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王妃氣得渾直抖，可父母之命、妁之言，這話是自己說的，被俞筱晚拿來反駁了，還故意曲解教導不孝順長輩，只把個楚王妃的銀牙都咬碎了，也沒尋到反駁的話來，只得恨恨地給下定論，“你這個寡命之人，克了自己的父母不算，還要克旁人麼？嫁給誰誰倒楣，你若有半點善心，就別禍害別人。”

楚王妃幾次三番說到寡命克父母，句句得心疼，俞筱晚擰起了眉，冷聲道：“幾回籤，寺中大師都贊我福壽雙全，況且人生在世誰無死，克不克之說，若不是在廟中潛心修煉的得道高僧，誰能看準？王妃是在家廟中潛心修煉過，還是隨口一說呢？”

在家廟中修煉？若是沒有犯錯，哪個王妃會去家廟清修？若是隨口一說，有道是君子戒言、小人多語，這不是在暗指我是小人嗎？

楚王妃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口鈍痛，半晌才回過勁兒來，恨恨地瞪著俞筱晚，“你……好你個伶牙俐齒的俞丫頭！”甩袖，登上自家的馬車，厲聲道：“啟！”

走了楚王妃，俞筱晚一點歡喜之都沒有，正要回墨玉居，杜鵑便迎面趕了上來，福了福道：“表小姐，老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俞筱晚忙去到延年堂，曹老太太手捧了一杯茶，闔著眼歪在引枕上，不知是睡了，還是在想事兒。俞筱晚輕輕走過去，挨著羅漢床的邊兒坐下，老太太便睜開了眼睛，瞧見是，便揮了揮手，將丫頭們都打發了出去，這才拉著的手道：“楚王妃跟你說了些什麼？”

俞筱晚一五一十地學給老太太聽，老太太聽得心中一，仔細地看著俞筱晚的臉，沉聲問道：“晚兒，你實話告訴我，你對君二公子……是什麼覺？”

不怪老太太多慮，實在是因為君逸之生得太好，就是個勾人的，晚兒又沒見過幾個男人，難免心。

俞筱晚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說喜歡，似乎還沒到那一步，說沒覺，卻又完全不是，遲疑了片刻，才細聲道：“要看事才能識人，晚兒沒見過君二公子幾次，實在是說不上來。”

原還以為老太太會半信半疑、會繼續追問，哪知老太太卻換了話題，“貞兒快十六了，燕兒也快十五了，都沒訂婚的，我已經讓你舅母這個當嫡母的，得著一些。你的婚事倒是不急，待你孝期過後再議不遲。”

俞筱晚垂了頭，恭順地應了，不知老太太怎麼忽然跟自己說這個。其實老太太是看出張氏總覺得晚兒想搶君二公子，才特地對晚兒和張氏分別說的這番話。

對這個君二公子，因他生得實在太好看了，做什麼都沒法讓人產生厭惡的緒，所以老太太並不討厭他，可聽聞他的傳聞不斷，覺得他並非良配。老太太的意識也沒有超前到，一定要孫婿對自家的孫一心一意，畢竟這世間，男人三妻四妾是律法允許的，只是要求疼的孫外孫，是當正室。

若張氏是為了給睿兒的仕途鋪路，想為兒尋一家王公之家的姻親，雅兒自己又願意，這種對曹家有利的婚事，不會攔著。畢竟自古就是抬頭嫁，低頭娶婦，以現在兒子曹清儒的職和爵位，雅兒若要當個郡王正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可以說，比晚兒嫁王府的可能要大得多。既然如此，就先讓張氏母選吧，免得以為晚兒想搶，時不時地下絆子。一把年紀了，也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只盼著能家和萬事興。

這番心事，老太太也不便直說，只拉著俞筱晚的手，教好生與韓五小姐和惟芳長公主往，這兩人都不錯，日後對只有好，又教日後出門，儘量呆在府中，待孝期過後再說，反正也只有八個月了。俞筱晚恭順地聽了，才回到墨玉居。

何語芳和曹家三姐妹早就到了，正陪著憐香縣主說話兒，五個人見到俞筱晚進來，面都有些古怪，俞筱晚只當沒看見，笑盈盈地道：“若是覺得悶，就去昭月閣玩兒吧，等長公主和韓五小姐來了，咱們就可以鬥雙陸，或是打馬吊。”

眾人都笑道：“自然是看小壽星的意思。”

不多時，長公主和韓甜雅也來了，曹中雅忙迎上去見禮，又對俞筱晚道：“晚兒表姐，你快吩咐丫頭們沏茶，可別怠慢了幾位貴客。”

俞筱晚沒在意的語氣，倒是惟芳長公主聽不得頤指氣使的語氣，淡淡地道：“我以為今日晚兒是壽星，這些跑的活，應當是曹三小姐的事。

曹中雅面一僵，本是想獻個殷勤，沒想到卻被人給挑了刺。韓甜雅子好，睜圓了漂亮的星目，含笑道：“一家人自是不分彼此的。”

曹中雅心中一寬，覺得韓甜雅定是喜歡自己的，看也就順眼得多了。

眾人坐下後，就拉著韓甜雅問道：“韓五小姐是怎麼認識我表姐的？

韓甜雅便笑道：“就是那天在曆王府中，我主跟俞小姐說話的。我哥哥時常贊俞小姐的琴藝極佳，他在琴藝上，可沒佩服過幾個人，所以我就對俞小姐十分好奇。”正是因為見到俞筱晚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一下子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曹中雅不由得了角，的琴技在張氏另挑了明師，苦練了一年多後，也是大有長進，方才在延年堂的時候，張氏幾次想讓琴給楚王妃聽，楚王妃都不接茬，害沒有表現的機會，這會子聽了韓甜雅的話，便笑道：“我表姐的琴藝的確是不錯，不過今日是壽星，怎麼也不能讓琴娛賓，就由小妹來代勞吧。”

說罷也不管旁人願不願意聽，就提著擺，款款走到琴桌邊，端莊地坐下，抬起纖纖玉臂，開始琴。

還別說，的琴藝的確是大有長進，算得上是悅耳了。不過對於惟芳長公主這種整天聽宮樂人來說，還是差了火候，宮中的樂師，那可都是從全國各地選出來的，隨便拎出一個，也比曹中雅的琴藝高明。便傾過子，小聲地對俞筱晚道：“我不喜歡你這個表妹，怎麼總覺得自己是朵花，別人都是草呢？”

這個形容的確切。俞筱晚掩了，彎眼無聲地笑。

韓甜雅聽了一陣子，覺得沒有達到希翼的高度，便專心研究起這昭月閣的擺設，何語芳見四看，便順著的目，介紹起這些擺設的小故事

憐香縣主本就是個坐不住的，喜歡騎馬打獵的武將之，哪裡願意聽這個，見惟芳長公主和俞筱晚兩人湊在一起說話，忙也把頭湊過去，小聲道：“一會兒玩什麼？馬吊吧，我玩這個。”竟是不想再聽琴的意思。

曹中貞也想著籠絡著這些上流的貴，見們三人湊在一起說話，便小意兒地問道：“長公主、縣主、韓五小姐，你們可是要添茶？”

正好惟芳長公主面前的杯子空了，便手一推，曹中貞得了這個獻殷勤的機會，忙不迭地起，親自提了茶壺添茶。曹中燕則在回味今日一早老太太對的誇讚，心中跟抹了似的甜。

曹中雅這廂彈得萬分投，可是聽眾卻是各幹各的，漸漸地發覺到了，深恥，草草將曲子終了。這《梅花三迭》，還有一迭沒迭出來的，可是竟無一人發覺，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忙鼓起掌來。

“不錯不錯。”曹中雅坐在琴旁不起，憐香縣主怕還要再彈，忙搶先道：“咱們玩馬吊吧。”

謙虛的話未及出口，就化為了一口氣，就這麼憋悶在口，生生漲得疼痛。曹中雅委曲地紅了紅眼眶，卻也知道有個刁蠻任的長公主在，不是能拿喬的時候，忙又堆出笑臉，“咱們正好可以打兩桌。”

打了馬吊，用過午飯，惟芳長公主就眉弄眼地要俞筱晚外出，想約去寺廟裏籤，“生辰這天求的簽最是靈驗。”

俞筱晚心中一咯噔，想到惟芳長公主與君逸之的關係十分好，便聯想到定是那個傢夥的意思，幾乎都沒有遲疑，便笑道：“不去了，老太太最近子不好，我就在小佛堂裏為老抄經。”

雖然堅決不向楚王妃發誓，可是並不代表心中不存芥。知道楚太妃喜歡自己，或許君逸之對自己亦有，可是這又能有多大的用。得祖母喜歡而不得婆婆的喜歡會有什麼結果，看一看何語芳就知道了。每天在雅年堂立規矩立到下午酉時三刻，還要聽各種難聽的閒話……

惟芳長公主用盡辦法拉不，最後也只好獨自走了。

了夜，俞筱晚卸了釵環，沐浴之後，初雪給絞幹了頭髮，便歪在短炕上看書。初雲幫將宮燈調亮一點，又將火盆燒旺，放在炕邊，塞了個小火爐放在懷裏，又放了一個在腳邊。

都安頓好了，俞筱晚便笑道：“我看會書自會睡，你們下去歇著吧，今日也累了。”

初雲初雪等人都知看書時不喜打攪，便躬退了出去。俞筱晚這才將枕下的醫書拿出來，仔細地翻閱，心裏琢磨著怎麼提高自己的醫。平素買些滋補藥材，都是親自去藥房，有心借這揀藥的難得機會，和那經驗富的老藥師套套近乎，取取經，長點有關藥理的知識，這種方法的確有用，可以彌補實踐經驗的不足，但還是欠缺了許多。

正尋思著，俞筱晚覺得書上的影一暗，一陣幽幽的清香撲鼻而來，不由倒了一口涼氣，這香氣，聞過幾次，可以肯定是君逸之上的。

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約帶著幾許怒意的絕年，他緻到極點的濃眉不悅地皺著，高貴的目居高臨下地睨著，澤潤的抿著。

俞筱晚咬了咬，“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盯了一瞬，君逸之才冷聲問道：“今日下午怎麼不願出府？”他不相信俞筱晚不知道惟芳是代自己約。

俞筱晚垂下眼眸，淡淡地道：“就是不想出去。”

“你！”這般直接的回答，君逸之倒是接不上話了，思前想後了一番，忽然道：“抱歉。”

俞筱晚一怔，“為何抱歉？”

“不知道！”君逸之有些賭氣地應了一聲，隨即又緩和了語氣道：“幾天前在曆王府，咱們倆個還好好的，今天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我做錯了什麼？反正先著個歉總歸不錯，若我真是哪裡惹惱了你，你也要告訴我，我才能知道要如何彌補，要如何改正。”

俞筱晚微微一怔，心中某個地方好象坍塌了下來，混得一塌糊塗，不知所措地道：“我們……”直覺地就想反駁，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看著他清亮的認真注視著自己的眼眸，到了邊的話卻說不出口，化為了一聲苦笑，“只是不想，等過了孝期再出府。”

君逸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見並未排斥自己，心轉好了些，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包，放到手上，努力做出隨意狀：“生辰禮。”

說罷手去取了小幾上的茶杯，自己倒了一杯新茶，一飲而盡，掩飾心中的忐忑。

俞筱晚打開油紙包，杏眼頓時睜圓了，“百制方？”這是一本介紹如何泡制藥材的孤本，世間難尋，上回在藥房買藥之時，俞筱晚還聽那大師傅念叨過，“你……你是怎麼買到的？”

見真的喜歡，君逸之得意地挑眉，“山人自有妙計。”

俞筱晚難掩激之，當即翻閱起這本書來，君逸之也沒打擾，就靜靜坐在一旁，看著認真的側臉，癡癡地看著，任窗邊的星辰慢慢墜落。

直到院中響起了三更的梆聲，君逸之才不得不告辭，“我得走了。”語氣萬分留念，可是時辰的確不早了，“你也早些睡。”

俞筱晚這才從書本中抬起頭來，仔細看著他的俊，心中忽地一悲，輕輕道：“你母妃來過。”

君逸之一愣，他一整天沒著家，自然是不知的，可是一聽這話，就知道母妃必定說了些什麼，他忽地俯下來，與俞筱晚平視，一字一字地道：“我不知母妃跟你說了些什麼，我只知道，我心悅你，任何人也不能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