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號的小年, c城不下雪，但氣溫也接近零下，涼嗖嗖的, 冷風直往人骨頭里剔。

　南渝大學很多大學生都吆五喝六出去聚餐、逛街和party，或者和朋友一起去解放碑等待年。

　圖書館還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個學霸, 堅守在期末復習的第一線。

　蘇渺單肩背著帆布包, 手里夾著幾本翻舊的文獻資料，從老舊的圖書館走出來, 看到秦姝坐在正對面的紅磚階梯邊。

　小朋友穿著一件紅的雙面呢過膝大，戴著絨絨的帽子, 耳邊耷著兩個白小球, 很有過新年的喜慶。

　蘇渺走了過去, 出紙巾擰了擰小姝鼻孔邊掛著的牛鼻涕：“乖乖, 你思沅姐姐呢？”

　“喏，在那兒, 我假裝不認識，不要和說話。”

　蘇渺順著秦姝手指的方向去。

　卻見秦思沅仍舊是那一貴婦風的裝扮，呢子大配高跟牛皮靴，站在不遠的樹下，正在和一個穿著短袖、著膀子的育學院學弟調, 還出手機換微信。

　“……”

　俯湊近了小姝, 在耳邊說了什麼, 小姝笑著跑到秦思沅邊, 拉著的袖子喊了聲：“媽媽！我好喲！不是說帶我去食街吃飯飯咩？”

　“啊這…你都有孩子了。”學弟臉上浮現了尷尬又難以置信的表，匆匆離開, “對、對不起打擾了。”

　“喂！”秦思沅跺了跺腳, “這不是我孩子！你看我像有孩子的人嗎？你瞎了眼吧！”

　看著這落荒而逃的學弟, 無語至極，回頭瞪了秦姝和蘇渺一眼，“你倆串通了壞我好事！”

　蘇渺沒好氣道：“誰讓你把小姝扔一邊兒，被人抱走了怎麼辦。”

　“我這不是盯著嗎。”

　“你用什麼盯著，我看你眼里全是學弟的肱二頭。”

　秦思沅也懶得計較，攬著小妹，笑著說：“我用余盯著呢。”

　蘇渺不再和拌，帶著倆姐妹來到路口的校車站點，坐上了敞篷的區間車，回頭對秦思沅道：“你跟季騫分手之后，一直在破罐破摔luan男朋友，這是在向他證明你的魅力嗎？”

　“呵，他不配。”秦思沅翻了個白眼，岔開了話題，“小姝，想吃啥子，姐姐帶你去吃，想吃牛排還是壽司呀。”

　“我聽哥哥說學校里有好多食，我要到姐姐學校吃。”

　“學校有啥吃的，姐姐帶你去吃西餐，環境也好。”

　“不要。”

　蘇渺提議道：“那就去食街吧，吃的也很多。”

　小姝立刻牽起了蘇渺的手。

　校園區間車停在了學校后門的食街，因為年夜的緣故，食街人頭攢，熙熙攘攘，周圍的飾品店門口還擺放著前幾日未曾收撿的圣誕樹，播放著歡快的音樂。

　三人在一家豆湯飯的店里坐了下來，秦思沅嘲諷蘇渺：“跟遲鷹生活久了，你的口味也變輕淡了，居然來這種清湯寡水的店。”

　蘇渺幫著小姝點了一份蹄花豆湯飯：“這健康生活，你不是前段時間才去檢查了痔瘡嗎？”

　小姝立刻向秦思沅，與此同時，隔壁桌，還有幾個男生也向了。

　秦思沅趕捂住蘇渺的，低了聲音威脅道：“你給我小聲點，還是不是姐妹了！誰告訴你我得痔瘡了。”

　“哥哥說的。”

　秦思沅出手機，氣沖沖給兄長發了一條消息：“秦斯，你完了！”

　秦姝笑出了豬聲，似乎特別喜歡看大姐姐出糗的樣子。

　秦思沅使勁兒了小姑娘的腦袋，哼了一聲。

　蘇渺將小妹妹攬到自己邊，問兒園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趣事，小姑娘一一跟講了好多好玩的事。

　秦思沅拆開一次筷子，嘲諷道：“所以年夜，有男朋友的人居然還不去談，在這里陪妹妹、陪閨？”

　蘇渺知道，又要唯恐天下不了，解釋道：“遲鷹平時陪我的時間很多啊，只是今晚要泡研究室，馬上過年了，他得跟他爺爺回去匯報工作，時間任務重。”

　秦思沅一本正經對小姝道：“千萬不要跟你姐姐學，男人絕對不能寵，你越懂事，他越無視你。還是得無理取鬧些，作一些，才能讓他們保持新鮮，男人就是這麼賤。”

　蘇渺趕捂住了小姝的耳朵：“你在教些啥子哦！人家還這麼小。”

　“本來就是，你啊，只知道死讀書，一點都不懂的事。像這年夜，男朋友本來就應該陪著一起過啊！換了我，哼！我殺到研究室去，當著所有人把他揪出來，看他還敢不敢忽視我！”

　蘇渺才不會做這樣任的事，別說遲鷹沒面子，自己都要尷尬死了。

　岔開了話題，問秦思沅：“你有這麼多男朋友，為什麼還和我們一起年呀？”

　秦思沅翻了白眼，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遍：“我的一二三四五號男朋友都約了我一起年，我實在挑不出來應該跟誰一起過，索全都拒絕。”

　蘇渺一針見：“因為你最想一起年的那個人，他沒有邀請你吧。”

　秦思沅一掌拍蘇渺肩上，差點給拍出傷：“我不準你再提他了！不然絕！”

　“那太好了，小姝我們走。”蘇渺作勢帶著小朋友離開。

　“喂喂喂！”秦思沅連忙將小朋友兜回來，“太過分了，走什麼走，飯都沒吃呢。”

　豆湯飯端上桌，蘇渺笑著給小姝舀了一小碗晾著，回頭對秦思沅道：“你那天說的…本不存在，遲鷹才沒有只想…”

　看了眼小姝，“才沒有只想那個，他真的對我好的，也會永遠和我在一起，誰都不能拆散我們。”

　“那他說了要跟你結婚嗎，什麼時候結婚，酒店定了嗎？”

　“這倒沒有，不是還早嘛。”

　秦思沅聳聳肩，不以為意地拿起了筷子，吹拂著熱乎乎地湯面：“得了吧，你就不在他未來計劃之中。”

　“才不是咧，你本不知道我們的事。”蘇渺端起熱湯，用勺子給小姝舀著喂給，“小姝知道，我們遲鷹哥哥最好了，是不是？”

　秦姝用力點頭：“沒錯！遲鷹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來，喝湯湯。”

　就在這時，一道婚后清脆的聲音響起——

　“耶！小小，又見面了。”

　蘇渺回頭，見穿著黑夾克衫，仍舊吊兒郎當、一氣的路興北走了過來：“妙妙，吃飯啊？”

　連忙將小姝拉到后，臉冷了冷：“你怎麼在這里。”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開了家冰店嘛，就在食街，幾步路，這幾天正好開業，一直在店里忙。”路興北蹲下，笑著對小姝說，“小小，一會兒去小北哥哥店里吃冰。”

　秦姝乖覺地看了看蘇渺，沒有回應。

　蘇渺冷道：“小姝不會和打架的哥哥玩了。”

　秦姝連連點頭：“就是，你還要打遲鷹哥哥，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路興北無可奈何道：“小小，我那天喝多了，做了一件大錯事！嚇到小小了，小北哥哥再也不敢了。”

　“哼！我才不會被嚇到呢！我是勇敢的孩！”

　“那你可不可以原諒小北哥哥嘛，哥哥請你喝兩碗，不、三碗冰！”

　小姑娘皺著眉頭，踟躕著，看看蘇渺。

　見蘇渺沒有言語，于是點了點頭：“要得！我要吃玫瑰糍粑冰！加好多好多葡萄干！”

　“沒得問題！”

　他順勢坐在了蘇渺邊，把秦思沅給到了邊上去。

　秦思沅翻著白眼，懶得搭理他。

　“啊對了，我昨天和季騫打球了。”路興北也了一碗豆湯飯，哼哧哼哧地吃著，對秦思沅道，“他傷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哪個喲，認都不認識。”秦思沅冷淡地說，“早就不記得了。”

　“他錢夾子里不是你倆的大頭合照咩？”

　“……”

　秦思沅很回避這個話題，再不搭理路興北了，只顧著低頭喝湯，又被滾燙的熱湯燙了皮，煩躁不已。

　恰是火氣沒發泄的時候，不遠，遲鷹和宋言歡從食街路口走了過來。

　整個食街基本都是麻辣燙一類的辛辣食的餐廳，唯獨這家豆湯飯還算清淡。

　毫無疑問，倆人走進了店。

　“也！遲鷹哥哥！”小姝放下筷子，連忙沖他揮手，高興得都笑裂了，“我好想你呀！”

　蘇渺抬頭，看到門口的遲鷹和宋言歡。

　的心…窒息了一秒鐘。

　遲鷹穿著早上離開時那件白卡通印花的休閑薄夾克，短發利落，額前有幾縷劉海隨意垂著，眉眼漆黑，神懶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五仍舊年氣十足，和周圍隨可見的大學生沒什麼區別。

　蘇渺乍一眼看到他，竟還和十七歲那年是一樣的覺，仿佛這幾年的別離和相都不曾有過。

　他還是扶梯上那個陌生而遙遠的年。

　是永遠不可真的夢。

　高挑纖瘦的宋言歡極神氣質，和他站在一起是那樣的般配，讓蘇渺哪怕多看一眼，心里都會荊棘橫生，倒刺遍布…

　移開了視線。

　……

　秦姝特別想念遲鷹，一個撲騰滾進了他懷里：“遲鷹哥哥，你都不來看我！嗚嗚嗚，你再不來，我都要把你忘了。”

　遲鷹順勢將小姑娘抱了起來，笑得很溫：“幾天沒見，乖乖又長高了。”

　“哼！都好幾個月沒見了！”

　秦思沅見小姝這麼喜歡他，心里不爽，冷嘲道：“他可是大忙人，年夜都忙得沒時間陪朋友了，哪還有時間來看你這小鬼喲。”

　蘇渺扯了扯的袖子，制止的冷嘲熱諷。

　宋言歡注意到蘇渺的模樣有些悉，上次遲鷹主邀約上車，對印象深刻的。

　卻見蘇渺穿著一件很乖的白小夾襖，學院風的百褶小子，順烏黑的長發垂在肩上。在冬日的涼風里，的皮越發顯得白膩清雅，那雙漂亮到極致的杏眼泛著瀲滟的。

　雖然宋言歡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這孩的容貌…也不得不令一看再看，很驚艷。

　“你是上次那個校報的同學，好巧啊，也在這里吃飯。”微笑著和打招呼。

　蘇渺將小姝拉回邊，禮貌道：“學姐好。”

　“這位是你的男朋友？”向了路興北。

　蘇渺見遲鷹臉沉了沉，立刻擺手，解釋道：“不是，這是我朋友。”

　秦思沅見宋言歡跟人家男朋友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真不認識、還是裝不認識，還反咬路興北是男友，簡直像在挑撥離間。

　一臉綠茶相…都要把惡心吐了！

　本來就憋了火，這會兒直接不管不顧地發泄了出來——

　“蘇渺，你這個悶葫蘆，跟這個人客氣啥嘛！太不要臉了吧！我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跟別人男朋友走在一起，還裝得跟朵清純白蓮花一樣，真的好不要臉啊！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搶人家男朋友……”

　蘇渺一個勁兒拉住，捂著的：“秦思沅，你別發瘋了。”

　在這里撕破臉皮，誰都不好看，太丟人了。

　絕對不想將自己和遲鷹置于如此尷尬的境地。

　路興北看見蘇渺臉直接垮了，又聽秦思沅說什麼搶男朋友的話，似誤會了什麼，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宋言歡：“你哪來的小三！活得不耐煩了咩，敢來搶我們妙妙的男朋友！”

　宋言歡被面前這個小混混一樣的男人揪扯著，嚇得臉驟變，下意識地往遲鷹后躲了躲。

　遲鷹擋開路興北的手，低低喃了聲：“又手？”

　“你媽的死渣男。”路興北一腳踹開了面前的椅子，氣的臉頰通紅，“今天晚上證據確鑿，不算我冤枉你了吧，好好的年夜，你不陪妙妙，你跟這個不知道哪兒來的人廝混在一起，幾個意思？”

　說罷他上前推搡了遲鷹一下，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贏，著頭皮和他杠。

　眼看著又是再所難免的肢沖突，蘇渺跑過來，一把揪住了路興北的袖，將他拉扯了回來：“你又手，忘了剛剛保證過什麼！我妹妹還在這兒呢！”

　路興北看著秦思沅懷里的小朋友，強著怒火，惡狠狠地瞪了遲鷹一眼：“我看在小小的份上，今天放過你。”

　說罷，他怒氣沖沖地拉著蘇渺，走出了豆湯飯店。

　蘇渺本來想說解釋幾句，但看看遲鷹，又看了看躲在他后瑟瑟發抖的宋言歡。

　終究…無言以對。

　這一幕多像十七歲的啊，被雙胞胎欺負的時候，這個年也是這般一往無前地擋在前。

　每一個生大概都會期待自己生命中遇到一個踏著七云彩的蓋世英雄，將拯救于危難。

　遲鷹一直是蘇渺的英雄，但今天…不是。

　蘇渺垂下了眼瞼，不再看他一眼，跟著路興北離開了。

　然而，在他們錯而過的剎那間，遲鷹忽然擋在了蘇渺前。

　宋言歡生怕惹出事端，手去揪遲鷹：“我們回實驗室吧。”

　遲鷹避開了，擋住了路興北的去路。

　蘇渺抬頭了他一眼。

　遲鷹握住了的胳膊，將路興北牽著的手…生生地扯開了。

　下一秒，蘇渺被他圈進懷里。

　男人臉冷沉如鐵，漆黑的眉眼極迫地向了路興北——

　“你要帶我的人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