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

　鄭慧芳正在工作,就聽到有人：“鄭慧芳，你的信和匯款單。”

　鄭慧芳立刻哎了一聲，雖然才短短時間,但是已經很快的習慣了車間里的活兒,雖然還沒有學的很通,但是幾天功夫一些簡單的活兒已經能做了。

　鄭慧芳適應能力算強，不過到底是南北方氣候風俗都有差異,又陡然間一個人,所以最近嗓子發炎,話都說不出來了。比劃了一下謝謝。

　收發室大爺說：“你得在這里簽名字。”

　一般收發信件是不需要這樣的,但是如果有匯款單就不同了。但凡是涉及到錢,總是要多注意的。而且吧，還是一筆巨款。

　收發室大爺多看了鄭慧芳一眼，說：“這咋給你匯這麼多錢？”

　鄭慧芳比比劃劃的,大爺看了半天懂了,說：“這不是你的錢，是別人找你幫忙在廠子里拿貨的？”

　鄭慧芳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出笑容。

　老大爺贊賞的說：“你這人倒是不錯，知道給廠子拉客人。”

　鄭慧芳又笑了出來,沒敢耽擱,告別了收發室大爺立刻拆開了信，這封信是何蘭寫的，誰讓王自珍也沒念過書呢！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了，沒讀過書就是很吃虧的。

　何蘭這一封信長的，其中講述了鄭慧旻的事,同時也提了訂貨的事。這一次他們訂九千塊錢的貨，全要衩子,還是按照上次的花樣來。

　另外還有三百塊錢，其中有二百塊錢是鄭慧旻自己湊的，想讓鄭慧芳定一批頭花兒，是打算做頭花的生意的，不過四九城樣式不算很多，所以鄭慧旻希鄭慧芳能在廣州這邊給定一些。

　除了這二百塊錢，還有一百塊錢是給鄭慧芳的辛苦費和運費。

　其實一開始鄭慧芳是一點也不想要這個錢的，但是信里面也說了，如果鄭慧芳不要，他們以后就不好意思再找了，這種事兒就是這樣，總不能讓人白忙活。

　鄭慧芳曉得大家不是開玩笑，同時更是曉得大家也是照顧，猶豫再三，還是領了這個，收下了這個錢。

　當然了，也不是說他們拿一批貨就給一百，這一百還包括了郵寄的費用，這九千塊錢的貨，郵寄差不多四五十。鄭慧芳還剩下一半兒，這就是他們講好的，百分之零點五的手續費。

　差不多算是對上了。

　鄭慧芳是個能干的姑娘，他們廠子里也有現貨，所以很快的付錢碼貨，又去附近的另外一個廠子選了二百塊錢的頭花發夾，一起寄了回去。

　作麻溜兒，一天的功夫就把一切都做好了，真是一點也不含糊。

　鄭慧芳傍晚回到宿舍，就見宿舍里的人齊刷刷的抬頭看，鄭慧芳下鋪的姑娘阿珍趕招呼，說：“慧芳你來。”

　鄭慧芳坐了過去，比劃一下嗓子。

　阿珍好奇的問：“你今天是幫誰拿貨啊？”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鄭慧芳比劃不明白，掏出紙筆，寫了出來：鄰居。

　“那他家條件很好把？”

　鄭慧芳搖搖頭，寫了出來：不知道，這不是一個人拿的，是好多個人一起湊錢拿的貨。

　“啊，好幾個啊，我還以為一個人拿這麼多呢。”

　大家滿足了好奇心，不再問了，本來覺得一個人拿這麼多那條件是真的不錯，也該讓鄭慧芳介紹一下，但是既然不是一個人的，他們也就不考慮了。

　畢竟本地還是能看到不有錢人的。

　“啊對，是不是之前跟你一起那幾個人啊。”

　五六個人，還有好幾個大媽。

　鄭慧芳點頭，雖然那個時候還沒有來這邊上班的，但是也來拿過貨的。有人認出來也是正常的。

　這下子大家就更不興趣了。

　這瞅著就不像是什麼有錢人。

　而且也不是年輕男人。

　銀來在一群同志里，就這麼被忽略了。

　他們這些出來打工賺錢的妹子，大部分賺了錢都是要給家里的，也找個條件好的有錢人能夠改變生活。雖然像是四九城這樣的風氣不明顯，但是他們這邊來來往往的生意人多，即便是廠妹，也是很明顯的。

　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想通過有錢人改變自己的人生，但是有錢人又哪里是他們能認識的。這不，看見鄭慧芳收到這麼一大筆匯款，大家自然心。

　這廠子雖然閉塞，但是也沒有什麼的。

　阿珍有點失，嘟囔：“你就白給人家幫忙？”

　鄭慧芳比劃起來，阿珍：“知道了知道了，人家幫過你，你也要幫忙的。”

　鄭慧芳認真點頭。

　其實，不是白干的！

　寄完了快遞還剩下五十一塊五呢。

　不過鄭慧芳沒有說，財不白，這個道理打小兒就懂的。

　阿珍：“哎，你說我什麼時候能找一個有錢人啊？”

　阿珍對天吼，坐在另一側阿徐嘲笑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得好看嗎？就做這種白日夢，我看我們寢室里最能嫁的好的就是慧芳了。”

　果然，有幾道嫉妒的視線看過來。

　鄭慧芳嚴肅的比劃，小手兒快的不得了，阿徐：“這什麼意思嘛。”

　阿珍跟鄭慧芳上下鋪，接比較多，比別人更能看得懂，笑著說：“慧芳說，不能靠男人，要靠自己變有錢人。”

　“噗！”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仿佛還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想到，十幾二十年后，鄭慧芳真的了他們遙不可及的人。許多許多年后，再回想今天坐在一起閑磕牙，大家才發現，他們想嫁有錢人的夢想果然是夢想；而鄭慧芳說要靠自己變有錢人，卻真的不是開玩笑。

　大家都笑的厲害，有的人還笑出了眼淚，十分不能相信鄭慧芳竟然有這樣的夢想。

　但是鄭慧芳自己倒是一點也不惱，揚著角跟著大家一起笑，但是眼神卻格外的堅定。

　不努力怎麼知道不行？

　可從來沒有想過靠男人靠婚姻改變生活，但凡是遇到爸那麼會偽裝的，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自己親爹都靠不住，外面的男人哪里信得過？

　再說，男人哪有賺錢香？

　看著說說笑笑的大家，趕在紙上寫上了一串話，遞給了阿珍。

　阿珍低頭一看，寫的是：我想放假的時候出去賣東西，你們都去嗎？

　立刻笑的更歡，搖頭說：“我不去，一個月就那麼三天假期，我還想休息一會兒呢。對了我聽說長里那邊開了一家歌舞廳，好時髦哦。”

　“啊，我也聽說了，阿珍你要去嗎？”

　阿珍：“我想去，但是……不知道貴不貴。”

　阿徐：“聽說門票就要兩塊錢呢。”

　眾位姑娘又倒吸一口氣。

　阿徐：“不過你們如果想去也不是不行啦，我有個干哥哥是在那邊維護場子的，他說，如果我要去，可以給我免門票，我帶的人也免費。你們想去見識一下嗎？”

　“啊，要去！”

　“我也要去，這也太好了吧？阿徐你好有面子哦。”

　“我我我。”

　阿徐翻白眼：“你太丑了，就別去了，嚇到人怎麼辦。”

　被說了的姑娘怏怏的。

　阿徐則是直接看向了鄭慧芳，說：“慧芳我們一起去吧？”

　跟鄭慧芳一點也不悉，但是鄭慧芳好看。干哥過去就是希漂亮姑娘多一點，歌舞廳場子熱鬧一點，丑八怪可不行，但是鄭慧芳長得好看啊。自從鄭慧芳來到他們廠子，就嫉妒的很。

　鄭慧芳聽了這個話，果斷的搖頭，這個人警惕強，本沒錯過阿徐嫉妒的眼神兒，而且吧，長得丑不讓去，非得長得好？那這去不去，不是很有貓膩？

　鄭慧芳堅定：“班長答應要借我家孩子的語文課本，我要學習的。”

　嗓子發炎，只能寫在本子上。

　小學才讀了三年，家里就不給上了。但是鄭慧芳是知道的，多讀書很重要。語文數學都要學，不然就連進貨可能都算不明白賬，所以還是很像的利用課余時間充實自己的。

　大概是因為給廠子里拉了一批九千快訂單的緣故，班長今天還專門找說了兩句話，正好問了問哪里能買到課本。這讓他們班長很驚訝。

　畢竟這些小廠妹可不會想著這個，大家閑暇之余要麼想著休息、要麼想著出去玩兒，還有很多心思野的恨不能立刻出去找個對象。但是鄭慧芳竟然想著學習，這就很讓人刮目相看了。

　但凡是正常人，沒人不喜歡這樣上進的小姑娘。

　一聽鄭慧芳要買書，直接就說：“我家孩子現在讀初中了，小學課本都在呢。我回家找給你，你就別花錢買了。不過你可不能弄壞了，到時候要還給我的，我家孩子很惜課本的。”

　鄭慧芳一聽真是喜出外，接連道謝。

　回來的時候還因為這個事兒高興呢，但是說要學習，又引來大家嘎嘎嘎，仿佛是很好笑。但是就是不知道有什麼可笑的。

　阿徐夸張的說：“你這是還想考個大學嗎？啊哈哈。”

　鄭慧芳搖頭，說：“多學點總是不會錯。”

　寫在本子上，隨即拎著巾去水房洗漱，阿珍嘆：“你說這小小年紀，怎麼這麼一字一板呢。”

　阿徐撇：“假正經，你們誰跟我一起去歌舞廳？不去是的損失。”

　事實上，大家都想去。

　不過幾個長得難看的，阿徐倒是沒帶。

　鄭慧芳倒是也不知道他們的事兒，洗漱之后安靜的給大姐鄭慧旻寫信，同時也給鄭慧旻寄了一百塊錢，這是要還給紅的。這個錢，不能讓大姐幫還！

　鄭慧芳年紀不大，心眼倒是不的，也怕大姐誤會自己在這邊不正經，也寫清楚了這一百塊錢的來路。

　雖然走的時候拿了一百塊，但是手里原本還有七塊多零錢，這個錢正好買了火車票。因為火車上蹭了飯，所以吃喝沒花錢，抵達廣州之后跟著趙桂花他們住，也沒花錢。再之后跟著就立刻進廠了。這邊包了住，吃的也便宜。所以的錢都沒怎麼花。這一次幫著他們拿貨，又收了五十塊錢的費用，那麼原來的一百塊就用不到了。

　至于趙桂花大媽給的一百塊還有王自珍塞給二十塊，沒有說。也不知道這兩家是什麼況，怕貿然說了給人家添麻煩。

　鄭慧芳吃了吃飯不怎麼花錢，只買了洗漱三件套，牙刷臉盆巾。

　所以手里現在還有一百五多呢。

　鄭慧芳把錢放在口袋，隨攜帶，嚴嚴實實。

　不管別人怎麼樣，是要努力學習的，聽說大家都要去歌舞廳，比劃起來，阿珍不耐煩的說：“這有什麼可擔心的，沒事兒啦。”

　阿徐不樂意：“你自己不樂意去，怎麼還不讓別人去，真是多管閑事兒。”

　“就是。”

　鄭慧芳到了指責，索沒再言語。

　大家嘰嘰喳喳熱絡起來，鄭慧芳也不覺得自己不合群，依舊該干嘛就干嘛！趙大媽他們都快六十了還忙著賺錢，還這麼年輕，有什麼懶的權利呢。

　做人，要努力啊。

　遠在四九城人是不知道鄭慧芳這邊的況的，他們這邊一來一回的郵寄其實已經斷檔了。大家第一撥兒賣的都很好。像是白斗他們家，何蘭進了兩千塊錢的貨，這訂貨來回的功夫，已經都賣空了，本錢是兩千塊錢，凈賺兩千八。可惜他們二次進貨的時候比較早，當時只能拿出一千塊。

　算是第二次進貨比較的。

　同樣第二次進貨比較的還有銀來，銀來也是又進貨了一千塊。他第一次進貨的本跟何蘭差不多，收也差不多。幾個人之中只有王自珍一點，但是也賺了一千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