稍稍落后一點的裴宸裴縣令心里愕然。

 到前面的裴又鋒表差不多。

 以前知道紀煬是伯爵家嫡長子,可汴京的對他這樣客氣,足以見他的份并不是虛的。

 紀煬笑:“這里天地廣闊,我們夫婦兩人為陛下守邊關,也覺得暢快,比之在汴京,自然差不多了多。”

 能被皇帝派來的,自然忠心耿耿,此刻聽著紀煬說話,怎麼聽都覺得好聽。

 “好好好,陛下可是十分掛念你們,還怕你們在此地不習慣,方才放在衙門的,都是汴京特產。你跟你家娘子定然會喜歡。”

 聽這麼說,紀煬挑眉:“我是喜歡,我家娘子在揚州長大,還請陛下賜些揚州的特產才好。”

 忍不住又笑,指著紀煬道:“你呀,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說家常一般,聽得周圍人面面相覷,特別是太新縣人士。

 他們知縣大人,真的不同旁人啊。

 又道:“侯爺家孫兒井旭井爺,如今已經在兵部任職,雖說是個隨從小,但他做得不錯,不過還有件事,倒是不好。”

 紀煬看過去,只聽低聲道:“你家庶弟紀馳,今年又沒中,聽說家里十分生氣,讓他繼續閉門苦讀。”

 紀煬笑:“他才多大,考不中很正常。”

 說著這事不好,其實也是笑著講的,可見知道他們家實際況。

 這會講對方的倒霉事,只是主拉近距離。

 “是年歲小,但兩次不中,也就沒有當初天才的稱號了。”

 紀煬還在汴京的時候,那庶弟何等風

 十四歲中舉,所以讓他側室母親有扶正的可能。

 四五年過去,雖然年歲還不大,但想要制他嫡長兄,這就難了。

 以紀煬現在的功績,就算三年后他庶弟高中,那也要屈居在他下面。

 說這話,自然讓紀煬安心辦差,汴京那邊不會出問題。

 兩人笑瞇瞇帶著封賞隊伍緩緩前行。

 此刻的定江關早已得到消息。

 整個定江關都有些沸騰。

 封賞?

 給他們指揮使的?

 二十七年時間,幾乎不聞不問。

 現在給封賞?

 定江關一千將士簡直不敢相信。

 聽著斥候一點點報告,說是封賞隊伍越來越近,還抬著數不清的賞賜。

 吳指揮使皺眉,他怎麼也想不到,紀煬所說的竟然是這件事。

 紀煬說,找到合適的時機,裴又鋒肯定會同意放棄私兵,進到軍營,甚至沒有正式職也行。

 當時吳指揮使還不太相信,但現在卻不同。

 他好像知道,紀煬怎麼“引”裴又鋒上鉤了。

 但竟然是這種方法?

 給他封賞?

 不對,明明是給他封賞的時候,順便解決裴又鋒的事。

 即使吳指揮使再不樂觀,也知道紀煬為了請封的事,肯定忙了許久。

 甚至從去年開始就已經著手在辦。

 在定江關二十七年,吳指揮使以為,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縱然當一輩子指揮使,他心里也覺得自己是英雄。

 那些虛名對他來說無所謂。

 可真到這種時候。

 其實還是有點在乎的。

 吳指揮使的副將開口道:“指揮使,您要不要刮一下胡子!那可是封賞!說不定還能升!”

 “去去去,什麼笨驢,給點封賞就行了,還惦記升?”吳指揮使絡腮胡,“來,給胡子梳洗一下,算是對得起他們。”

 副將其實看出指揮使的張。

 誰努力不想看不到果,誰守邊的時候不想要那份榮譽?

 這并不是說他們不偉大。

 而是任何努力都想得到稱贊,這是人之常

 不用吳指揮使吩咐,邊關上下抱著說不清的心開始收拾道路跟營地,以迎接封賞隊伍。

 吳指揮使梳洗好胡子,站在邊關往外看了許久。

 二十七年,這會竟然也說不出是什麼心

 要說什麼封賞有多重要,不如說朝廷終于看到他們更為重要。

 他們這些人的堅守,終于在二十多年后被看到。

 這種嘉獎來得太遲,他現在也不能釋懷。

 可總歸是來了,總歸沒有像那些白頭兵一樣,沒有為萬里一孤城,盡是白發兵。

 如此復雜的心,吳指揮使吳金川守在城樓上,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七月二十七,行走緩慢的封賞隊伍,在即將到達定江關的時候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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