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悄然嘆了口氣,“周昭華,論理,你的資歷比本宮要老多了,如今在本宮面前,卻要做出這副樣子,只怕你的未必是真心服氣的。本宮也不再多說了,只是告訴你,啟禎淪落到這步田地,不怪旁人,只怪他自己,本宮不認為他的命就比本宮和啟安的珍貴,做到這個份上,只是出嗣和圈,沒有要他命,沒有遷怒于你,已是本宮的大度,皇上那邊估著也在找你,本宮勸你一句,回去罷。”
周蕓秀是真的崩潰了,雖然這些話聽起來是那麼平淡,卻一點一點把僅剩的希磨盡,宛如燒了的銀碳,即使還掙扎著散出星星點點的火,也曉得命數已盡,很快熄滅,泛著無力的白,用兩指輕輕一碾,就會化作灰燼,隨風而散,沒有毫余路。
本以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的周蕓秀會大吵大鬧,會哭泣尋死,會恨得要去掐青梔的脖子,誰知真到了這個時候,只是頹然坐在地上,像是被干了神思,喃喃地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啟禎和啟安不一樣?為什麼你的運氣,一直都那麼好?”
青梔松松地一笑,人就是這樣,總是覺得旁人運氣好,卻不知青梔自己走的每一步,包括救明艷,是多麼努力和拼命。
抬了抬袖,上面繡著的花草隨風搖曳般著,“本宮不是運氣太好,本宮是一直在做出正確的決定,話已至此,你我之間再無其他,昭華請自便。”
話音方落,外面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青梔尚未反應過來,衛景昭已經打簾子而,趙和跟隨在他的后,亦是一臉急切,想必是衛景昭腳程太快,連通稟都來不及。
衛景昭不看坐在地上的周蕓秀,大步過去上上下下打量著青梔,沉聲問:“沒對你如何吧?”
青梔搖了搖頭,“是臣妾要見的,且皇上安排了那麼多侍衛,不會有事的。如今周昭華似乎也已經明白了臣妾的意思,皇上可以將帶著繼續南巡了。”
衛景昭回眸,里面有數不清的厭惡,“朕已說了今日出發,臨行前才發現你私自跑出行宮,朕早已下令,瑾妃這里沒有朕的準許,任何人不可過來叨擾,怪道啟禎會為那個樣子,原來他有個同樣不守規矩的母妃。”
可是周蕓秀就如同癡傻了一般,除了聽見“啟禎”兩個字眼角還有些跳外,其余的時候只是茫然無措。
青梔輕輕地說:“皇上不必說了,昭華作為母親,或許有錯,但如今也算是嘗到苦果,臣妾沒有那麼多同之心為啟禎求,唯獨對昭華的慈母心腸尚有幾分敬重,話已至此,請皇上將帶走吧,不必再為難了。”
衛景昭沒什麼不答應的,但周蕓秀已經出了神,只能讓力大的小太監們攙扶著往外去,衛景昭有些依依不舍,似乎多看青梔一眼就控制不住要留在金陵一般,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好好養著,萬事不用擔心,就果斷地轉離開了。
鬧了這麼一出,把青梔的睡意徹底給鬧沒了,坐在床上想著什麼心事。梳月猶自站在一旁,略有慨,“所以奴婢說,不嫁人反倒是好事了,如周昭華這般,本來馬上就要添孫子添孫了,正是天倫之樂的年紀,偏偏還要為兒子心。”
青梔沉穩地道:“周昭華本來就已經沒有寵,一腔心和希全都寄在衛啟禎上,若是衛啟禎平平常常,也不引起兄弟忌諱,往后不管是誰登基,都不會太為難他,指不定還能恩準他把周昭華接出去養,沒想他鬧出這樣的事,周昭華大半生的心,盡皆白費。”
說到這里,青梔不免生出幾分擔憂,“若是就此渾渾噩噩,或是放棄了一切頤養天年,也就罷了,最怕覺得人生無,要將所有人都拖下地獄。小順子,趁著他們還未出城,你趕去給沁婕妤遞個信兒,讓多提防提防。”
小順子點點頭,行過禮后忙不迭地出去了。
金陵的員們雖然送走了衛景昭這尊大佛,卻還要時刻關注著傅青梔的,只要一天相安無事,或聽說病有些好轉,諸人就能松口氣,算是頂著烏紗帽多活了一天。
而經過了那次刺殺,雖然金陵城許多員都撐不住雷霆萬鈞的君威,或被貶謫,或被流放,總督和府尹的位置倒是保住了,兩位的兒也隨行上路,于他們來說,皇恩浩,堅定了一顆效忠之心。有他們二人坐鎮,金陵的局勢于是也就穩定下來。
不得不說衛景昭確實是明君,旁人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那些被貶謫流放的員,平日里也有不貪墨,如此被連拔起,不僅百姓拍手稱快,國庫充實了不,還把青梔所的委屈,抵消了一部分在這些員的沉浮中。
衛景昭這一去蘇杭,又去了近一個月,都知蘇杭那邊的比金陵還要繁盛許多,形自然也要比金陵還復雜,衛景昭雖是帶了妃嬪皇嗣來南巡,真正與他們一起看景用膳的時間,并沒有多。
青梔一直在收到賀夢函、何雨深、明艷還有衛景昭的信。
暖風熏得游人醉的地方,青梔這一次無緣得見,衛景昭便把所見所聞細細地給講來,一如當初。
賀夢函帶著孩子,時間也不太多,來的信最,其中主要是說啟安漸漸地恢復了正常,又是先前那個伶俐聰明的小娃娃了,但是字里行間,都沒有把啟安和青梔聯系到一起。每每收到的信,青梔要反反復復讀上好幾遍,企圖在里面找到啟安對自己這個生母有所掛念的蛛馬跡。
然而啟安似乎已經把忘了,想來夢函也怕傷心,所以信中話語寥寥,并不多說。
心里有說不上來的滋味,青梔知道,那會兒放下啟安,當著他的面為了明艷生生地抗下那一刀給啟安留下了多大的影,然這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開的,唯有等啟安再大些,青梔再慢慢地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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