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比賽我也是運氣夠好才僥幸贏了小千葉劍館。”青登謙和一笑。
跟有些時日沒見的豬谷和牛山寒暄了幾句后,青登注意到牛山的臉上有著些許疲態。
“牛山先生,你怎麼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是昨夜沒有睡好嗎?”青登向牛山投去關心的視線。
“啊,沒事……”牛山抬起手用力地了下長著不紅的雙眼,“后日不就是上巳節了嘛,最近幾日為了給我家的那倆閨準備雛人偶和雛壇,忙里忙外的,所以有些疲憊而已。”
“上巳節?”青登一揚眉,“對喔……后天就是上巳節了呢。”
上巳節:也稱兒節,中國的傳統節日。該節日在漢朝以前定為三月上旬的巳日,后來固定在三月初三。
在這一天,人們結伴去水邊沐浴,舉行祓除畔浴、祭祀宴飲、曲水流觴、郊外游春等活。
這一天同時也是中國的兒節。
們一般都在這個日子舉行人禮:“笄禮”。孩子們“上巳春嬉”,臨水而行,在水邊游玩采蘭,穿上漂亮的服,踏歌起舞,以驅除邪氣。
男相會是上巳節的活之一,因此上巳節也算是中國的人節。在上巳節這一天與心儀的孩一起結伴出游踏春,浪漫至極。
只可惜,隨著主張“存天理,滅人”的理學的興起,上巳節這人節的屬到了宋朝時期就幾近然無存了,連帶著讓上巳節的曲水流觴、祓除畔浴等風俗都漸漸式微了。
簡單而言——因理學的興起,上巳節自宋朝之后就沒有“節日味”了,人們不再怎麼隆重度過上巳節。
上巳節在中國式微了,但對岸的日本卻仍很隆重地對待這一節日。
千年前,日本在全面學習隋唐的先進文化和制度時,將上巳節也學了過來。
經過了千年的發展和文化融合,日本的上巳節已經發展出了和中國截然不同的過節方式。
到了江戶時代,日本的上巳節基本只剩“兒節”的屬了。
在上巳節的這一天,為給自家孩祈福,家里有孩的家庭,都會于家中架起一個專門用來擺放一種名為“雛人偶”的致人偶的高臺,這個用來擺雛人偶的高臺被稱為“雛臺”,然后全家人一起食用散壽司、蛤蜊湯等有好寓意的食。
上巳節是江戶時代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在這一天,青登他們這些府中人都會放假一天。
后日就是上巳節了,這馬上就要到來的節日很顯然和青登一點關系也沒有——因為他沒有兒嘛,要怎麼過上巳節?
青登都能想象得到后日的上巳節假期他要怎麼度過了——在試衛館里無所事事地和近藤、沖田他們一起練上一天的劍。
在牛山提及上巳節的相關話題后,功勾起了膝下同樣也有一對閨的豬谷的聊天。
“那些由名匠做出來的雛人偶真是貴得離譜啊……”豬谷了角,“大前天,我造訪了十軒町的‘五條人偶屋’,準備買幾只新的雛人偶送給我的兒們。”
“等去到‘五條人偶屋’時我都驚了,你們知道那兒賣得最貴的雛人偶多錢嗎?120兩金……那只人偶是用純金做的嗎……”
“‘五條人偶’的匠師:五條新瓜是遠近聞名的名匠。”有馬這時淡淡地話進來,“他們家的那些頂級人偶自然都會更昂貴一些。”
“啊,話說回來——”豬谷扭頭看向有馬,“等上巳節到了,有馬大人您就又要忙碌起來了呢……”
有馬的臉上這時冒出一無奈:“唉……真希能在上巳節的那一天,好好地陪陪兒啊……”
江戶時代的上巳節還有一個習俗:在這一天的一大清早,江戶的所有稍有品級的員都需登上江戶城,和幕府將軍一起在大廣間慶祝上巳節。
江戶城和江戶是完全兩種東西。
江戶城坐落于江戶的中央,外圍有著圈護城河,是幕府將軍的居城及理政務的地方。
舉個形象的比喻——江戶城和江戶的關系,類似于紫城和BJ的關系。
青登、豬谷這樣的“三回”同心因品級較低,所以沒有資格進江戶城陪幕府將軍過節。
但有馬不行。
有馬這種與力級別的員需要登城陪幕府將軍一起慶賀上巳節,所以豬谷剛剛才會說“有馬在上巳節那一天又要忙碌了”。
又跟著馬、豬、牛三人聊了一會“上巳節”相關的話題后,青登陡然聽到——旁邊傳來一組讓他不由自主豎起耳朵的對話。
“哈……好張啊……我還沒見過井伊大老呢……”
“聽說他特別嚴肅,總是板著張臉、不怒自威。”
“嗯?我怎麼聽說的是為茶道名人,同時還很通詩歌和戲劇的井伊大老是個很儒雅的人?”
“你們說的怎麼都和我聽說的不一樣……我聽說的是通居合道的井伊大老,其一言一行都很有武者風范……”
……
這組對話的主人,是幾名青登并不認識的南番所的同心。
聽著這幾人剛才的這番對話,青登心里暗道:
——看來井伊大老今日會親自參加并主持這場考核活的事兒早就已經完全傳開了啊……
青登也沒見過井伊直弼,畢竟他也只是一小小的同心,份卑微,沒有那個機會面見這個國家目前的最高權力掌控者,他只聽說過井伊直弼的一些逸聞。
據青登所知,井伊直弼是一個經歷相當傳奇的奇男子。
他本是彥藩第13代藩主:井伊直中與側室誕下的第14子。
排行第14……按理來說,不論怎麼,都不到他來繼承藩主之位。
但世事就是那麼難料,排在他前面的13個哥哥要麼死了,要麼就是送出去給人做養子了,所以排行老十四的他奇跡般地于1846年繼任為彥藩的新藩主。
他剛一上任,便以高明的治政手段、強的執政手腕,在藩舉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整頓藩政,令彥藩的國力大漲,因政績卓著,那時的井伊直弼了無數人公認的明君。
在日本國門被西方列強叩開,國家陷前所未有的險境后,他臨危命,坐上“大老”之位,執掌這個國家至今。
從一個不任何人重視的第十四子,一步步為如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經歷不可謂不傳奇。
除了政治能力高超之外,井伊直弼的其余才能也相當地突出。
他文武雙全。
通居合道,是聞名遐邇的居合道高手,開創了嶄新的居合道流派:“新心新流”。
會寫和歌、狂言、能樂,通茶道,乃茶道名人。
簡而言之——是個看他的人生簡歷,就能知到他的不凡的奇人。
這個時候,南、北番所“三回”的所有員都已紛紛到來。
常和“有馬組”對立、競爭的“東城組”的諸位也來齊了。
因為今日的考核大會不是什麼能馬虎對待的會議,所以那個平日里總是邋里邋遢的東城,今日十分難得地將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樣。
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服也干干凈凈。
只不過他的一舉一仍是齷齪得令人難以直視。
正用力地打著哈欠的他,出右手食指摳了摳自己的耳朵,摳完耳朵后又將剛摳完耳垢的這手指進鼻孔里挖鼻屎……
站在東城側后方的西野半闔著雙目,眼觀鼻鼻觀心。
這時,東城一行人發現了就站在他們不遠的青登等人。
東城一咧,出一口稍有些發黃的牙齒,隨后領著以西野為首的部下們大搖大擺地向著青登他們這邊走來。
“貴安,有馬大人。”
有馬出微笑,向東城頷首示意:“貴安,東城大人。”
雖說東城是“東城組”的頭頭,但不論是青登還是馬、豬、牛三人,對于這個邋遢的大胖子都并沒有太大的惡。
東城其人……說好聽點是“做事灑”,說難聽點就是“做事太打混了”。
自己所負責的事務,都是抱著一種“能差就行了”的態度去理,不會做一件事,但也絕不多做一件事。
對于西野等部下基本是采用著“放養政策”,很會管理部下們平日里的所作所為,只要別整出什麼太過分的事,部下們的事他一概不過問。
所以東城幾乎沒有主參與過和“有馬組”的“功績爭奪”,主要都是他那以西野為首的三名部下在那很積極與“有馬組”爭奪案子、爭奪政績。
也正因和“有馬組”的關系并不張、惡劣,東城才能像現在這樣自然地和有馬打著招呼。
跟有馬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后,便見有馬將視線一偏,看向一旁的青登。
“橘君。”東城以淡然的口吻,對青登說,“和‘激進攘夷派’戰斗時所的傷,都痊愈了嗎?”
“謝關心。”青登道,“早已無任何大礙了。”
“那便好。”東城的咧得更開了一點,“你當初說你痛改前非了……看樣子的的確確是沒有在說啊。”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再你‘呆頭登’了啊。”
在東城以平淡的語氣夸贊著青登時,站在東城的后的西野揚起目,向青登投去復雜的視線。
“東城組”的另外兩名同心也同樣一臉復雜地看著青登,和西野不同,這倆同心的目里依稀可見幾分嫉妒……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薄井他那白白胖胖的子,急急忙忙從房外閃現到房。
他的后跟著一個材很瘦的中年人——此人是南番所的町奉行:厚川忠五郎。
只見這兩位“江戶市市長”匆忙地奔進房后,走在最前面的薄井便沉著張臉,肅聲道:
“都安靜,都安靜!井伊大老來了!都快點坐好!坐好!”
薄井話音一落,議事間眾人的神立即一正。
細碎的談話聲變為了“嘩啦啦”的嘈雜腳步聲。
薄井領銜著北番所的諸位面對北側,跪坐在議事間的西面。
厚川則領銜著南番所的諸位跪坐于議事間的東面。
眾人皆坐定,議事間變得落針可聞。
這出奇的寂靜,沒過一會便被一道淡淡的拉門聲給打破。
嘩啦啦……設于議事間北側一角的紙拉門被緩緩拉開。
見著此門開了,跪坐在眾人最前端的薄井和厚川連忙低首、弓腰、將雙手撐在榻榻米上。
坐于二人后的青登等人連忙隨其后,向著仍只有一團空氣的房間北面低頭行禮。
因腦袋垂下,所以青登目前只能看見深綠的榻榻米。
眼睛雖看不見,但耳朵能聽見。
青登聽見幾道腳步聲順著那扇被拉開的側門向著議事間延展而來。
腳步聲移到他們的正對面便停了下來,接著轉變為了開裳下擺、屈膝坐地的聲音。
“都把子直起來吧。”
一道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清晰傳進青登他們的耳中。
青登緩緩地將視線一寸寸地上移。
廳房的北面,這時已多出了5個人。
一名頭發和下上的短須都黑白參半的中年人坐在廳房北面的最中央。
他隨意地盤著雙,裳上繡有井伊家的家紋:橘花。
除這名中年人之外的另外四人都比較年輕,年紀最長的那一個應該也不超過30歲。
這四人里的其中三人,一臉肅穆地以最標準的姿勢跪坐在中年人的左右兩側,唯獨例外的那人則是舉著一把從刀柄到刀鞘皆為紅、黑相間的打刀,單膝跪在中年人的側后方。
披繡有井伊家家紋的服、那4名年輕人都恭敬地隨侍在他的旁——這名中年人的份已經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