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嬤嬤似是知曉的心思，含著笑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若真能閑下來，我們姐妹倆就老著臉皮賴上姑娘了。說句沒分寸的話，我和我那老姐姐，是拿姑娘當自家的晚輩看待的。”

換別人，嚴嬤嬤當然不會說這種逾越的話，可是俞筱晚不會在意，反而笑道：“能讓兩位嬤嬤拿晚兒當晚輩看待，是晚兒的福氣。”

兩人又說了會子閒話，嚴嬤嬤便告辭走了。

趙媽媽看了眼自鳴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三位表小姐怎麼還沒來？

俞筱晚也蹙了蹙眉，心頭有了些不好的預。雖是俞筱晚的生辰，但曹家的姐妹也算是主人，而且今天請來的客人份尊貴，老太太一早還提醒們要好生接待，一莫讓人看了笑話，二來擴展社圈。

凡是貴族子，最重要的本事是什麼？不是賢良淑德，不是針線紅，而是際圈。貴族子，所嫁之人也必為貴族，會際，才會有廣泛的人脈，婚前可以幫助娘家，婚後亦能輔助夫君。若是一點人脈都沒有，從某方面來說便是廢！

俞筱晚剛打發初雪去延年堂問一問，憐香縣主就先到了。

說起憐香縣主，自那回歸杏樓的事傳出之後，就被姐姐攝政王妃召到王府，狠狠地敲打了一番。自知理虧，平素是傲了些，卻也不是靜晟郡主那般狠的子，幫靜晟為的是朋友間的義氣，心底裏還是覺得恥。猶豫再三，便帶了禮品上曹府來給俞筱晚賠禮道歉。俞筱晚一開始並不認同憐香縣主此人，雖表面上允諾原諒了，實則不然，堅持不願收帶來的禮品

憐香縣主也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人家沒原諒，小姑娘家的臉皮也薄，不好意思再來釘子，便三天兩頭地差人送些個稀奇玩意兒來，雖然那時俞筱晚不在京城，但東西卻都堆在了墨玉居的小倉庫裏。上回去攝政王府給吳庶妃賀喜之時，攝政王妃都晦地幫著妹妹說和，俞筱晚不能不給王妃面子，便在昨日給憐香縣主下了帖子。

“啊，你的書房真是整潔。”俞筱晚將憐香縣主迎屋後，憐香縣主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麼，左右環顧，見房子裏四都是書，便隨口說道。心中卻奇怪傅筱晚怎麼會在書房裏待客。

俞筱晚抿笑道：“這是稍間，一會兒等人來齊了，我帶你們去園子裏玩。”

稍間裏都有這麼多的書？憐香縣主不由得悄悄瞧了俞筱晚一眼。兩人互讓著坐下，椅墊子還沒坐熱，老太太就差了杜鵑來尋俞筱晚，說是楚王妃來了，要見。

只愣了那麼一瞬，俞筱晚就歉意地向憐香縣主告罪，憐香縣主卻道：“我跟你一起去吧，給王妃請個安。”

說起來憐香縣主跟楚王妃是拐了彎的親戚，明知楚王妃來了，卻不去見面，的確是不妥。

延年堂裏，客人發了話，曹老太太不便拒絕，讓人去請俞筱晚，裏卻探話道：“這孩子去叨擾過王妃嗎？竟勞累王妃親自來看。”

楚王妃卻凝著臉不答話，神肅然，自然而然地帶著一皇家的威嚴，曹老太太不由得微皺起眉頭，莫非是為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俞筱晚便來到了延年堂，恭恭敬敬給楚王妃行了大禮。楚王妃挑高了眉梢，挑剔地打量俞筱晚，生得一副極好的皮囊，卻怎麼看都覺得有子態，這才多大的年紀，就這樣煙視行！

待憐香縣主見了禮，楚王妃收斂了心中的不屑，端出客套疏遠的笑容，向曹老太太隨意贊了一句，“你這外孫生得真是俊。”隨即又問了俞筱晚幾句讀了什麼書，紅如何之類的問題。

俞筱晚恭謹地應著話，再不多說別的，實在也不知該說什麼，明明前世之時，跟楚王妃是完全沒有集的，怎麼這一世，王妃竟主在生辰這一天跑來看？忽爾想到君逸之幾次三番地幫，再想到去年春的賽馬會上，惟芳長公主說起楚王妃說還在孝期什麼的，心中就是一沉。

聊完了場面上的話，楚王妃就將話題一轉，含笑看向曹老太太，“老太太是個有福份的，外孫兒這麼漂亮，可不能委曲嫁個低門小戶的，這樣的樣貌，就是當個郡王側妃都是可以的。將來若是想請個好保山，只管來請我便是，有我出面，便是那正妻，也不敢小瞧了你去。”

這話明著是誇獎，其實還是暗指了俞筱晚沒有家世，只能靠貌撈個側室的名頭，而且由出面當保山，自然是說到別的郡王府去，也是晦地告知俞筱晚，休想嫁到我楚王府來。

俞筱晚不由得了手中的帕子，只是說到婚事，不好答話。憐香縣主低著頭，眼睛卻骨碌碌地轉。

老太太含著笑道：“多謝王妃一片意，只不過，婚姻一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並非要大富大貴才是嫁得好。我倒不想讓晚兒去求富攀貴，象晚兒這般父母雙亡的孤，只要挑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家裏人口簡單，公婆和善，小姑好，這男人呢，要忠厚，要對我們晚兒好，能一心一意地待才好。”

一心一意？楚王妃瞇了瞇眼睛，不由得想到十幾年前的事兒，曹老夫人急忙忙地將兒嫁到外地，還真個是一心一意待人的男子，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看來這家子並沒有攀附楚王府的意思，不過是婆婆剃頭擔子一頭熱罷了。

尋思好了，楚王妃的笑容真誠了幾分，“老太太真個疼人，當你的外孫兒很有福氣的。”

說著從袖口了條手帕出來，在額頭輕輕了，後的嬤嬤便關心的問，“王妃可是覺得頭暈了？奴婢扶您回府請張太醫來請個脈吧。”又向曹老太太道：“我家王妃子本有些不適……”

曹老太太聞聲知意，忙恭敬地起送客。張氏坐在一旁瞧熱鬧，剛敲了開場鑼鼓，被老太太幾句話說得便沒了聲音，心中自是不願，可是王妃子不適，不能強留客人，便也跟著站起，趨前扶了楚王妃，殷勤地笑道：“王妃走好，還請代我曹家上下，向老太妃道謝，勞老人家惦記著，昨日還特意送了賀儀給晚兒。”說罷又朝俞筱晚招手，“晚兒，再給王妃行個禮

這個要求不過分，俞筱晚恭敬地又福了一福，只是心底裏覺得張氏說這番話必定有深意。果然，聽了張氏的話後，楚王妃的眸微微一閃，便含笑道：“不勞老太太和曹夫人了，我瞧著晚兒如花似玉的，讓人越看越，讓送我出去便了。”

雖是不夠禮儀，但是是楚王妃自己提出來的，旁人不好拂了的意，老太太眼底閃過愕然和警惕，深深地看了晚兒一眼，叮囑小心扶著王妃。一行人送到延年堂的大門口，楚王妃上了小轎，俞筱晚提跟在轎邊，漸行漸遠。

看不見人影了，老太太才道：“回吧。”張氏轉之前盯了小徑盡頭一眼，臉上是舒心的笑容，老太太眸一沉，回到中廳，坐在羅漢床上，沉默不語。

張氏等了一歇，不見老太太說話，便欠道：“老太太，媳婦到廚房去看看菜吧。”

老太太重重哼了一聲，“張氏！”這是老太太第一次這樣稱呼張氏，讓張氏心中打了個突，“楚王妃怎麼會來？”

張氏心中一，忙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被混濁的眼睛盯著，居然產生了一種被其看穿的覺，忙下心慌，裝作尋思了一番道：“許是……因為昨日老太妃送了賀儀來，才想著來見見晚兒？”

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呢。老太太不屑地瞟了張氏一眼，這個媳婦門二十餘年，也算是瞭解的，若真與無關，聽到這樣意有所指的問話，不先呼冤才怪，而且剛才回話之前還頓了頓，雖不過一瞬之間，但有這一瞬，已經能證明很多事了。

曹老太太將手中茶杯重重往茶幾上一放，輕哼一聲道：“你倒是會猜。有這心思，多花在爵爺上，莫想些歪門邪道。”

到底沒有證據，老太太也只能點到為止。張氏心中鬆了口氣，隨即想到之後的步驟，心中更是放鬆了些，也沒反駁什麼，恭敬地應承下來，便回了雅年堂。

俞筱晚將楚王妃送到二門，一路上沒說話的楚王妃在扶著的手下車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我家老太妃十分喜歡你，還時常在我面前誇你，說起來，今日雖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過我也聽說你許久了。”

俞筱晚低頭輕聲道：“太妃厚。”

見不順著話往下說，楚王妃不滿地瞇起眼睛，“太妃可曾與你許下什麼話？”

俞筱晚微擰了下眉，明瞭楚王妃所問的是何事，便淡淡地表明心跡，回話的語氣仍是恭敬，“回王妃的話，太妃沒有許下什麼，蒙太妃厚，晚兒不勝榮幸，但太妃不是晚兒的嫡親長輩，實在無須許下什麼話來，晚兒也不會厚相求。”

楚王妃站在自家的豪華馬車邊，瞇著眼，側了頭，仔細打量瑩潤白的小臉，良久，才一字一句地道：“這人啊，能多大的福，都是命中註定的。我看你就是個寡命，克死了雙親，福氣薄得很，所以，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嫁個門戶差不多的，命的夫君，安安生生過一輩子，才是正理。若是我家太妃日後真要許你什麼話，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福氣，別以為高枝是那麼好攀的。”

若說之前在延年堂，楚王妃的話還帶著一點哄騙，這話可就是赤果果地侮辱人了。俞筱晚猛然抬起頭來，直視著楚王妃的眼睛，小臉上掛著客套恭敬的笑容，一字一頓地回應道：“王妃過慮了。晚兒沒有攀高枝的想法，也沒有那般厚，旁人許諾什麼，就一定要求兌現。”

話未說完，就被楚王妃打斷道：“那好，你在此發個誓，決不嫁我楚王府！哼！別說你不知道太妃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俞筱晚瞬間就被激怒了。別說與君逸之之間，一直是君逸之主上前來相助，找驚聞時機來纏著，就算是完全陌生的男子，他的母親忽然要求發這樣的誓言，就好象在癡纏著男子一樣，無異於一掌打在的臉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況且與君逸之之間，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覺，換作以前的，看著對方的母親這般不喜自己，或許就會退了，但重活一世，只想活得瀟灑些、快活些，旁人的覺，能顧及得到的就顧及，顧及不到的，也只別想委曲了自己。

俞筱晚收斂起臉上禮儀的笑容，疏遠地道：“我沒有必要發誓。”

楚王妃聞言大怒，“你不發誓？你果然是想攀高枝的！”原來嫁個一心一意男子之類的話，是曹老太太一相願，這個本就存了齷齪的心思，幸虧自己臨時起意讓跟來，否則就會被曹老太太給矇騙了去！

楚王妃冷哼一聲，“果然是個不知禮數、不知恥的！我告訴你，你想得再多也無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沒有你置喙的餘地！”

俞筱晚眸清亮地盯著楚王妃，輕笑道：“原來王妃還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妁之言，那麼請問您要我發誓不嫁楚王府又是什麼意思？這是一位知禮數的貴夫人應當說的話麼？若我真的發了這個誓，婚事定下之前，我都不會知道對方是誰，若對方偏偏是楚王府的人，日後老太太要我嫁，我卻不嫁，豈非不孝？王妃今日上曹府來，就是特意說些教人不孝的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