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夜的, 沒大事顧建國肯定不能來敲門。
顧明東連服都沒來得及扣好,就走過去打開門:“三叔,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顧二弟也探出頭來:“三叔, 這大半夜的干嘛呢?”
顧建國哈著氣, 一臉焦急:“來不及細說, 你快穿好服跟我走, 路上再說。”
“去哪兒啊?”顧明東急匆匆的跟著出了門。
顧二弟下意識的想跟上去,顧明東擺了擺手:“回去看著妹妹和孩子。”
顧二弟剛想反對,但一想到白天發生的事兒,也覺得讓妹妹和孩子單獨在家不安全, 到底是留下了沒跟上去。
“去王麻子家。”
顧建國一邊走一邊說:“王麻子家出事了,他媳婦打暈了劉大柱跑了,他們說跑上山了, 這不是你對山里頭, 大隊長讓我來喊你一道兒上山找人。”
短短的一句話, 帶來的信息量讓顧明東都震驚。
“什麼況?劉大柱今天結婚,王麻子媳婦怎麼可能打暈他?”
不只是顧明東驚訝, 顧建國大半夜被起來的時候也一頭霧水。
自從王麻子因為糧食被抓去農場勞改, 他媳婦在村里頭的存在就更低了,平時出了上工之外就不見人影。
杜萍萍分不好,在村里頭也沒親朋好友, 甚至跟鄰居的關系也不親近, 所以活得像是形人一般。
不過大河村生產隊的風氣還可以,大家跟不親近,也沒有人無緣無故的刁難。
偏偏就今天晚上, 原本該是房花燭夜的劉大柱不知道為什麼跑到了王麻子家, 被打暈在院子里。
還是隔壁鄰居聽見了靜, 覺得不對勁起來瞧了一眼,才發現他躺在外頭,不然這麼冷的天非得凍出病來。
劉大柱暈著,王麻子的媳婦卻消失了,家里家外都尋不到人。
顧明東跟著顧建國到了王麻子家門外,就瞧見圍著一圈人,不管男人人臉上都帶著神兮兮看熱鬧的神。
站在里頭的癟老劉苦著臉,背都有些傴僂,心底暗罵這什麼事兒。
劉大柱已經被掐醒了,一口咬定:“我今天太高興了,晚上發了夢游到走,誰知道遇上王麻子他媳婦在人,就是那對夫□□把我打暈了,這會兒肯定跑了。”
“叔,肯定一直在人,要不是今晚被我撞破,咱們都得被騙過去。”
這話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顧明東不信。
癟老劉也不大信,從前也沒聽說劉大柱會夢游,再說了,他媳婦又不是死人,剛結婚旁邊的男人沒了都能不知道?
他心底懷疑自己這侄兒是不是跟王麻子的媳婦有一,但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杜萍萍年輕的時候是漂亮,可早就被王麻子摧殘昨日黃花了,劉大柱一個小伙子能瞧上?
再說劉大柱就算跟杜萍萍有一,怎麼樣也不可能在新婚之夜過來私會。
但劉大柱是他侄子,癟老劉略過這問題。
他沒深問,看向顧明東:“阿東,看腳印他們是往山上跑了,你對山上,能不能帶著人去找找看?”
顧明東故作為難:“大隊長,這大半夜的上山很危險。”
他腦袋中閃過原主的記憶,那時候杜萍萍一直到過年才失蹤,而且失蹤之前弄死了王麻子,可現在一切提前了。
是什麼事促杜萍萍提前離開?
癟老劉臉更苦了:“那總不能不找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還找什麼啊,肯定是那地主婆子不死心,看王麻子在勞改就帶著野男人跑了。”
大半夜的,這還是冬天,男人們都不想上山,紛紛說:“跑了就跑了,反正不是我媳婦。”
“對啊,還找干什麼,跑了更好,免得帶壞咱大隊的風氣。”
“咱找到指不定還不肯回來。”
癟老劉罵道:“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咱們上河村生產隊的名聲就毀了,不管是生是死都得先找回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麻子是勞改,不是死了,要是他回來瞧見人沒了鬧起來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人還是得先找回來,等找到了該□□□□,該勞改勞改。”
說到底,他擔心的是生產隊的名聲。
劉大柱低下頭,掩住眼底的驚慌。
顧明東瞥了他一眼,開口道:“大隊長,您一定要找的話也不是不行,可人都跑了那麼久,能不能找到就難說了。”
他心底懷疑劉大柱家拿了全部的積蓄,再加上借來的錢,才勉強穩住了杜萍萍,沒把他的婚事攪黃。
可白天一群人堵著劉寡婦要債,白小花的嫁妝錢都拿出來還了,自然會激起劉大柱心底的不滿。
劉大柱今天晚上出現在這里,肯定是想把錢拿回去,說不定還打算用什麼法子讓杜萍萍閉。
顧明東轉念一想,便將這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此刻劉大柱才是那個最怕杜萍萍被抓回來的人,一旦杜萍萍回來,村人們就會知道王麻子跟劉寡婦的事,甚至還會知道他今天晚上做下的丑事。
在癟老劉這個大隊長的催促下,社員們心不甘不愿,點上火把往山上走。
夜里頭上山危險,一群人心有怨念:“大隊長說的輕松,這大半夜的,咱們上山找人萬一磕著著誰負責。”
顧明東樂意見他們不滿,開口勸道:“大隊長也是為了咱們村的名聲。”
“屁個名聲,我看那劉大柱跟王麻子媳婦有一,不然誰大半夜的到跑。”
這話一出,立刻有人應和:“可不是嗎,說不準王麻子媳婦不只他一個相好的,今晚上兩個人撞上了,所以才打起來,劉大柱沒打過人家。”
“這不能吧,王麻子媳婦可比劉大柱大好多歲,再說了,劉大柱今天娶了媳婦,還是個城里人。”
“那你們說說大半夜的,他為啥去王麻子家,說什麼夢游誰信啊,騙人騙鬼。”
“大隊長就喜歡包庇自己人,我看劉大柱的作風也不正派。”
“哎,你們猜另一個夫是誰?”
話題越來越往不可描述的方向走,甚至有人開始說起杜萍萍跟人私會的場面,那話就跟躲在人家床底下聽見似的。
顧明東沒參與進去,他只聽著就不難發現大部分村民都對癟老劉心懷不滿。
上河村生產隊是個混姓村子,其中姓劉的人家最多,癟老劉能當上大隊長也跟這個有關。
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對癟老劉不滿,覺得他不配當大隊長,他說話也越來越不管用。
走了一會兒,幾個村民就坐下來不肯走了:“阿東,咱坐下來歇一歇。”
顧明東為難的說:“這人要是在山里頭,怕是要跑遠了。”
李鐵柱也跟著一道來了,罵道:“反正是追不上,咱們就別白白浪費力氣了。”
“再說了,人也不一定往山上跑,說不定早就從其他路出村了。”
七八舌的,左右是不肯再走了。
更有人說:“哎,你們王家的媳婦,你們繼續追,我走不了得先歇一歇。”
王家的人不答應了:“你可別說,我們家跟王麻子家可沒半點關系。”
眼看人沒找到,他們倒是要吵起來,顧明東開口道:“大伙兒也走得累了,要不你們在這兒歇一歇,我去附近找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能跟大隊長代。”
立刻有人贊同:“這法子好,阿東對山里頭悉,他都找不到咱們跟著也沒用。”
倒是李鐵柱問:“阿東,我跟你一塊去吧,黑燈瞎火的萬一遇到事兒也能有個照應。”
顧明東自有打算,自然不會答應:“不用了,我一個人腳程快,萬一有事我就大聲喊,你們就趕來幫忙。”
李鐵柱只得應了。
等顧明東的影消失在林子里,李鐵柱忍不住道:“論做人還是老顧家好,記分員多公道咱們就不提了,阿東也是好樣的,從來都是干得多,拿得,從來不肯占別人便宜。”
這話一出,吃過野豬的村民們紛紛贊同,都覺得老顧家的人比老劉家地道,不像大隊長老想著拉自家人,這次的麻煩就是劉大柱惹出來的。
顧明東離開人群,目的明確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很快,他停下腳步,冷哼喝道:“出來!”
黑暗中沒有聲音,顧明東看向藏人的地方:“再不出來,我就直接喊他們過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
杜萍萍只穿了棉,顯然今晚的意外也不在預料之外。
走出藏的地方,杜萍萍噗通一聲跪下來:“阿東,嬸子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從沒做過害人的事,可要是被抓回去,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說完用力的磕起頭來。
顧明東可不會信了這可憐的模樣,因為他清晰的知到暗還藏著一個男人,一個藏著武蓄勢待發的男人!
他瞇了瞇眼睛:“劉大柱說他撞見你跟人,那人呢?”
杜萍萍一愣,抬頭就屈:“他撒謊,明明是他看我家里頭沒男人,想上門占便宜,我是為了自保才打暈他的。”
“哦,是嗎?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跑,說出來大隊長會為你做主。”
杜萍萍苦笑道:“我是地主兒,分差,他卻是大隊長的侄子,鬧開了想也知道誰更倒霉,我不想被人當做破鞋游街,只能跑了。”
說著便哭了起來:“阿東,你可憐可憐嬸子,我是出生不好,可出生也不是我自己選的啊,我從來也沒害過人,這些年跟著王麻子沒挨打苦,你就當行行好放過我,當沒看見我好不好?”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的。”
這番唱作俱佳,要不是見過杜萍萍威脅劉大柱的場面,顧明東幾乎也以為面前是個無依無靠的可憐人。
他微微挑眉,看向暗:“藏在那里的男人是誰?”
哭泣的模樣僵在了臉上,杜萍萍沒想到顧明東居然看見暗有人。
還想要狡辯,卻聽見后傳來腳步聲,男人一步一步走出來:“你怎麼發現的?”
顧明東掃了一眼他的右手,那里拿著一把刀:“詐你的。”
男人并沒有輕舉妄,只是借著月打量著顧明東。
他并不認識顧明東,仔細一看卻覺得心驚,眼前的男人施施然站在那里,卻帶著讓他心驚跳的氣勢,讓他不敢直接手。
若不是杜萍萍認識他,男人幾乎以為這是軍中沾過人的狠角。
大河村這麼偏僻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農民家的孩子。
男人沉聲道:“你想要什麼?”
“如果你想舉報我們,剛才就可以喊人,但你沒有,所以你想要什麼?”
杜萍萍也爬起來,連聲道:“阿東,嬸子這兒有錢,只要你肯放過我們就都給你。”
說著從懷中出一個布袋子,里頭全是零零碎碎的紙幣。
“這里有很多錢,你都拿走,給你弟弟妹妹還有孩子買點好吃的,就當我這個嬸子心疼他們,你就當沒看見我們好不好?”
顧明東卻看也沒看一眼:“我可以放你們走。”
杜萍萍心中一喜:“錢都可以給你。”
“也不要你們的錢。”顧明東繼續說道,“我希你離開之后,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寄一封信給我。”
杜萍萍臉一沉:“什麼信?”
顧明東繼續說道:“證明今天晚上發生了事,以及王麻子跟劉家的關系。”
這話讓杜萍萍心驚:“你竟然都知道。”
倒是那男人十分鎮定,點頭道:“。”
顧明東卻沒有再跟廢話,轉朝著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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