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這種事，不到最后一刻進了門，都是沒有準確定數的事，且先安靜觀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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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老二吃飯吃得快，放下筷子就去隔壁等老金去了。

　結上了伴，兩人各自拎著小馬扎，往大隊部對面的向小學開會去。

　到了坐下來鍋煙等一會，才見大隊書記趙世滿過來。

　趙世滿在人群前方的桌子邊坐下來，拿過包紅綢的話筒，喂兩聲開始說話。

　開這種會說話，自然先是把這一年給總結回顧一番。

　哪個生產隊今年干得好，收比別的隊高，就大力表揚一番，哪隊今年收墊底，自然也要拉出來批評檢討一番。

　哪個隊的收好，哪個隊的隊長臉上就有。

　當然和分的糧食也掛鉤，所以收高的隊的社員臉上喜也更多一點。

　總結完了過去這一年，自然是展下一年。

　這說著說著，也就提起了社員們最近都聽說了且很關心的事——旱地改水田。

　本來這話還沒落實，還沒從大隊書記里說出來，大家心里都抱著一些希。

　現在豎起耳朵來認真聽，真聽到從大隊書記里說出來了，場上瞬間就炸了鍋了。

　說什麼的都有，一時間人群里嘈雜得不行。

　其實最終也就是一個問題，把旱地改水田種水稻，誰來保證收？

　大家都是靠地吃飯的，各家人口都不，本來收就湊，本不富裕。

　每天靠高粱紅薯這些高產作填肚子，到底不會肚子。

　聽大家鬧鬧嚷嚷地吵，趙世滿也沒說話。

　他就坐在桌子邊，讓大家一氣把脾氣緒全都給發泄出來。

　等他們陸陸續續歇下來了，趙世滿才又對著話筒發聲。

　他說：“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但這是上頭下的決定，我也沒辦法。上頭派了來看過咱們這里的土地，說是鹽堿較重。旱地改水田，水能排鹽，反復施換茬種上個幾年，土質自然就好起來了，到時候小麥大米吃不完，這不好嗎？”

　這是給人畫大餅呢，誰聽不出來？

　人家要的就是不肚子，你說幾年后大米小麥吃不完，那這幾年怎麼辦？人口的人家不大擔心，人口多的，靠分下來的那點糧食，怎麼活？

　大米白面誰不喜歡吃，可是吃不飽啊！

　小麥收就這麼差，水稻種上去，那能收上幾粒米啊？和高粱米的產量本沒法比。

　趙世滿這話說完，場上又是一陣哄哄吵吵。

　總之覺得這決定扯淡的占大部分，畢竟都是老實的農民，只能看得到眼前這一點事。

　趙世滿又聽大家吵了一陣，然后在話筒里大家安靜。

　好容易把大家都停了，他語氣了些說：“這是長頭做的決定，只能這麼辦！今年冬天得把斗渠打好，明年小麥收上來，劃出來的地必須改水田！放滿了水，只能種水稻！”

　語氣平緩的時候已經大家不了了，這語氣一，直接把人脾氣激了起來。

　人群里有個人喊：“死了誰負責？！”

　趙世滿手按桌面坐直了腰，看向說話的人，語氣依舊重，“大-荒時候都熬過來了，這就死了？！系腰帶熬過這幾年，就熬出頭了！”

　又有個人喊：“大-荒是怎麼熬過來的？死了多人？你想把我們回那時候去？那你給我們算算，這回要死多個，才能熬出頭來？！”

　這話一說，又激起了民憤。

　大家伙再次鬧起來，不管不顧跟著起哄。

　不知誰又領了頭，喊一句：“咱們不干了，打什麼斗渠，干脆直接等死！”

　其他人立馬跟著附和，“就是，不干了！累死累活一整年，種不出糧食來，干它作甚！”

　趙世滿拿著話筒再大家靜一靜已經沒效用了。

　說了半天，不止沒起到一點作用，反而把大家的火氣拱得更高。

　不人直接從板凳上站起來了，沖著趙世滿嚷嚷。

　人聲沸騰，再發展下去覺就要干仗了。

　趙世滿發現不住了，把目投向民兵隊長李勇強，示意他趕維持秩序。

　李勇強站起來到人群邊上，用他的嗓子喊了幾聲安靜。

　趙世滿在喇叭里喊都不住，他這樣喊自然更起不到半分震懾作用。

　最暴躁的聲音都喊出來了，結果那些脾氣大子急的社員本就不鳥他，只管嚷嚷自己的。

　李勇強的脾氣也被頂起來了，咬咬牙抱著搶朝天上就放了一槍。

　“砰”的一聲巨響，隨后場上頓時雀無聲。

　帶頭的好些社員被槍聲嚇得斂了神。

　趙世滿從凳子上站起來，直接把話筒架子拿在手里，聲音如鐵一般，“誰有意見，上來說！”

　他這話說完，倒沒有人上來了。

　那些帶頭反對的，這會兒也慫了，斂了脾氣，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上。

　趙世滿往人群里掃視片刻，又重聲說：“你們這什麼？這鼠！目！寸！！國家能害你們？我今天在這里向你們保證，真到了要死人的地步，大隊會放糧！”

　場上再沒人說話了，有人看著趙世滿，有人悻悻垂下頭。

　還有些人從頭到尾都沒參與，只是砸吧自己的煙袋鍋子，比如葉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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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老二出門去開會后，幾個丫頭帶著葉安家也出門走了。

　蘇瓷打算在家休息一會再出門，便和坐下來做針線的蘇華榮聊了兩句天。

　聊來聊著還是聊到了大哥和何月香。

　蘇華榮對蘇瓷說：“你大哥對這丫頭很滿意，現在是正經上了，今天約著出去玩了。讓他們再段時間，差不多就你大哥把親事給定下來。”

　蘇瓷聽了這話覺得好的，點點頭道：“他喜歡就可以。”

　蘇華榮嘆口氣，“要是能，就了了一樁心事了，不然天天在這心里，睡也睡不好。”

　對于蘇華榮來說，這種神上的力，和干活累比起來，可難得太多了。

　寧肯多苦多累一些，也想把在心頭的這件大事給解決了。

　為人父母養了孩子，盼的都是這一天。

　覺得養大了娶上媳婦了，就可以放下一個擔子松口氣了。

　當然，兒不會給人這種力。

　因為不管在哪，孩兒向來都是不愁嫁的。

　蘇瓷連都沒談過，更沒養過孩子，當然會不了蘇華榮的心。

　只附和著隨意說兩句，便沒再跟聊這個事了。

　然后正說話呢，忽聽到“砰”的一聲驚響。

　蘇華榮十分敏警覺，瞬間看向大隊部那邊，問蘇瓷：“這是槍聲吧？”

　蘇瓷回味了一下，還沒說話，隔壁的蔣云霞就跑過來了。

　剛一進院門，就對蘇華榮說：“蘇大姐，我好像聽到槍聲了，你聽到沒有？”

　蘇華榮從板凳上站起來，“我聽著也像是槍聲。”

　蔣云霞擰著眉，“是大隊部那邊，也不知道咋回事，咋還槍了？”

　大隊在學校場上給社員開會，用的都是學校的小喇叭。

　喇叭挑得也不高，聲音不會像大隊廣播室接的那個大喇叭，傳得整個大隊都能聽到。

　蘇華榮也說不出什麼來，只好和一起站門口等著。

　等了一氣，終于把開會的男人都等回來了。

　看到老金和葉老二走過來，蘇華榮和蔣云霞迎上去就問：“咋回事啊？”

　葉老二跟著老金進了他家的院子，兩人坐下來，對跟進來的蘇華榮、蔣云霞說：“部分旱地改水田，確定明年開春就落實，小麥收完接著就栽水稻。田里打滿水，想種別的也不行。”

　蘇瓷也跟在蘇華榮和蔣云霞后面，但沒說話。

　這事完全屬于大人的事，沒有的份。

　蘇華榮第一個先蹙起眉頭來，“水稻才能收多？這不是我們喝西北風？”

　葉老二沒說話，老金看著說：“誰說不是呢，還差點鬧起來。”

　聽著這話，再想想剛才的槍聲，也就聯系起來了。

　蔣云霞微微呼口氣，念叨道：“怎麼突然做這種決定？”

　老金回答：“說是咱們這里的土地鹽堿重，長不好莊稼。改了水田以后，水能排鹽，這樣和小麥換茬種個幾年，鹽排出去，土質就能變好，到時候會有吃不完的白面和大米。”

　這是人敢想象的好景？

　蔣云霞疑疑的，“真的？吃不完的白面和大米？”

　老金說：“就算是真的，那也得要幾年，土質不是一下子就能變好的。這幾年怎麼辦，收分下來的糧食就，那不是要挨嗎？”

　蔣云霞倒是被老金描述的好未來吸引住了，看著他說：“那就苦幾年嘛，幾年后就能放開了吃大米和白面了，那多好啊。要是真的，我反正愿意苦上幾年，先苦后甜。”

　老金說蔣云霞，“你倒是目長遠，能領會書記的神。”

　蔣云霞笑笑，“那書記說得沒有錯呀。”

　老金沒多高興，“那萬一土質變不好呢？萬一這幾年熬不過去呢？”

　聽到這話，葉老二和蘇華榮兩口子，雙雙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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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話題說不出個結果來，沒有人知道幾年后是不是真的能放開了吃大米和白面。

　但如果這件事不去試，就永遠不可能發生，而永遠窮下去，會是一定的。

　說了一會，老金問葉老二：“你怎麼看？”

　葉老二默聲片刻道：“我能有什麼看法，書記怎麼安排怎麼做唄。艱難是肯定的，但也不至于會我們死，橫豎都是熬。”

　老金想想覺得也是，現在吃黑饅頭高粱米紅薯干，也就是艱難熬日子。

　既然想過好日子，總得放開手搏一把，說不定真就了呢？

　話說到這里，希大過了對現實的擔憂，心也就舒服了起來。

　蘇華榮想了想又說：“糧食要是不夠，就把自留地騰出來全種上高粱紅薯，也別種那些瓜果蔬菜了，湊合著能熬過去。”

　老金聽了這話點頭，“是個辦法。”

　蔣云霞心態比他們都樂觀，“耐心熬熬看，說不定以后全是好日子。”

　蘇瓷對種地的事不太懂，站著聽他們說到這里，就悄悄轉走了。

　向大隊熬過這幾年能不能過上不愁吃的日子不知道，但自己熬過了這幾年，是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的，所以心里無忐忑，更無傷神。

　回家準備收拾一下出門，但在走到院門口的時候，聽到吳家門口一堆姓吳的站那說話，就邁步進門停住，站著聽了那麼一小會。

　一個男人說：“大哥家你們不用愁，就大彪和巧艷兩個孩子，怎麼也不到。”

　然后傳來吳有財的聲音，“人口就不愁？你說公社是怎麼想的，咱們這地方祖上里就沒種過水稻，結果突然就要旱地改水田，這不是胡鬧呢嗎？”

　沒什麼好聽的，蘇瓷正要往院子里去。

　結果腳后跟剛抬起來些，忽聽到吳巧艷的聲音，“公社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這關系到整個公社這麼多人的生計呢。他們當然是做好所有準備才決定往下落實的，改好了土壤，解決了本質問題，那咱們這老百姓的生活不是就徹底好起來了嗎？”

　蘇瓷把抬起的后腳跟放了回去。

　吳有財這又出聲：“你一個小丫頭，沒事一邊兒玩去，懂什麼就在這里叭叭。咱們的土地就這樣，他說能改好就能改好？水稻是咱這能種的東西嗎？”

　吳巧艷語氣不屑且著自信，“等以后你們都過上了不愁吃米吃面的日子，你們就知道我到底懂不懂，是不是在這里叭叭了。公社的決定沒錯，這事就得往長遠看。”

　人家只當吳巧艷是小孩子，不理的話。

　然后對話里也就沒有吳巧艷的聲音了。

　蘇瓷微微側過目朝向吳家方向。

　片刻又抬起手掌，低頭盯著手心看一會，然后心里慢慢冒出來一些與自己穿越一樣離奇且詭異的想法和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