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在一個周六的大好時間,梁平把人都回了片場,在眾人的一片罵聲當中,他順順當當的宣布開工了!
眾人:“”
梁平:“過年后讓你們休了這麼久還不夠啊!我都不知道報表怎麼填了,你們知道投資人會用什麼酷刑炮制我嗎!他們請來的審計會把我審什麼樣嗎!”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平:“一群壞人~”
梁導嚶嚶嚶一通,把眾人都安好了,又加錢訂了今天的工作餐,然后才去看自己的男主角。
他是知道陸北旌去找柳葦對戲了,也知道戲又改了。
沒關系,改就改!怕什麼啊!戲不改還戲嗎!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陸北旌的休息室,鉆進去,把收拾行李箱的助理趕出去。
他輕聲問陸北旌:“戲對得順利嗎?改過以后是不是更順利了?”
陸北旌:“你怎麼不去問別人。”
梁平:“那我不是怕給思思更多力嘛。你也看得出來思思這孩子心思重還不說。你是男人,多承擔一點吧。”
陸北旌:“還算順利。”
梁平大松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跟你說啊,咱們這戲可不能再拖了,五月之前必須殺青。特效那邊都在催我素材了,他們做特效特別麻煩,而且配樂也要做,我還又刪了點東西,連累人家做白工……唉,多花的錢肯定過不去審計那一關。”
陸北旌:“只要電影功,審計就是白審,不會告你。”
梁平:“那不功呢?”
陸北旌:“我賠錢破產,賣還債,你去找你那同學拍網劇吧。”
這未來也太慘了。
梁導不認命!這電影必須功!到時他自掏腰包請水軍!
梁導回到片場,讓助理去喊柳葦。
柳葦很快裝扮好出來了,長飄飄,化妝師為了突出這一幕的心理轉變,給換了一條紅的長,眉妝很重,但卻是淡的,一看就很不健康。
柳葦站上定位,攝像機找角度看構圖,燈測。
棚戲的好就在于想要天黑就是天黑,想要天亮就是天亮,燈一定好就不必改了,比外景方便多了。
這一幕定的就是黃昏時的戲份,從早上九點拍到晚上九點,它也是黃昏。
燈上蒙上紅的薄塑料片,燈師助理照著數據一調,就是非常完的黃昏了,打在地板上,夕的金鋪灑下來,讓整個場景都變得富麗堂皇又帶有衰落的悲傷。
燈師再在燈前立一塊板,讓人舉著,制造出斜著灑進來的覺,一邊黑一邊金。
一個攝影師手持著攝像機蹲在那里拍近景,就是這個夕灑在地板上。
拍完這個鏡頭,他就在這里設個定機位,要拍一段夕落下的場景當備用的過場鏡頭。
一個高高大大的燈師助理小伙子舉著一塊一人高的遮板,站在燈前擋線,他還按著同伴的指點不停變幻距離,大步大步的平移,來制造夕西下,漸漸退去消失的畫面。
柳葦站在那里測定機位,在這麼短短的時間里,另一邊的工作人員已經拍好一段過場鏡頭了。
在這種時候特別能到這個劇組里每一個人都是專業的。就是外行。
深呼吸了一下,抬頭看到陸北旌過來了。
他又穿了那一麻煩鎧甲,但今天這鎧甲并不鮮,上面有很多刀砍斧鑿的痕跡,當然也有,黑紅的濺在他的服上,他的頭發也糟糟的,臉上到是黑灰。
這個場景發生在蓮花臺宮變之后,魯王姜元服自盡,柳葦保護兩個弟弟,姜武帶兵洗蓮花臺,殺了很多逆臣叛賊。
這一段倒是史實。歷史上確實是在某一天,蓮花臺點起鋒火,蔣氏一族行逆,害魯王,姜武是當時的什麼什麼大將軍,殺了要逃走的蔣家。
但這一點也有爭議,因為野史上說殺了蔣家的是一個野人,也有說是刺客,也有說是劍大師的,此人名焦翁,他混蔣家,憑一已之力誅殺蔣家上下,然后逃到大街上三呼“誅蔣者乃我焦翁是也”。
而且當年發生意外的還有龔家,也是蓮花臺八姓。但殺龔家的是蔣家的人。
這一段歷史在學者眼中一直都很有爭議。蔣家殺魯王這個是記載下來的,不會有假,但蔣家殺龔家干什麼?假設說蔣家一心要當魯國霸主,殺魯王不算,還殺了同殿為臣的龔家,據說馮家在當天也死了人,說不定也是蔣家殺的,那他殺了這麼多人,應該很有把握了,怎麼又會被刺客破門,又被姜武這個當時是個野小子出的人堵在城門口全誅了呢,這等于是里翻船啊。
有一個學者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就是當時其實是大混戰,你殺我我殺你,哪一家都有自己的小盤算,但沒有人能算出全局,結果就了這樣,大家同歸于盡,讓當時年的姜姬和魯王旦、太子揚三人撿了便宜。
陸北旌現在就是尸山海殺出來的樣子,不知是化妝還是他進緒的原因,他現在看起來有點像殺瘋了的瘋子。
至柳葦看到都想往后躲。
陸北旌就站在場邊,等下來他再上去定機位測。
梁平拿著分鏡本現場指導,也站到場上來了。
梁平:“一會兒還是一個作拍到底吧,別換位置了,省事。”
陸北旌閉著眼睛仰著頭,保持緒,聞言點點頭,低沉的說:“好。”
梁平背上都起了一層皮疙瘩,嚇的。
梁平扭了扭脖子:“有點啊。你到底是怎麼進緒的?不會在腦補中把我砍了吧?”
陸北旌看著他,說:“沒有。”
梁平干笑:“呵呵,那就好,思思啊,你上來,跟你陸哥一塊測個,省得到時你倆再擋著彼此了。”
柳葦就也上去,沒靠近就覺得汗豎起,有種寒意,等真走近了倒好了,再抬頭一看,陸北旌滿眼溫的看著。
柳葦:“……”
這就戲了?
然后陸北旌眼神再一變,又變瘋了。
柳葦想起兩人對戲時說好的,不由得有點張起來。
不過已經練了一下午了,已經知道該怎麼表現了,應該是會過的。
就是不知道這合不合梁導的胃口。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梁平,深深的會到一個。
那就是在片場上,其實演員和導演是相相殺的。導演會坑演員,演員也會坑導演,就看哪一邊技巧高超了。
這回就是陸哥坑梁導。
演員和導演,也是東風與西風,不是東風倒西風,就是西風倒東風。
兩人沉默的面對面站著,工作人員的作都加快了不。
很快,工作人員退下,只剩下梁平。
梁平把分鏡本遞給原·一組導演,對他們兩說:“咱們爭取一遍過,陸哥,全看你的了,思思你放輕松,讓你陸哥帶你,機位都是定機位,正對著你們倆的臉,怎麼演都不會跑,放心去演。”
說完他就下去了,快步跑到攝像機旁站著,原·一組導演負責盯監視。
人員清場,收音話筒打開,拍板。
場上只有他們兩人了。
昏黃的從斜面灑進來,能看到一個高大的道小哥仍舉著遮板站在燈前,他大概要站到他們拍完為止。
收音話筒清楚的收到陸北旌急促沉重的呼吸聲。
場上,陸北旌突然展開雙臂把柳葦牢牢抱住,整個抱在懷里。
陸北旌的臉對著鏡頭,出一個帶著污的、白牙森森的瘋笑。
陸北旌:“他們都死了。我把他們都殺了。”
殺氣騰騰,撲面而來。
梁平帶著耳返,收音同步到他的耳機中,所以他也聽到了這句臺詞。這不是他們之前定好的,但臨場改詞很正常,導演只要不是太有控制一般不管場上演員怎麼演——只有主角才有這待遇,一般都會等他演完再理論,演得好就更不會管了。
陸北旌在梁平心中就是演得好的那種,他覺得陸北旌的水平比現在的編劇不知道強到哪里去了,他改編劇的詞那是理所當然的。
當然,他不是沒看到陸北旌的演法,似乎人格是有點小改變?但還是那句話,演完再說。
在場的工作人員當然更不會出聲了。
場上接著演下去。
柳葦不用演技,真實的發起了抖。
這可比昨天下午對戲時更刺激。
還沒到能直面男殘酷一面的年紀。是真沒見過幾個男人的,所以陸北旌微笑的時候很正常,一旦兇惡起來,當然就害怕了。
三號機是專拍的大頭的,所以鏡頭這時就忠實的記錄下了瞪著眼睛,一副恐懼害怕的樣子盯著陸北旌。
不像在看郎,倒像在看殺人犯。
原·一組導演看到三號機的監控就皺眉,要他就該喊卡了。
但現在他的膽子比針尖都小。
他就當沒看見,反正他只管盯監視看畫面都收好了就行,都留給梁導去看。
陸北旌抱住柳葦,一邊念叨“我把他們都殺了”一邊在的頭發上深深的嗅,像條狗,說:“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了。”
柳葦開始掙扎,很用力,掙開他的胳膊——但只掙開一條,陸北旌仍是死死抱住。
男的力量差距很大,人幾乎不能掙開男人的手。
柳葦:“不要……不要再殺人了!他們要殺你!你殺得越多,他們越有理由殺你!”
陸北旌:“誰來殺我,我就殺誰。”
柳葦:“不行!你不能想殺誰就殺誰!”
陸北旌木然的說:“為什麼不行?他們都能害死父王,我為什麼不能殺他們?”
柳葦:“就是不行!”
梁平此時開始明白陸北旌做了哪些改變。首先,他避開了柳葦需要單獨發揮的部分,這是的弱項,改了順著他的話題去發揮,這是習慣的演法。
其次,他改變了姜武的人設。
梁平:“……”
繼柳葦改姜姬人設后,陸北旌也跟著改了姜武的人設。
姜武在前期是一個忠義之士,忠心到有些愚蠢。對魯王愚忠,也不會爭權奪利。他是在一次次被傷害后才拿起武保護自己的。原劇本中直到姜姬被凰臺奪走,他搶不回來,才起意要推翻大梁的,并在一場場的戰斗中磨去忠厚與天真,變得冷酷無。
但現在,陸北旌就把姜武演了一個想殺就殺的瘋子。
他沒有忠義之心了。
但相對的,他把仁義之心全系在姜姬上了。
這可以相對的解釋為什麼姜姬會姜武離開蓮花臺——因為怕他殺心越來越重,殺的人越來越多啊。
這等于是給姜姬下面的行為提供支持。
所以梁平沒有喊卡,哪怕這場結束他去看監視,被一組導演告黑狀看到柳葦在三號機的近景后,也沒有喊卡,更沒有要求這兩人改變演法。
梁平:“就這麼拍,好。”
一組導演:“是啊是啊,柳老師演技進步的真厲害!”
這都為什麼啊!
一組導演不懂。
他能參加這個劇組,也是有一定的審和鑒賞力的。下午,他離開監視到場邊看了一會兒,馬上發現陸北旌演的姜武是一個瘋子。
電影里是這個人設嗎?
一組導演實在是不懂現在的電影到底想拍個什麼東西了。
柳葦加的幾幕戲全都變了跟陸北旌搭檔演,過的相當快。這周拍的是蓮花臺,下周拍凰臺,兩周就全拍完了,輕輕松松。
然后這劇在這邊就殺青了,沒有的戲了。
梁平和陸北旌還不能殺青,他們還要再把劇本順一遍,看看有沒有拍的地方,有沒有邏輯不通順的地方,有沒有需要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