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燈落在鉆石上, 折出絢爛的芒，一下就吸引了眾人的眼球。

　然而，周奚連看都沒看一眼, 只是看著何玥，輕飄飄地說，“我為什麼要記得？這些東西, 包括你老公，有讓我念念不忘的價值嗎？”

　這話殺傷力極大，侮辱更強，無疑是把跑來這里當眾撒潑的何玥, 連帶珍藏這些東西的柏遠山徹底辱了一通。

　聽懂話中之意，知道自己被鄙視的何玥氣得直發抖，舉著戒托說：“你裝無辜, 你想說是柏遠山對你舊難忘，和你沒關系對吧？”

　周奚挑起, 還沒開口, 寧延竟先說了話, “我們其他人還是先出去，讓周總和何小姐單獨談。”

　段衍跟著反應過來，立馬附和，“對對, 陳董、聶總，我們都先去邊上會議室。”

　章牧之看了寧延一眼，雖然他半分不信何玥的指控，但這話題畢竟涉及周奚私, 不應該讓董事們繼續旁聽, 寧延此舉是在護著周奚。

　其余人雖然好奇, 但大家都是面人，也不好意思繼續留著，可沒等大家作，周奚突然道，“先等一下。”

　眾人驚訝，不約而同地看向，沒及開口，就聽說，“我不想因私廢公，既然何董要來投票，那就麻煩大家把票投了再走吧。”

　半米外的聶坤角忍不住了，這人也太絕了，都這時候，還不忘提醒大家先投票。

　段衍心復雜地看向寧延，用眼神征詢他的意見：先投？

　寧延平靜地點頭：聽的。

　段衍垂下眸，掩住了眼底的笑意，這兩人啊……

　再抬眸時，他先清了清嗓子，再說：“我覺得周總講得也對，剛好這是最后一個議案，大家投完票，下午的董事會就可以結束，我們到時候直接去酒店吃晚飯。”

　“可以。”寧延出聲。

　“我也沒問題，那就先投吧。”陳董也附和。

　看段衍要張羅大家重新座，聶坤擺擺手，“也不用坐了，大家就簡單舉個手，表個態。”

　其余人同意。于是，一群董事就站在原地，開始投票。

　這回，依舊是寧延最先舉手，接著是鄭國富等人。和之前不同的是，除了何玥，王董也投了反對票，另外與何家要好的一位獨立董事投了棄權票。

　贊8票，反對2票，棄權1票。董事會通過了鄭國富轉讓權議案，接收鴻升為云衍的新東。

　段衍剛宣布完結果，寧延就來到周奚旁，出手，“恭喜，也歡迎鴻升加云衍。”

　周奚抬眸，對上他黑亮的眼睛，握住他干燥溫熱的大手，“謝謝，很高興能與KR為一致行人。”

　寧延稍稍收手，帶著溫暖的力量從掌心蔓開。

　有了他開頭，其余人紛至沓來，向周奚和章牧之道喜，漸漸沖淡了何玥帶來的荒誕和尷尬。

　祝賀完，段衍帶著其他董事離開會議室。不過，章牧之和王董卻遲遲沒挪步。

　一個是擔心何玥再撒潑，一個擔心干兒再被潑兩杯茶。

　“走吧。”寧延上前，一手拉住一只肩膀，再偏頭給了周奚一個微笑，用眼神說：我等你。

　周奚對上他的目，輕輕點頭。

　王董仍不放心地扭過子，對何玥說，“玥玥，你自己注意點。”

　盡管目前還不清楚柏遠山和周奚的瓜葛，但明眼人早就明白何玥對周奚的指控本站不出腳，哪里是什麼小三勾引，明明就是柏遠山舊難忘。

　以剛才周奚毫不手地潑回茶，還是兩杯的子看，何玥要是再拎不清地胡攪蠻纏，怕是討不到一點便宜。

　想到這里，王董不放低語氣，對周奚道，“周總，玥玥年紀小，不懂事，還請你看在我和老何董的面子上，多擔待，不要和計較。”

　周奚淡淡看他一眼，應了個“好。”

　王董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寧延、章牧之出去。

　厚重的烏木門輕輕合上，碩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何玥和周奚兩個人。

　剛才投票一結束，何玥就跌坐在椅子上，手里仍攥著那麼鉆戒，兩眼空空地盯著桌上那些散落的照片，被打的頭發凌地在頭皮上，臉上的妝早已花得不樣。

　周奚瞧著狼狽不堪的模樣，順手從旁邊的紙巾盒里出幾張紙遞給。

　視線被一片白遮擋，何玥慢慢回過神來，轉頭看向站在旁的周奚，眼角一點點泛紅，淚水迅速盈滿了眼眶。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哽咽著問。

　周奚把紙巾放在桌上，沒什麼表地說：“何玥，我沒有任何義務回答你的問題，但柏遠山有，你的所有懷疑、憤怒和委屈應該對他，而不是別人。”

　“他要是會告訴我，早就說了。”何玥委屈地哭起來，“他從來沒跟我提過你，要不是他的手機壞了，我都不知道你們……”

　周奚依舊面無表，“你們夫妻之間要如何通，或者有什麼問題，我都沒興趣聽，更沒興趣做你的婚姻指導和顧問。我只想告訴你兩點，第一，我周奚沒什麼道德觀念，唯獨有條原則，從不覬覦別人的男人。”

　“第二，在我這兒，柏遠山和過去的事早就翻篇了。至于他怎麼想，與我無關。”周奚頓了下，神嚴肅地說，“今天，我看在王董、你父親和云衍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但下一次，你要是再撒潑，我回敬你的就不是兩杯茶。”

　語速很慢，聲音很冷，迫氣勢卻極強，聽得何玥不住打了個哆嗦。

　自小生慣養，被保護得像個小公主的何玥哪里扛過這樣的場面，只能抬著頭，木木地盯著，連哭都忘了。

　周奚居高臨下地瞥一眼，不再同啰嗦，連句再見都懶得講，轉回座位把東西收進包里，再徑直往外走。

　快到門口時，后傳來何玥的聲音，“他向你求過婚，他想娶你，對嗎？”

　周奚腳步未停，手拉開了大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門再次關上，何玥低眸，緩緩張開手指，著掌心里被戒指出的紅印，一秒、兩秒……低聲哭了出來。

　門外，周奚走出不遠，就看見等在走廊里打電話的寧延。

　聽到腳步聲，他轉眸過來，對那邊說了句，“先這樣”，然后掛斷了電話，朝迎過來。

　周奚緩步走上去，把手里的包遞給他。

　寧延接過，順勢握住了的手，收，問：“聊完了？”

　“有什麼好聊的。”周奚嘟囔一句，問，“章牧之呢？”

　“我讓他先跟著鄭董他們去酒店。”寧延看著，“你想去嗎？”

　晚上鄭國富做東，宴請所有董事。本來辭舊迎新是喜事，鴻升這位新東按理必須出席，周奚卻搖頭說：“懶得去了，讓章牧之應付吧。”

　“那我讓季郁彤和吳應去。”寧延說。

　周奚抬頭看著他，將笑未笑，“我不去可以解釋為怕丟臉，心不好，不想見人，你不去的理由是什麼？”

　“陪心不好的朋友。”寧延對答如流。

　聽他刻意在心不好上加重語氣，周奚彎起，“那你準備怎麼哄朋友開心？”

　“應該不用怎麼哄。”寧延認真道，“只要我在邊，就會開心。”

　周奚嫌棄地咦一聲，“原來你這麼不要臉。”

　寧延指腹挲著的手背，“那你開心嗎？”

　周奚明白他在意的是有沒有被何玥影響到心。默默凝了他半刻，撇，“被人莫名其妙潑了一杯水，你說能開心嗎？”

　寧延著氣呼呼的微嘟起，竟綻出一個微笑。

　他松開手，了被茶水濺的發梢，“是不能開心。要不，再回去潑一杯？”

　周奚白他一眼，用眼神說：虧你想得出來。

　寧延眸底笑意更深，重新牽起的手，“走吧，回去洗頭。”

　周奚應嗯，兩人正想走，會議室的門霍地被打開，雙眼腫得像個桃子的何玥一出來就變了化石，滿臉震驚地盯著他們握的雙手。

　寧延漫不經心地睨了一眼，未發一言，牽著周奚離開。

　進電梯后，他打電話給段衍，說，“晚上我就不過去了，麻煩你幫我和鄭董解釋一下。”

　那邊的段衍秒懂，二話不說應好，誰想寧延竟補上一句，“我要陪朋友。”

　段衍：……

　—

　回到酒店，周奚立刻去洗澡，聽著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寧延輕輕帶上臥室的門，走到客廳，拿出手機，看見屏幕上多出了一條信息，是柏遠山的——【方便的話回個電話】

　寧延退出微信，沒有依言回復。

　約莫一小時前，他剛出會議室不久，就接到了柏遠山的電話，“寧總，你在鄭氏嗎？”

　“我在，何董也在。”寧延拿著電話走到一旁。

　“小玥過去了？”柏遠山焦急地問，“有沒有做什麼或者說什麼？”

　“你覺得呢？”寧延反問。

　那邊的柏遠山了口氣，“沒為難小奚吧？”

　寧延微微挑眉，“你覺得現在問這些有意義？”

　電話靜默幾秒，柏遠山才說，“我現在就過來接何玥，也麻煩你幫我向周奚說聲抱歉。”

　“恕我無法代勞。”

　柏遠山應是沒料到寧延會回絕，怔了一下，說：“寧總，何玥可能有些誤會，我和周奚……”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寧延打斷他，正想說什麼，余掃到周奚出來，他先掛了電話。

　——

　夜幕降臨，窗外亮起星星點點的城市霓虹。

　寧延握著手機佇立在落地窗前，眺著遠的護城河，不知過了多久，腰上環上來一雙手，淡淡的鈴蘭花香纏繞上來。

　落地玻璃上印出周奚的影，他回頭，溫聲問：“洗完了？”

　周奚嗯了聲，仰起頭，緩緩湊近，在他上啄了下，問：“是先吃飯，還是先聽故事？”

　寧延轉，抱住，親了一下的額頭，“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