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輩子最怕活得不純粹。

純粹的好，純粹的壞，純粹的善良，純粹的自私，活得怎樣都好，至遇到任何事都不會猶豫，按自己的世原則去解決便是，生死無悔。

怕的就是活得像墻頭草一般，自私里帶著那麼一點點善良，暴戾里帶著那麼一點點，這種人往往活得最痛苦，因為他們要面臨的兩難抉擇實在太多了，而且做出的任何抉擇都會覺得后悔。

李素差不多就是這種人。

原本格里自私大于善良，所以李世民向他垂問東征戰略時，他往往能躲則躲，在他看來，這次隨軍出征不過是走個過場，安心地待在李世民邊吃吃喝喝，遇到大小戰事自有李世民和那些老殺才決定，而他只需要遠遠地搖旗吶喊便夠了，多麼輕松的差事，唯一的不便就是行軍苦了一點。

至于這一仗怎麼打，傷亡多人，功或是失敗，說實話，李素之前并不關心，死多人都沒關系，只要自己保住命就行，這是他格里自私的一面。

然而當李素被李世民所，不得不說出自己的想法時，李素很痛快地說了，說完以后，李素發覺李世民并不會采納自己的意見，而且不采納的原因是那麼的可笑可悲，這就令李素有些憤怒不甘了。

黑夜里的大營仍然燈火通明，一隊隊將士舉著火把，在大營四巡弋，李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邊走邊想，不知走了多遠，每遇到一隊將士查問便將腰牌拿出來給他們看，就這樣一次次被打斷思緒后，李素有些煩了，決定回營房。

營房旁邊的小帳篷里亮著燈，李素站在帳篷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

掀開門簾，獨自坐在油燈下發呆的高素慧嚇了一跳，見進來的是李素，神不由愈發驚恐，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便是雙手攥住自己的襟，一副遇到流氓的驚惶模樣。

李素頓時氣不打一來，我這麼英俊的男子，放眼整個大營幾十萬人里都是排名第一，多良家貌子哭著求著被我糟蹋，你這副樣子是啥意思？太侮辱人了。

“行了，別遮遮掩掩的，我對你沒興趣，你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李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然后喧賓奪主地盤坐在鋪滿了干草的地鋪上。

高素慧咬了咬下，垂頭不語。

“過來，咱們聊聊，別忘了咱們是好朋友，對吧？”李素又提起了“好朋友”的爛梗，令高素慧很無語。

見高素慧仍是一副戒意深深的模樣，李素不滿地道：“放輕松點不行嗎？我打過你還是罵過你？為何如此怕我？”

高素慧咬著下不說話。

“你放心，我真不會糟蹋你，真的，大營里沒鏡子，否則你照照鏡子就有安全了，你看看你的樣子，頭發又枯又，裳破破爛爛，而且還長得那麼黑，你們棒子喜歡曬太嗎？至于長相嘛，頂多算是五端正，扔在人群里絕對不可能有‘驚鴻一瞥’的艷，就你這條件，求我糟蹋我都不樂意，所以你千萬不要太自，以為你這模樣能夠讓我產生糟蹋你的興趣……”李素連貶帶損，將高素慧的外貌打擊得無完。

高素慧：“…………”

好傷人啊，別的俘虜只是到上的折磨，而，到的卻是心理上的直接摧殘……

李素坐在干草上，抬頭看著：“你的同黨還被關著，不得不贊一句，他們都很有骨氣，一天被打八頓還是一個字都不招，都是響當當的漢子。”

高素慧神微，仍垂頭一言不發。

李素注視著的臉，道：“你不心疼嗎？都是你的袍澤呢。”

高素慧臉漸冷，道：“我們做之前便有了準備，大不了一死而已。”

李素冷笑：“有時候活著比死還難，最難的是，生與死都由不得自己，猶如墜無間地獄一般，活著罪，死了也罪，萬念俱灰死魂消亦不可得，唯有無止境地苦。”

李素的語氣有些森，高素慧不自打了個冷戰，不明白李素為何突然跟說起這個，而且也不太懂李素話里的意思，于是抬起致麗的面龐，一雙秋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李素呼出一口氣，今晚心有些惡劣，又不方便對邊的方老五鄭小樓他們撒氣，唯有眼前這位俘虜比較適合傾瀉負能量，俘虜嘛，一沒打二沒罵三沒著凍著，待遇已經很高了，給增加一點心理影完全合合理。

“知道你和你的那些同黨們的待遇為何有區別嗎？”李素俯下盯著。

高素慧心中一陣慌，將目扭向別，不敢看他的眼睛。

“知道，我招供了，他們沒有。”高素慧老老實實地道。

李素笑了：“這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你是的，他們是男的，恰好你這個的五勉強算得上端正，大營里糙漢子太多，唯一一個子放在我邊，看起來比較賞心悅目，所以我不介意讓你這個俘虜的生活待遇變得舒適一點。”

高素慧聞言眸閃過一驚，然后……再次攥住了自己的襟，順手將自己的腰帶打了個死結。

李素額頭青筋跳了幾下。

自己在這個人心里究竟是什麼形象？難道我長著一張隨時會糟蹋婦的臉嗎？

“有沒有想過逃出這個大營，回到楊萬春那里去？”李素含笑問道。

高素慧連連搖頭：“沒有。”

“沒想過？”李素臉上的笑意愈深。

高素慧低聲道：“不是，是逃不掉。”

李素大笑起來，這個人來歷有問題，被擒后的目的有問題，著疑點，不過至很坦率。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丫鬟了。”李素語氣平靜地宣布。

“啊？”高素慧呆住，然后表抗拒地搖頭：“不！”

“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既然了俘虜，就要有生不如死的準備，你以為你眼下的境和份還能由得你反對？”

高素慧仍激烈地搖頭：“不！”

“再敢反對我就一百個壯大漢在你帳篷外排隊糟蹋你，我負責賣門票。”李素出惡狠狠的樣子。

高素慧渾一，驚懼地看著李素，或許是李素審問的過程太令人震驚，高素慧的心里留下了影，此時見李素惡狠狠的樣子，高素慧功地被嚇到了。

“兩條路，一條是當我的丫鬟，還有一條就是被一百個壯大漢……”

“我答應！”

李素話沒說完，高素慧馬上改變了主意，答應得非常痛快。

李素笑了：“說好了，不準反悔噢，反悔就找一百個壯大漢……”

高素慧表有些無奈，神瑟了一下，終于鼓起勇氣低聲道：“這位……貴人，我實在不知道為何你……”

李素笑瞇瞇地接道：“為何給自己找個丫鬟是嗎？”

“……是。”

李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看出來了嗎？我是大唐皇帝陛下欽封的縣公，很厲害很有權勢的那種，你們棒子國里有權勢的人邊難道沒有奴婢丫鬟服侍嗎？”

“……有。”高素慧表愈發無奈了。

“這就對了，一看我的模樣就知道是養尊優十指不沾春水的，邊怎能無人服侍呢？本來打算手下去鄉野村莊隨便搶兩個良家子，不過既然你送上門來當俘虜，我就不必再搶了，勉強就你吧，快，謝謝我賜予你好的生活。”

高素慧忍不住道：“你……為何我們‘棒子’？”

李素一本正經道：“‘棒’在我們漢話里是‘很厲害’的意思，你們棒子是夸你們呢，嗯，尊稱。”

解釋很完，可高素慧總覺得哪里不對，又不敢質疑，只好無奈地承認自己是棒子。

“貴人難道不怕我……逃跑？”

李素笑道：“不怕，你我兩國在戰，跑了我再多抓幾個高麗子便是，而且，這里是我大唐王師的中軍大營，你的周圍駐扎著幾十萬人，你能跑到哪里去？”

端坐起子，李素出了黃世仁的臉，指著門外道：“去，給我打水來，我要洗臉。”

“…………”

“……不服從我就一百個壯的大漢……”

“……是。”

高素慧委委屈屈地離開。

李素坐在帳篷，笑得很開心。

難得遇到這種抖M屬的子，以后可以實現自己的霸道總裁夢想了。

那些經典的總裁臺詞怎麼說來著？

“人，你在玩火……”

“坐上來，自己……”

語氣低沉且霸道地練習著臺詞，帳篷忽然傳出李素大笑的聲音，門外的方老五和鄭小樓面面相覷，大家認識這麼多年了，但對這位年輕公爺偶爾的神經質表現還是看不懂啊看不懂……

*

李世民終究還是否決了李素的建議，薊州城外駐扎的第六天，李世民下令全軍啟行，朝營州柳城進發，同時行軍長史也向李素通報了李世民的決定，大軍至柳城后便準備渡遼河，高句麗國境，第一個攻打的目標是遼東城，其次是白巖城。

從頭到尾沒有分兵的意思，兵權牢牢掌握在李世民一個人手里，三十萬大軍必須徹底貫徹他的意志。

大軍啟行，李素和麾下部曲也默默收拾好行李，等待出發。

李素神郁地坐在馬上，抬目眺遠方連綿數十里的唐軍隊伍。

李世民剛愎自用的一面，李素這次了解得更深刻了。自從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像只蝴蝶般扇著翅膀，或許改變了某些東西，但這一次的東征之戰，卻終究仍然一不茍地按照它原來的軌跡滾滾向前，李素想扳都扳不過來，像一輛走下坡路的大車，無論使多大的力氣都無法阻止它即將撞上的冰山。

坐在馬鞍上，隨著馬兒的步伐上下顛簸，李素心中充斥著一團邪火，一深深的不甘。

“不純粹的人活在這世上，或許真的是罪吧……”李素自嘲般想著。

好得不徹底，壞也壞得不徹底，想把自己變得自私一點，人里僅存的那一善念卻不依不饒。

李素和部曲們在騎馬，剛剛從俘虜升級為丫鬟的高素慧卻在走路。

沒辦法，無論是俘虜還是丫鬟，都沒有騎馬的待遇，能留條命走路已然算是上天垂憐了。

高素慧今日換了裝扮，不似昨日那般衫襤褸的模樣，一清爽干凈的奴婢裝，湖綠的寬和重新梳洗過后編的丫鬟雙髻，看起來俏可，頗有幾分金大師筆下的雙兒的韻味。

高素慧的打扮也是出自李素之手，來自于這個邪惡霸道總裁的惡趣味。當然，剛開始時高素慧抵死不從，李素只好祭出“一百個壯大漢”的法寶，便輕易使就范。

丫鬟就應該如此裝扮嘛，模樣俏，打扮也俏，行軍路上有這麼一個俏子相伴，真真是極好的。

路并不平坦，泥濘坎坷，寒風一吹冷得讓人直哆嗦。

高素慧高一腳低一腳地快步走著，的子委實弱，雖說練過一點功夫，但的功夫委實不夠瞧，從薊州城外大營開拔到現在，不過才走了小半天的功夫，便開始著氣，腳步也越來越慢，幾乎快跟不上了。

李素幸災樂禍地看著，在馬背上俯下，盯著笑道：“累不累？”

高素慧咬著牙沒理他，仍一步一步走著，步履頗見虛浮，偶爾一個踉蹌，卻迅速穩住形，然后繼續前行。

李素眼里的笑意越來越深，嗯，看來是個格好強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