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不捨

外頭，伏老爺的影出現在門外，聽著裡頭的靜，他腳步微微一頓後，笑著搖搖頭，轉個方向去了外頭。

對於老爺子來言，兒婿相的好，兒開心，過的順心，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至於家裡這個小兔崽子？

伏老爺覺得自己還是直接當沒這個兒子來的好些，省得自己被那臭小子給氣死！老人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看重長子，疼惜甚至是縱寵子。伏老爺也不例外，更是因爲老妻早逝，一邊當爹一邊當媽的伏老爺對長子愈發的嚴厲，因爲這個兒子是要支起門庭的。

將來自己老了，兒子得頂門立戶。

自己百年後，兒子得幫著自己照顧兒。

這樣一連串的想法下來，伏老爺只覺得自己還不夠嚴格，哪裡會看的到兒子的辛苦？

誰不辛苦？

他這麼些年容易麼？

不容易。

外頭沿街賣的，不就是想賺那麼幾個養家餬口的錢，可他們容易麼？又比如自己，這麼幾年來看著手裡有了幾個錢，可背後他付出來的心，堪堪比常人多上兩三倍！

你說，這算是容易麼這？

如今，他這都是一隻腳埋到黃土裡頭的人了，不過是想著要那臭小子趕娶妻，然後讓他抱個孫子孫的樂和樂和，結果那小子倒好，揹著他弄了個什麼名聲出來？

克妻！

這混賬小子，想起這一招來伏老爺就氣的心口疼，每每這個時侯，伏老爺最想做的就是把伏展強拎過來狠狠捶上一通。

若非今個兒兒婿在，他才饒不了那小子。伏老爺走到前頭，迎面撞上家裡的管事，陳管家趕行了禮，“老爺，劉大人這便要走了，大爺說請您過去前頭看看。”

“我知道了，你派個人去後頭和姑娘說一聲。”頓了下伏老爺又住他，“等等，先讓劉媽媽去看看姑娘，若是姑娘子還是不好，且就不提了。若是子骨還好，就去送送劉太太吧。”不管如何說，讓兒和劉太太好是一件好事，若是兒能了劉太太的眼，對兒的以後也有極有好。

“老奴遵命。”

前院裡，劉大人正在和伏展強寒喧，看到伏老爺過來，笑著和伏展強點點頭，對著伏老爺拱了拱手，“伏老爺，在下多有叨擾，這便告辭。”

“劉大人客氣，您能親自來我家，可是我們家的榮幸。”伏老爺很客氣的上前，趕回禮，“劉大人您這就走？我讓強子送您和太太回去。”

“不用不用，家裡事正多，我才還說放了他兩天假，且讓他在家裡陪陪老爺子吧。”不管如何說，伏氏救了自家太太的命，再加上未出世的孩子，是他們劉家的大恩人，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樂意給伏家幾分面子。

“那就多謝大人了。”伏展強咧一笑，扭頭看向自家老爹，“爹，您去忙吧，大人這裡有我。”

門口，傳來小廝的聲音，“老爺，太太派人過來問您何時走。門口的轎已經備好，單侯著夫人了。”

“這就走，你去回夫人，若是夫人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回。”劉大人打發了那人，再次和伏老爺告辭，伏家父子親自送到大門外，不遠的轎裡，劉太太已經穩穩的坐好。

聽到說話聲，掀起了轎子一角，對著伏家父子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這且是看在伏秋蓮的份上，不然，劉太太才理你是哪個！

送走了人，伏老爺站在門前，對著伏家門前一條街坐流水席的各鄉親拱拱手，滿臉的笑，“多謝各位爲了老朽辛苦這一趟，家裡也沒什麼好的，這三天的流水席便當小老兒的謝意，大家隨便用。另外，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我能幫的一定幫。”

“多謝伏老爺。”

伏家的人緣的確不錯，而且，伏老爺爲鎮上的首富，並不是浪得虛名。他的這些爲人事可是整個鎮上的人都得贊上一聲的。

當然，某些別有用心的人除外。

正日子過去，家裡的席面撤去，只餘門外一里街道上的流水席，伏家幾個主子便長長的鬆了口氣，特別是伏老爺，覺得自己好像是累了一年似的，臉下的倦意掩都掩不去。

“爹爹，你昨晚可是沒睡好？”用午飯的時侯，伏秋蓮便忍不住打量了伏老爺兩眼，飯罷，小丫頭捧了茶，大家一同在偏廳落坐，伏秋蓮看著沒一會便打了兩個呵欠的伏老爺，眉頭微皺，“哥哥你看看，爹爹的臉是不是很差？”

“唔，反正是不好看。”伏展強本來是大大咧咧的子，倒沒注意這些，如今被伏秋蓮這麼一提醒，咕咚幾口把手裡的茶灌進肚子裡，瞅了兩眼伏老爺，不也擰了眉，“看著是差了不，妹子，可是爹爹的子有問題？”如果是以前，伏展強是絕不會問這話的，可現在，經過三里屯村子幾個小娃的救治，特別是前晚伏秋蓮對劉太太的出手。

到了這會，伏展強就是再不信，也要信上幾分，更何況他是打心眼裡覺得自家妹子就是個最優秀的，不就是個醫嘛。

肯定一學就會！

“爹爹把手過來。”

“做啥？”伏老爺有些不解，看看兒，再看看低頭喝茶，神坦然，淡定，可卻時不時掃上兒兩眼的婿，最後，伏老爺的獅子吼功落在伏展強上，“你這臭小子，說，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要是敢欺負你妹，讓了委屈，看我不剝你皮。”

“爹，您也太偏心了。”這兒是親生的，敢他這個兒子是後的啊。伏老爺瞪他一眼，“混小子胡說什麼呢，皮了啊？”

“爹爹，你又罵哥哥做甚？我讓您把手出來，是想給您把把脈，看看您子可是哪裡不好，管哥哥什麼事，看您這脾氣，也不怕嚇到您外孫。”

“對對，是爹不好，爹小聲點。”說著話卻是遷怒似的瞪向伏展強，都是這小子的事，害的他差點嚇到寶貝兒和外孫。

伏展強覺得自己真心可以哭了。

他表示自己力大的，躺著也中槍啊。

“兒，你啥時學的看病？”看著伏秋蓮作嫺的扶脈，眉頭時而皺時緩的，伏老爺覺得好笑，又，“爹爹子好著呢，你別擔心，不過是這兩天沒睡好，等我今晚好好歇一宿，明個兒肯定沒事。”

“爹爹的子的確沒什麼大事，不過，哥哥，你以後得看著爹爹點，太甜太油膩，甚至辛辣的東西都不準給他吃，嗯，之類的東西也儘量吃，最好不吃。”

“兒，不是吧，那你讓爹吃什麼？”不等伏展強說話呢，伏老爺先就垮了一張老臉，“兒，你老爹就好這幾口，酸的辣的，，你這一下子全給了，你想死你老爹我啊？”

“爹爹，你最近是不是偶爾有心跳加快，好像不過氣，甚至偶有暈炫之？”

“你問過劉媽媽了？”伏老爺搖頭一笑，不以爲意的收回手臂，端起面前的茶飲盡，“不過是前些天去外頭收了筆賬，來回路上趕的急了些，沒好好休息罷了。你別擔心。”伏老爺說到這，垮著張臉，很是委屈的看向兒，“所以，兒你看爹爹，我本就沒事，剛纔你說的那些，咱們不用忌口了吧？”

“不行，不能吃。”

其實伏老爺不胖，而且材修長，今年也不過才五十歲，在原之前的記憶裡，伏老爺的子向來很是康健，甚至連小病都很有，可剛纔診脈，伏秋蓮竟然察覺他的脈膊跳的極快，而且，心臟也有不對勁的地方。

就怕老爺子高！

“兒啊，你老爹不吃那些東西，會死的。”伏老爺都快哭了，沒得到伏秋蓮的吐口之後，不暗自把求助的眼神遞給了婿——

婿，幫幫忙啊。

連清不慌不忙的端起手裡的茶，不慌不忙的放到邊，作優雅的輕啜著。對於別的東西，連大秀才直接無視！

兒子？

伏展強可比連清直接多了。

一個白眼對著屋頂翻出去，他沒看到！

伏老爺氣的肚子疼，恨不得一掌把伏展強給拍飛，眼角餘掃過神安然，垂眸幫著伏秋蓮剝瓜子殼的連清，悻悻的瞪他一眼。

算你小子識相。

看在兒和我寶貝外孫的份上。

今個兒就饒你一回。

“爹，您就別裝了，我一會給您制一個菜單出來，平日裡就讓劉媽媽按著那個菜單來煮菜，爹爹你放心，七天裡頭總會有一天讓您能吃到的。”

只有一天？

“兒，隔一天吃一回不？”

“只有一天。”

“那，兩天？”

“半天！”

“好吧，一天就一天。”伏老爺垂頭喪氣的不出聲了，他這個兒素來霸道，說一不二的，他怎麼竟忘了這丫頭的子？

伏老爺去午睡，連清有些心疼的看向要找劉媽媽吩咐事的伏秋蓮，“娘子，你眼圈都黑了，也回去歇歇吧？有什麼事醒了再說，反正咱們也不急著走。”

“也好，那，相公，咱們這不回房去？”

“嗯，我扶娘子。”

伏展強猛的站了起來，“妹子，等等。”

“哥？”

“爹他的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之前沒聽伏秋蓮說過，伏展強還沒注意，剛纔聽了伏秋蓮的話，伏展強細細去打量伏老爺，不心裡就慌了一下——

老爹怎麼覺一下子老了這麼多？

“瞧哥哥你那針尖點的膽兒，這也值得你慌的臉都了白紙般的兒？”伏秋蓮抿脣一笑，搖搖頭，“爹的子一點事沒有。”

“可你剛纔——”

“那是我嚇唬爹爹的。”看著伏展強功黑了臉的神，伏秋蓮卻是慢慢臉上全是凝重，“爹爹的子雖然現在沒問題，可他卻是再這樣不注意下去，保不齊哪天就會出問題了，老年人的吃食應該注重營養搭配，憑著喜好吃東西是絕對不的。”

“這麼說，爹爹的子還是有問題？”若是沒有問題，怎麼說要爹爹忌口？伏展強這次是真的有點急了，“到底是什麼病，能治嗎，嚴不嚴重？我讓人去請同仁堂的大夫去——”

“爹爹你別慌，爹的子真的沒事。我只是未雨綢繆罷了。他那樣的吃法，早晚會有問題的。所以，不如先行讓他多收斂一點。”

“當真？”

“比珍珠還真呢。”伏秋蓮翻個白眼，又一瞪眼，“哥哥你懷疑我，好啊，你竟然懷疑你妹妹我的話，我，我，我和爹爹說去，說你欺負我——”

“妹子，妹子，都是哥哥的錯。”

好不容易把伏展強哄走，伏秋蓮和連清攜手回了自己的屋子，因爲是六月初，天氣很熱，人坐在屋子裡頭好像待在火籠裡。

因爲伏秋蓮的子，屋子裡是沒用半塊冰的，所以，才坐到炕上，伏秋蓮便垮了臉，“熱死我了。嗚嗚，不活了。”的空調，的風扇，的冰淇淋啊。

“娘子，喝碗酸梅湯吧，這是我從井水裡汲過，又拿出來放著去了涼氣，雖然不比井裡纔拿的清涼，可我剛纔試過，有子清新的香氣，卻是要比一般的酸梅湯好喝些的。”

“放那吧。”著屋子裡熱氣好像蒸人似的，一波一又波的，伏秋蓮直想哭，喝什麼喝啊，就想吃冰淇琳！

“娘子你睡，我幫你扇扇，這樣涼快些，一會就能睡著了。”雖然有風徐徐的吹在上，可那丁點的風，在寧關酷熱的炎夏還不夠塞牙的，伏秋蓮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裡頭也有了火氣，翻咕嚕坐起來，對著連清就沒了好臉，“我睡不著，你幫我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