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靜更深，上京城一片死寂。本是鑼鼓喧天的除夕，滿目唯余蕭索。

今年凍得早，自歲末便連著下了幾場雪。昨個兒坊間還說著瑞雪兆年的吉利話，一覺醒來就變了天。

除卻寒風凜冽人凍得發抖，從昨夜起便沒消停的兵戈戰聲更令人惶惶不安。鐵騎踏過，濺起滿地泥濘，排山倒海的架勢，縱是屋外有人哭嚎求救，也無人敢推開那扇單薄的門。

天將破曉時，承天門外。

軍人單勢孤，節節敗退。不過半柱香時間，便人洗宮廊。

宮門攻破起，偌大的皇宮中便像失控一般，無論男貴賤，通通了陣腳四逃竄。

有幾人嚇破了膽，一時沒辨清方位，直接撞上今日破城的玄幽軍主力部隊，沒來得及驚呼，間便赫然爬上一道深深的痕。

兵撞聲仍在持續，為首的將軍卻已翻下馬，走至隊列后的車轎前，躬道：“殿下，事已辦妥。”

呼嘯的冷風卷起車轎門簾一角，只勉強瞥見紫衫袍襕邊勾的金蟒紋。

里面的人松了松筋骨，微嘆了聲。一夜戰費心勞神，興許累壞了，不曾想攻下這皇城也需得一晚上的時間。

安靜許，車轎門簾微，一直立在車旁的將軍立刻手將簾拉開。刺骨的寒風卷著飄雪，紛紛點點打在出來者袍上，落下深淺錯的圓團。

“前朝余孽大部分已擒獲，除幾個宮妃已自行了斷，應已清理干凈。”待他站定，陳栢繼續向他稟報。

裴煦眸很淡，并未作任何表示。垂眸看一地鮮紅，微頓了下。

陳栢以為他不喜腥，正說可以重新起轎，他便徑直踏進泊中。

一步一步，輕輕起微波。道路上倒著尸，他也并未繞行。耳中滿是□□被的黏膩聲，他踩著尸骨，徐步朝太極宮方向去。

陳栢同副將代幾句，小步跑著跟上這位主。

太極宮是前朝皇帝居所，奢靡無度，連殿外的石柱都鑲了金銀寶石。

一同跪在院前的，還有三五妃嬪，衫凌，出的白上落著青一塊紫一塊。

老皇帝瑟瑟發抖，是所有人中最恐懼的一個。聽到腳步聲，便瘋了似的喊護駕。

裴煦離他幾步之遙，目掃過一地人，最后與一雙不可置信和震怒的眼對上。

此刻狼狽至極，那人顧不上君臣之別，掙扎著要往前撲，中嘶啞吼道：“簡直荒唐！你這個叛國逆賊，若不是本相當初帶你府，你謝七能有如今的氣候？”

裴煦沒有被他緒染，自始至終平靜地出奇，見他失智模樣，不免想到幾日前在朝中，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丞相大人高才大德，當日知遇之恩裴某不敢忘。念及舊，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老皇帝微愣了下，思緒被方才話中的一個字眼牽住，片刻后忽的抬起頭，不顧脖子上架著的兩把利劍，往前爬了兩步：“你說你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