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說明你對作者的寵力度還不夠哦。文文的藏起來了

古時候的農家，屋里都是土地，還是那等土比較細的地。打了便容易打,腳下沒注意就能摔一跤。倒是失策,早知今日下雨該趁著早上天晴趕把屋頂修了。

西北不像南方多雨,冬日里干冷，這邊的屋子大多單坡頂、平頂、囤頂、要麼就是氈包頂。屋頂斜度小,墻厚，為的就是應對嚴寒天氣。似周家這般總雨，要麼當初壘房子時瓦沒碼,要麼瓦質量不好，雨雪冰雹的將瓦片砸碎了如今蓋不嚴實。估計余氏也是被雨擾得難才找人蓋了一層草，但北方風大，那層草被朔風一吹，半點用不抵。

修起來也不難,自己上去就能弄好。難的是沒錢,就算這種小黑瓦也是要錢的。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葉嘉琢磨著這麼耗下去不行,一兩銀子本管不住一家四張口。其中一個還吃著藥，等于吞金。想想,抓了一把粟米去后廚。怕天冷養不活，把昨日抱回來的四只崽都養在灶下。才一天的功夫，葉嘉拿柴火圍起來的那塊地兒就被小崽給拉遍了。

還別說,確實埋汰。

不過這沒辦法,要養就得忍屎。鄉下這地兒沒得想吃蛋還嫌拉屎的。余氏早上過來汲水時瞧見了,幾次對葉嘉言又止。話到邊卻沒說。心里明白,家里日子都過這樣,真沒那些窮講究。自個兒不樂意養這些東西,兒媳養了也不該說話。

不說話才算識相，葉嘉給換了食盆和水，又將那塊小地方給掃干凈。小崽嘰嘰嘰的聽著還好聽，有點得浮生半日閑的味道。葉嘉于是又將那一大包的蘿卜拿出來，去井邊打了一桶水，進屋來刷洗蘿卜。中午打算用蘿卜切兒，做蘿卜餅吃。

蘿卜餅是一道家常小吃。用料簡單，做得好卻也很好吃。

葉嘉這廂把面好，那邊快速地將蘿卜切細兒，焯水撈上來。用塊紗布裹著，擰干了水再切。切碎段加鹽加調料拌。葉嘉以前做的時候是要放十三香的，但周家這況也沒這等東西。只能蔥姜末醬油等簡單地弄一下，想想又拿一碗面去隔壁換了兩個蛋，煎好切碎拌進去。

在這忙的呢，一轉撞到一個的小東西。低頭一看，蕤姐兒咧著小朝討好的笑。昨日吃了葉嘉做的餃子，這麼點兒大的孩子知道誰做飯好吃，聽到靜就過來了。

葉嘉其實不太喜歡小孩兒，是獨生。忙工作一年到頭不著家，跟親戚家也不來往。偶爾有親戚帶孩子來家里拜年，又是哭又是鬧的，簡直就是噩夢。葉嘉對小孩兒這類生的都是討嫌。但蕤姐兒不吵不鬧，也不大哭。葉嘉就覺得這孩子乖：“去灶臺后面坐著，別擋事兒。”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聽話地往后站了站，小短手指一指盆大眼睛亮晶晶的：“嬸娘，好吃的！”

“嗯。”

看樣子丑萌丑萌的，葉嘉沒忍住角掛了笑。

轉了，將面團揪大劑子。就覺眼前的被擋住了。一抬頭一個頎長的影逆站在門邊兒。后廚的屋子并不大，為了擱柴火隔兩個小屋。這會兒那人往門口那麼一站，門被他擋了一半。

四目相對，葉嘉就看到一雙沉靜明亮的眼睛。

那人靜靜地打量著，又瞥了眼端了個小馬扎在旁邊坐著的蕤姐兒。似乎是來找人的。目在不大的屋子里掃視一遍，許久才開了口吻：“葉，嘉娘，你可看到母親了？”

似是不習慣喚子閨名，他一張口還有些別扭。

葉嘉愣了下，心想余氏不是在家嗎？剛才還在啊。想想，低頭看向小豆芽菜。

蕤姐兒皺著兩道小淡眉，磕磕說：“有人找，祖母出去了。”

葉嘉于是抬頭，站門邊那人輕輕點了點頭。

轉頭就要回去。不過他傷了，能爬起來走到這已經是盡了力。這會兒拖著一條想走回去就有點難。估計是疼，大冷天的他一腦門的冷汗。葉嘉還在搟面，看他那樣子嘖了一聲。扭頭去盆里洗了手，走過去直接握住他胳膊架到肩上。

許是久居高位無人敢作弄他，被人這般魯地拖拽。周憬琛先是眼神一冷，片刻又恢復平常。

葉嘉沒管他心里想什麼。把人弄進屋先讓他靠著灶臺站著。自己則去灶臺后頭將板凳拖出來，轉頭強勢地把人給按坐下去：“你先在這坐著，弄完了再給你送回去。”

弄完也不管他，洗了手又繼續做蘿卜餅。

周憬琛筆直地坐在板凳上好半天，神漸漸僵起來。纖長的眼睫半遮著眼眸，門外的落在他肩頭，為這個人描了一層和的熒邊兒。他瞥了眼與他并排坐在小馬扎上的侄兒，侄眼地盯著那邊忙活的人，哈喇子都要掉出來。

他抬頭又看了眼忙活的年輕子。灶臺上煮著水，水汽裊裊。子立在其中，窈窕晃眼。蘿卜兒的清香混合著蔥姜的味道辛辣又鮮，子垂眸專心致志地做。手下作靈巧又迅速，神安寧，一時間竟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油燒熱，一塊餅放下去，滋地一聲響。滿屋子飄香，食最淳樸的味道。今兒只吃了一小碗粟米粥的周憬琛，聞著味兒竟也有些。

蘿卜餅有很多種做法，各地吃蘿卜都有自己的習慣。葉嘉做的這個是最家常的北方面食。要先將劑子泡油，再搟長條，把蘿卜圓子包進去團球形再慢慢餅。這個做法有點像新疆牛餅。做好后，往鍋里刷點油就能煎。

煎好了外皮脆，里頭鮮。咬一口咔嚓脆，好吃的能人吞舌頭。

葉嘉這才做好一個，饞得蕤姐兒坐不住。小尾一樣纏著葉嘉打轉，嬸娘嬸娘地喊著。葉嘉隨手拈了一個放到盤子里：“燙，放涼了再吃。”

蕤姐兒乖巧地直點頭，站在小桌邊盯著那盤子吹起。

別說，孩子丑是丑了點，乖得人心疼。饞這樣，葉嘉說什麼也聽。周憬琛坐在一旁看著，濃墨似的眸子里晃。葉嘉轉視線不其然與他對上，男人毫不避諱。反而淡淡勾了下角。那一笑他周的冰冷疏離的氣息都淡了，好一個公子溫潤如玉。

葉嘉心口一跳，頓了頓，又拿碗裝了一個遞他跟前：“行了行了，也給你一個。”

周憬琛：“……”

客氣地道了一句謝，他抬起手，正準備去接。葉嘉又把碗給收回來，放回了灶臺：“不行，忘了你還在吃藥。算了，你還是喝粥吧。”

蘿卜解藥，吃藥期間吃蘿卜會破壞療程。抓藥花了一兩多呢，可不能白吃。

周憬琛：“……”

……原來葉氏是這脾嗎？日子太久遠，他記不清了。

葉嘉沒管他神怪異地在思索什麼，一口氣煎了三十個蘿卜餅。這東西頂飽，胃口小的吃一個就能撐一下午。三十個夠一家三口吃幾天。

做完餅，小爐子上的藥也煎好了。余氏還沒回來，不曉得干什麼事去了。葉嘉拿塊巾子包了小吊罐把藥濾出來。不得不說，中藥那味兒可真夠沖的。葉嘉只是聞著味兒都覺得能苦得吐出膽。端著黑乎乎的一碗藥兒，著鼻子直接端到周憬琛跟前：“喝吧，剛煎好，趁熱喝。”

周憬琛默默地端著一碗燙得要死的藥，幾不可見地哆嗦了一下。

葉嘉把藥給他就端了個椅子過來。擺在周憬琛的對面跟小豆芽菜一人一個蘿卜餅。咔嚓咔嚓的啃得倍兒香。一邊吃一邊還監督他：“喝啊，涼了就不好喝了。”

周憬琛：“……”

“看我作甚？喝藥啊！”葉嘉嚼得滿口都是蘿卜餅的香。一面吃一面還問蕤姐兒好吃不？

蕤姐兒嗯嗯地吃的頭都不抬。

周憬琛面無表地一口干下去，苦得臉都了一下。

他了角，問葉嘉有沒有水，漱口。

“漱什麼口？都是藥！”葉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一點沒有暗地里打擊報復的故意。了手上的油漬，站起來接過他的碗放回盆里。轉頭頗為賢良淑德地道，“喝水不就沖了藥嗎？相公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吃個藥還怕苦嗎？”

轉頭又去拿了一個蘿卜餅，當著他的面咔嚓又是一大口。

周憬琛：“……”

葉嘉哼了一聲，趾高氣昂地撿了四個蘿卜餅裝盤子里，給剛才換蛋的鄰居老太太端過去。上回跑了幾家借燒刀子，好幾家都不借給。隔壁老人家上山打柴回來聽見了，大方地給送了一大碗。鄰里鄰居的，你對我好我自然記得。做好了，葉嘉就給送點兒過去。

老太太吃了一口滿口的夸：“這比鎮上的酒肆賣的還好吃。你這丫頭手真巧！”

“哪里，就隨便弄著玩兒。”葉嘉東西給送過去就回了。

上說弄著玩，不過老太太話那麼一說，葉嘉心里就琢磨開來。還別說，上次去鎮上轉悠，發現吃食的鋪子很，好像就一家。還是主營賣酒的。做的吃食不過是順帶，都給買酒的人打尖兒的。葉嘉琢磨著去鎮上賣蘿卜餅有多賺頭。

蘿卜不貴，因著打稱，兩文錢三斤。面雖貴些，但一個餅其實耗不了多面。若是一個蘿卜餅賣五文錢，這都算是賺了。要是賣得好，指不定第一桶金就夠了。

葉嘉擁被坐起，就見一個瘦筋筋的婦人掀了門簾進來。

那婦人佝僂著腰，穿著斜襟的土布棉襖，胳膊和膝蓋的地方都打了補丁，裳漿洗得發白。盤了個不知什麼年代的發髻，很老式的樣子。走路也很慢，手里端了個破碗，碗里瞧著像是稀粥。看醒了頓時驚喜道：“嘉娘，你可算是醒了！”

古怪的腔調，有點文縐縐的味道。葉嘉的眉頭皺起來。

那婦人沒瞧見，兀自放下手中的破碗疾步走近，小心地在床沿邊坐下。手了的額頭，嘆了口氣：“熱度也退下去了。三天了，我都以為你熬不過去，可算是醒過來。”

說著，手幫掖了掖被角。婦人的手背上都是紅腫的凍瘡，手指頭腫的像蘿卜。

“別為銀子的事兒發愁了，娘在鎮上找了個活兒。明日就該發工錢了，到時候咱家也不怕挨不過去……”聲音很輕，絮絮叨叨的。

葉嘉眼瞼微，瞥向的手，又將目掃向四周。

這里不是組織建設的山村賓館，是個不知什麼年代的老土房。土坯壘的墻壁，風一吹，撲簌簌地往地上落灰。正前方是一張四方的桌子，桌子上面放著一盞黑黢黢的油燈，沒點。墻角一個木柜子，下是簡單的木床，墊的秸稈。

葉嘉本人出在江南水鄉，即便去過很多地方，這種土房也只在紀錄片里瞧見過。

……心里有不好的預。

婦人見臉不好，煞白煞白的，以為哪里不舒服，忙輕聲喊：“嘉娘？”

見葉嘉還是不說話，婦人頓時就有些慌。了幾次的額頭，都正常。瞧臉，雖說這幾日病著瘦了一圈，但臉比昨日好多了。

還想再問，屋外頭又響起小孩兒細弱的咳嗽聲。一個小孩兒怯生生地趴在門邊兒，一手抓著門簾兒細細地喊了聲：“祖母。”

婦人扭頭將小孩兒抱進來，見裳穿得七八糟。立即給了重穿。

葉嘉悶聲不吭地看著，心里已經驚濤拍岸，卷起千層浪。乖巧地由著婦人套好服，扭頭就看向葉嘉。約莫三歲，很是瘦弱。一顆大腦袋伶仃地掛脖子上，像個柴火。見葉嘉的視線落到自己上，將手里一個攥的稀碎的麥芽糖遞過來：“嬸娘，這個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