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泯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看著人間,但和別的修行者比較起來,這位年輕劍仙,其實對於這些尋常百姓,仍舊有著最大的善意。
「師父,我要是有塊田,是不是就不用肚子了?」看著眼前景象,到底還是沒忍住的阿七開口,有些羨慕道:「有了田地,我就不用去要飯了。」
小丫頭的一廂願很好,但顧泯還是搖了搖頭,告訴了真相,「還不是看天吃飯,天老爺高興一些,這一年沒什麼大災,忙碌一年,收之後,明年就能有一年飽飯了。」
「收才只有一年飽飯?」
小丫頭一臉詫異,本不相信。
顧泯微笑道:「是的,有些是佃戶,地不是自己的,是給地主老爺種的,所以收下來之後,要租子,完租子還得給朝廷上稅,這樣一折騰,一千斤糧食能剩下兩百斤便也是了不得了,若是遇上天災,明年一家人,便要肚子了。」
小丫頭憤憤不平道:「為什麼他們辛苦一整年,就只能得到這麼點東西?」
顧泯說道:「千百年來,一直如此,沒得到過更好的,所以便對目前能擁有最好的抱著最大的激,就像是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山坳,這輩子可能最大的想法,便是去小縣城裏看看。」
顧泯有些慨,「天底下最不該負的,其實就是這些百姓了。」
平日裏過得那般糟糕,但在國家有難的時候,大部分人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
小丫頭哦了一聲,若有所思,但還是好奇問道:「師父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皇帝。」
顧泯想了想,笑道:「很多年前的事了。」
要是換做別人,小丫頭肯定不信,但這會兒是顧泯說,那就是相信的,自家師父做過皇帝,好似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嘛,畢竟自家師父這麼厲害,做個皇帝,應該的,應該的!
「那師父的兒就是公主了?」
小丫頭滿眼羨慕,說道:「做公主肯定很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想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
顧泯點點頭,如果只有這點要求的話,那麼做公主,肯定是很幸福的。
「師父你是皇帝,那豈不是有一座天下都是你的?」
「當然了。」
「那現在呢?我聽說皇帝不能隨便離開皇宮的,更不能像是師父這樣到去走的。」
「皇位傳給兒子了,兒子又傳給了孫子,現在說不定已經傳給了孫子的兒子了。」
「啊!師父你孫子都有了,你到底多歲了?」
「記不清了,大概也有幾百歲了。」
「所以我以後幾百歲的時候,也能夠像是師父這樣年輕好看嗎?」
「那不行。」
「那……為什麼?」
「因為你生得沒師父好看,以後最多是年輕,不能說好看。」
「師父,我有點不喜歡你了哎。」
「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實話?」
「現在更不喜歡師父了。」
一大一小,在田間說了好些閑話,顧泯的心不錯,等到離開的時候,他出手,世間起了一陣清風,吹拂得田間的那些稻穀微微搖晃,那些忙碌在田間的農夫,本就已經是滿頭大汗,此刻這陣微風,正好讓他們到了一抹涼意,本就高興的他們此刻更是高興,念叨著老天爺保佑。
而一大一小兩人,早已經起,離開這座天地。
……
……
之後進下一座天地的時候,一大一小兩人正好落在一座雄城上空,此刻已經是半夜,明月高懸,涼風習習。
默默計算了一番時間的顧泯瞥了一眼城中,正好看到遠的高樓上,有兩個劍修各自立於高樓一角,劍意發,地面街道上,早就聚集了一群在這裏守候觀的修行者。
從這邊嘈雜的聲音里,顧泯得知,兩位劍修都是這座天下最富盛名的劍修,一個有著劍仙的稱號,另外一個則是被尊稱為劍神,兩人境界相當,大概在金闕境界,至於法,肯定有些不同,不過問題不大。
兩人都已經到了足以離開這裏的境界,不過卻是想要在離開之前分出個高低。
因此兩人相約在這月圓之夜,一戰而分高下。
顧泯落在人群後方,依他的高,自然看得清楚,只是可惜了小丫頭,站在人群里,只能看到前修行者的背影,即便再怎麼努力墊起腳尖,也無濟於事,顧泯看了這小丫頭一眼,手提起,將放在自己脖子上,這樣一來,阿七就能看清楚眼前上方景象了。
看著兩位劍修,雖然是才練劍不久,但小丫頭已經對劍氣格外敏銳,小聲問道:「師父,這兩個人是不是很厲害?」
顧泯點頭說道:「大概是這座世間最厲害的兩位劍修。」
小丫頭哦了一聲,有些心生嚮往,隨即便問道:「那我要變得和他們一樣厲害,要多久?」
顧泯笑了笑,說道:「或許只需要幾年時。」
這對師徒的一問一答,其實早就被周遭的修行者聽去,不過即便再聽到顧泯這麼說以後,那些修行者也沒有出什麼奇怪的神,只是看了顧泯一眼,嘆這個年輕人生的好看的同時,也就沒別的了。
別人哄小孩子的話,自己總不能要當真吧?
不過顧泯這些話,還當真不是假的,小丫頭天賦不低,悟更是如此,等到這趟遊歷結束之後,回到寒山,在那邊修行幾年,真有希就就金闕境界。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有些人一輩子修行都無法為金闕強者,但有的人就是這麼幾年時便能踏足那個境界。
兩位劍修提劍而立許久,一直不曾出手,底下圍觀的修行者漸漸便有些忍不住了,低聲談起來,說起兩個劍修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
顧泯挑了挑眉,其實這場比劍,結果他早已經知曉了,那位被尊稱為劍仙的劍修境界要高出半分,但最後獲勝的,絕對會是那位被稱為劍神的。
「還看嗎?」
顧泯隨口問了一句話,要是阿七要看,那他就停留下來,把這場比劍看完,要是不想看了,顧泯馬上就離開。
小丫頭點點頭,有些興,「我還沒看過人比劍呢,師父,看完好不好?」
顧泯點頭,沒有拒絕。
於是又是半個時辰的等待。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被磨耗完了的時候,顧泯輕聲說了句來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開口的瞬間,一道劍瞬間綻放,隨即另外一道劍也是照亮天穹,兩位劍修總算是開始出手。
一時間劍璀璨,許多修行者,本都睜不開眼睛,就更別提什麼去看這場罕見的比劍了。
小丫頭雖然有個天底下最好的師父,但自境界不夠,此刻也是睜不開眼。
顧泯握住小丫頭的手,渡過一道劍氣,這才讓小丫頭得以去看清那邊的景。
一場金闕之間的比劍,對於顧泯來說,無異於孩打架,因此他本沒有把心神放在那邊,而是扭頭,看向長街盡頭,在遠,有個孤單人影,在人群之外,看向顧泯。
顧泯看向那邊的時候,那邊也在看向他。
就當顧泯要收回目的當口,那邊的那位卻出手,一個小金人,出現在那人的掌心。
顧泯形驟然消散,再度出現的時候,便已經到了長街盡頭,可詭異的是,小丫頭此刻還是懸在半空,不曾墜落,長街眾人,也沒有任何反應。
好似天地之間,時間在這個時候,驟然停下了一般。
顧泯來到那道影之前,發現是個年輕的曼妙子。
看到顧泯一瞬間便到了眼前,子在瞬間有些失神,但瞬間便回過神來,拿著小金人的問道:「公子是不是姓顧,是不是不屬於這個世界?」
顧泯本來想要直接看看腦海里的記憶,但此刻卻是作罷,而是點頭。
子長舒一口氣,遞出小金人,輕聲說道:「有個人很早很早便囑咐我,要是有一天見到公子,就把這東西給公子,並問公子一個問題。」
顧泯皺眉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我?」
這是個突然的問題,但顧泯很想知道。
子笑道:「那人說公子生得很好看,只要見到公子就肯定會認出公子的。」
顧泯不置可否,這才問道:「是什麼問題。」
子想了想,認真說道:「那人想問公子,公子到底想好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了嗎?」
說完這個問題,子笑道:「不需要公子回答,只是一問而已。」
顧泯張了張口,只是不等他說話,子便搖頭道:「別的什麼都不能告訴公子。」
顧泯微微一笑,擺手示意不在意。
他拿起金人,轉回到人群之中。
在這一刻,時間重新流轉起來。
在他頭上的小丫頭,全然不知道自己下的師父離開過,又回來過。
一個時辰后,比劍結束,如同顧泯所說,那位劍神取勝,劍仙落敗。
小丫頭意猶未盡說道:「這比什麼都好看。」
顧泯笑而不語。
他只是在天空中打開一道門戶,踏其中,便就此消失不見。
之後的大半年時,顧泯走遍了三千世界,一座座天下看過去,雖然每一次都是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可還是讓他覺得好像是已經活過了好幾世的覺。
在走完倒數第二座天下之後,顧泯路過星辰,回到了大楚。
落在了郢都。
這位年輕劍仙一雪白帝袍,出現在了這座皇城之中,牽著小丫頭阿七,在這裏緩緩走過,沒有掩蓋什麼形,因此很快便被這皇城之中的發現,看著這一襲雪白帝袍的年輕男人,們下意識以為這是如今的大楚皇帝,但等到看清他的容貌,們紛紛失神,片刻后,這才回神,紛紛跪下,聲道:「叩見陛下!」
如今的大楚,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大楚,皇帝陛下已經換了一個又一個,但不管是這些在皇城裏當差的,還是那些大楚的其他員,全部都知曉一件事,就是那位大楚的開國皇帝並未沒有死去,他已經修行得道,遊歷世間,容永駐,過些年,便會出現在大楚一次。
至於地點,則是並不確切。
坊間傳言,這都是因為那位皇帝陛下捨不得自己這座天下的子民,故而時不時就要回來看看,看看自己的子孫有沒有好好對待這大楚百姓。
至於那位皇帝陛下的容貌,幾乎是每一個人在看到那畫像之後,便不會再忘記了,因為沒有見過那位大楚開國皇帝的,都會懷疑怎麼會有人長得這般俊,可當他們看到真人之後,便肯定會知道畫師不是騙人的。
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顧泯沒有理會這些,只是牽著小姑娘的手朝著書房那邊走去。
沒多久,兩個人便已經來到了書房前的臺階上。
天正好,馬上就可以看到晚霞了。
小丫頭有些失神道:「師父,你真的是皇帝啊!」
顧泯笑著點頭,有些道:「若是朕不放手,這座天下千年萬年,都是朕的嗎?」
小丫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托著腮幫子問道:「師父在等什麼?」
「等會兒就知道了。」
顧泯扭頭,那邊已經有好些人影急匆匆朝著這邊來了。
為首的那道影,自然而然也是一雪白帝袍,也算得上一個男子,只是不管氣態還是容貌,都不如顧泯。
這便是大楚王朝的皇帝陛下。
只是等到這位大楚皇帝來到顧泯前,看清顧泯長相的時候,便馬上跪下了,這位在這座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此刻跪倒在地,渾抖,激不已。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但很怕眼前的年輕男人說他一句不好。
他即便是為了大楚王朝的皇帝陛下,為世間最有權勢的男人,但若是這位說一句他不好,這座天下也會立馬傾覆,換一位皇帝,而且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不過他等來等去,卻沒等到顧泯說些什麼。
就當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有一道聲音卻出現在耳畔。
「郢都的晚霞,的確是天底下最的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