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漲
早晨程諾醒來的時候, 已經灑滿屋子。
看了時間,竟然已經快八點。自從搬到這裡後,還從沒有睡這麼晚過, 總是早早就醒了。
翻了個, 全乏力,痠得厲害。左右看看, 覺得哪裡不對勁, 腦子裡有些迷糊,半天才想起來, 宗朗不在呢。
了他的枕頭,還有餘溫。聽到後門外有靜, 只當他去衛生間了,閉了眼,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是被宗朗醒的。
他已經做好早飯。熬了白米粥, 白煮蛋, 配上之前吳嬸給的醃香菜,還煎了盤餃子。
很簡單, 卻也最適合的早餐。
程諾洗漱了,兩人面對面坐著吃。粥熬得並不稠, 是程諾吃的稀粥,煎餃金黃,又不會太膩。
發現,宗朗做飯, 只要不涉及到用調料,其實還是可以的,起碼賣相都很好。
他替剝了個蛋,放在碗裡。程諾拿筷了攪碎了蛋黃,和在粥一起,吃著更香。
窗簾都被拉開了,大片地過窗戶灑在他們上。已經冬,所帶來的溫暖,格外舒適。
程諾一口一口地吃著稀飯,聽他說關於山莊籌建的事。
多年的夢想將要實施,他眼裡的采比還要燦爛。程諾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就不自覺地,在他嚮往時,一起嚮往,在他笑時,一起笑。
吃過早飯,宗朗找來之前剩餘的廢木料,又去羅叔家借了工,要給小小鴨們,做個家。
程諾開心地跟著打下手,遞個釘子錘子。
鴨分開做的,做柵欄的樣式,就放在後院的牆角邊,等它們再大些,就能住。
做完了,宗朗又去收拾前院那段塌掉的院牆。塌掉的地方,大概有兩米左右。正好昨天做花窗還剩了不水泥,磚塊都是現的,他沒花多功夫,把院牆底部砌了起來。只等花窗再晾一天,明天就能把院牆全部修好。
趁宗朗修院牆的功夫,程諾做了午飯。吃完飯,宗朗問,要不要砍些柴備著。程諾自然要,畢竟還是土灶做的飯更香。
於是宗朗回家拿了工,開著三車,兩人又去了上次那片小樹林。
宗朗拿的工不是砍刀,是用柴油的電鋸。這次沒砍那些小枯樹,而是放倒了兩棵直徑有二十多釐米的大樹。當場用電鋸分解段,三車跑了四五趟,才裝回去。
回去後,就順手把柴給劈了,整齊地碼在廚房外的牆角下。堆了足有一人多高,夠程諾用好些日子了。
宗朗這一天忙得沒停,做了好些事,程諾為犒勞他,晚上特意去吳嬸家買了一隻土,給他燉了土湯。
記得,他是吃的。
宗朗也沒辜負的好意,一隻,差不多都進了他的肚子。吃飽喝足,他著肚子,道:“我這個長工,活幹得還不錯?”
程諾說不錯,滿意地在他角送了一個吻。
蜻蜓點水,對宗朗來講自然不夠。湯大補,當然需要更大的運量才能消耗掉,否則長出大肚腩,沒了腹,他的姑娘,怕是不答應。
…………
隔天,花窗晾乾,去了模,宗朗接著修圍牆。
程諾端了小竹椅坐在院子裡,剪輯視頻,寫日常,發微博。之前發的捉魚的那段視頻,被一個五百多萬的大V轉發了,出乎意料地火了一把。一夜之間暴漲,已經快要破五萬大關。
一時心愉悅,跑過去跟宗朗分。
宗朗正彎著腰,在和沙漿。撲過去,趴在他背上。
“我快要破五萬了!”
宗朗手上有泥漿,不好。趁機在他臉上胡地親吻,無意中到他的耳垂,發現他耳瞬間紅。於是故意地,出舌頭輕、吹氣。
宗朗不能忍,隨意了手,要捉,卻趁機跑掉,咯咯笑著,從前院跑到後院。見他追,又撒歡地在前後院繞圈跑,終是比不過他長,被他捉到,狠狠地報復了一番。
鬧夠了,宗朗靠在搖椅裡,程諾靠在他懷裡,懶懶地曬著冬日的暖。
大概是太舒適,宗朗像是睡著了,閉著眼。程諾仰頭他,手他下的人,往上,勾勒他的形,再往上是懸的鼻樑、眼睛、眉。
一點點勾勒,像在畫一幅最的畫。畫完了,靠在他懷裡,看藍天,看白雲。
天空湛藍如洗,白雲悠悠。暖和熙,微風輕。時靜好,歲月安然。
想,遵從命運的按排,聽從自己心的意願,是對的?應該是對的,因為這一刻,如此好。
……………………
宗朗是被電話醒的,對方通知他,明天市委領導就會過來洲上視察的事,讓他提前做好準備。為此,他下午不得不再去市區一趟。
他走後,程諾無事,惦記起吳嬸的蘿蔔乾,想著應該醃好了。厚著臉皮,去吳嬸家竄門。
巧的是,正遇上吳嬸要出門,見程諾來,告訴,要過江去鎮上。
“我妹子家的狗子下了崽,已經斷了口,我琢磨著去抱一條回來。”又道:“你要沒事跟我一塊去,也抱一條回來。你一個人住那麼大院子,有條狗看家護院也不錯。”
養條狗,好像的確很不錯啊。
程諾沒猶豫,高興地跟著一塊去了。
到了鎮上,程諾一路跟吳嬸邊聊邊走。到了地方才發現,吳嬸的妹妹家,也是在菜市場這裡,和上次白源帶去的窗簾店相鄰。
心裡一面想著好巧,就見顧悅剛好從店裡出來。還認識程諾的,熱地打了招呼。
程諾自然駐足,和說話。
顧悅問:“上次窗簾買到了嗎?”
程諾說買到了,“不過不是在窗簾店買的,是在一家老裁店,扯的藍花布做的。”
吳嬸見程諾遇到人,便先進妹妹家去了。
顧悅是生意人,見人三分,何況跟程諾還算是認識的,又拉著程諾聊了幾句。從窗簾說到了防盜窗。程諾才算聽明白,原來老公是專做防盜窗的。
想,的老房子,大概是不需要防盜窗的,於是只靜靜聽著,並沒有要搭話的意思。路邊卻突然停下一輛黑的私家車。
程諾覺得那車有些眼,正要看車牌,卻見駕駛座已經下來個人。正是方婷。
顧悅忙迎了過去,問方婷怎麼來了。
程諾沒想到,們倆竟然是認識的。但更沒想到的是,接著,副駕的位置,下來一個男人。
顧遠江?!
詫異,怎麼會在這裡遇見顧遠江?
顧遠江也看見了程諾,過來和打招呼。
程諾看著眼前的人,發現歲月似乎對他格外優待,除了眼神裡多了份穩重和滄桑,他的外表幾乎沒什麼變化,仍像是多年前,大學時的模樣。
大概是這張臉太好辯認,程諾突然陷進了有關於他的記憶裡。
關於顧遠江的記憶,存在於人生中曾經最好的那段時。和丁嘉的友,和林以安的,顧遠江是見證者。
所以見到顧遠江,不由就想到那段時。最不願記起的那段時。
心突然痛。在以為,已經忘卻、不會再痛的時候,又痛了起來。
原來,記憶是一塊疤,不揭它就無事,一揭,又會鮮淋漓。
“上次我看著你的背影就覺得悉。”顧遠江道,“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這裡?林以安呢,一塊來的嗎?”
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程諾有些恍惚,一時沒能開口。
和林以安結婚的時候,也邀請過顧遠江,但他因為工作原因,沒能到場。
“我、我和他,離婚了。”
顧遠江很意外,“怎麼會?”但隨即,他又想到什麼,沉默了一會,問程諾:“你和丁嘉,還有聯絡嗎?”
丁嘉,林以安。林以安,丁嘉。
突然又聽到這兩個名字,程諾不能自抑,心裡頭洶湧翻騰,化作疼痛和酸,直的眼眶。幾乎是逃一樣,道了再見,匆匆離開。
顧遠江看出的逃避,沒有追。一直在旁邊的方婷湊到他邊,問道:“表哥,你認識?”
…………
程諾一路回到渡口,腦袋木木的,心裡總覺得,需要點什麼。卻又想不起來,是需要什麼。
直到回到洲上,回到自己的房子裡,才想起,需要的,是宗朗。
想給他打電話,最終沒打。他那麼忙,不想讓他擔心。
在院子裡坐了會,搖椅上,似乎還殘留著宗朗的味道。將臉著靠椅,輕輕晃著。
悠悠地、悠悠地晃。
老太太每次來,總坐在這搖椅上。白源曾說過,這把搖椅也算是古董了,比他爸爸的歲數還大。
程諾想,老件,都是有靈氣的。就這麼搖著、搖著,心裡竟奇異地安穩下來。
那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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