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三四五娃外, 胡瑤是沒什麼胃口了，龐團長媳婦更是。

　大娃是個心里有數的，都不等吃了飯，跟著龐團長媳婦一起去打電話了。

　是打給龐團長的。

　大娃的意見嘛, 把糧先給了部隊吧, 差不厘是家里所有的糧。

　可是并不是真給, 等以后部隊翻騰開了再還給他們。

　而且家里的菜明顯就不缺了。

　胡瑤覺得大娃說得在理, 就讓他跟著去打電話了。

　等幾個娃吃得差不多的時候, 四娃才微微皺起了小眉頭，用力地從眼角出兩滴淚來。

　“媽媽, 那我們回家啥也沒了麼？”

　胡瑤想想應該還是有的吧，菜園子應該在的。而且，他們現在暫時是不缺吃的了。

　不說別的, 就那些一麻袋一麻袋的換上來的吃的, 山上找來的吃的，院子里晾的魚。

　這些東西就夠他們全家吃久的。

　胡瑤低頭看了下四娃，小臉兒圓鼓鼓，真的如同龐團長媳婦說的那樣，和這年頭干瘦的娃很不一樣。

　要說前段時間幾個男娃還是有點偏瘦的, 現在子上沒怎麼見, 可是小臉兒真的像是吹起來的。

　胡瑤手摁了摁, 乎乎的。

　而四娃好像也沒弄明白胡瑤要做什麼, 反而“嘿嘿”地笑了起來。

　不過關于的是自家糧食的事，胡瑤還是想開個小會, 雖然大娃沒在，但是大娃剛才說要去做事的時候，其他四個娃腦袋都要塞到湯碗里。

　“呼嚕嚕, 呼嚕嚕……”

　胡瑤了下后背，然后看了看四個娃。

　“嗯，以后再慢慢想辦法吧，而且媽媽相信，你們都是非常非常厲害的娃。”

　“現在因為別人家要搶我們的糧，我們先把糧借給部隊，而且那些當兵的兵哥哥們，都是好樣的，你們喜歡麼？”

　“喜……”四娃大聲說。

　“不喜歡……”五娃大聲說。

　見的三娃不說話，胡瑤看了看他。

　“老三，你的意見呢。”

　三娃點點頭，然后說，“我都聽大哥的。”

　胡瑤看向了二娃，二娃撓了撓小腦殼。

　“我回家還能吃上面片兒麼？”

　這個胡瑤馬上就能給答案，“能。”

　二娃“嘿嘿”地也樂了，“嗯，我是要熬藥的，只要不肚子，我咋都。”

　跟沒說一樣，是個沒有意見的。

　然后胡瑤才看向了五娃，用手了五娃圓嘟嘟的小臉蛋兒。

　“小五，你告訴媽媽，你為什麼不喜歡那些綠裳的兵叔叔呢？”

　五娃著小牙“嘿嘿”地笑了兩聲，

　“剛才那個叔叔就搶魚，他們要搶我的吃的。”

　五娃護食還是嚴重的，胡瑤。

　“他會還回來的。”

　五娃眨了眨眼睛，又撅起了小兒問，

　“他還要到咱家吃飯，我可以拒絕麼？”

　“呃……”這個胡瑤還真拒絕不了。

　不管從遠的還是近的，這位向正北的人，確實是個不能拒絕在他們家蹭飯的。

　“那個叔叔要幫著把我們送回家呢，我們那麼多好吃的，還有剛養的小豬，都得帶回去呢。”

　胡瑤只能從另一個方面講道理。

　“小五，我們那麼那麼多的吃的呢。”

　“嗯。”五娃點點頭。

　“媽媽，我大哥的車不會丟了吧？”

　他們都在觀注著吃的事，差點把車給忘了。

　三娃頭一個站了起來，“哎呀，他們會不會把車給了啊。”

　胡瑤趕說，“車是很嚴重的事，要坐牢的。”

　可不知道，和幾個娃隨便聊天的話，卻了真。

　村長沒有攔住，有兩個人直接沖進了向家的院子，卻是直奔那輛自行車的。

　倆人把自行車一抬，就往出走，還沒到院門口呢，被人大喊了一聲。

　“你們干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

　來的人村長不認識，蘭花媽覺得有些眼，卻想不起來。

　來的是一個老頭，穿著一發灰的舊軍裝，一看就是個退下來的老紅軍。

　來的正是自稱黑爺爺的那個老頭，最近一直沒見著五個娃，心里有點不放心，就來看看。

　這一看不要，向家門口圍著一大堆人。

　鬧糧荒的事他是知道的，最近老首長就忙這個事忙得白天晚上睡不著。

　他也算是了點空出來看看，沒想到這一看就出了問題。

　“你們把手里的東西先放下，人先從院子里出來。”

　這位黑頭發人也黑的老頭，長得高高壯壯的，人往向家門口一站，顯得特別有威勢。

　村里人哪見過這麼有氣勢的人啊，立即嚇得一個個都不敢了。

　村長是長出了一口氣，立即沖進了向家院子，把自行車從那倆人手上搶了下來。

　不過他還看了一眼，看到車是鎖的呢，稍微松了口氣。

　村長指著這倆個人，氣不打一來。

　“你、你們倆個，是要把我氣死嗎，趕給我滾回去。”

　村長朝院門口掃了一眼，就見那個黑老頭闊的子擋在門前，暫時別的人進不來。

　他轉過頭低了聲音，“你們倆年紀小，大人的事不要管，也別瞎聽你媽的，會真的坐牢的。”

　原來這倆個正是村長的倆外孫，卻聽了他閨劉好的煽點，來向家搶糧來了。

　村長一手提一個人的后領，把人從院子里頭給拉了出來，順手就給推得遠遠兒的了。

　村長又彎下腰把被人砍壞的鎖給撿了起來，正要把向家院子給拉上時，卻被這個剛來的黑爺爺給攔住了。

　“還進去一個。”

　他轉過沖著圍在向家門口的人，挨個看了看。

　“我把你們的臉都記住了，要是這家人回來后，了一星半點的東西，我帶著他們挨個上你們家要東西去。”

　“憑啥啊，我們也沒進去。”

　就在這人說的同時，村長從里面又揪出一個人來。不過村長還慶幸胡瑤和幾個娃真夠的，家里能上鎖的地方全鎖上了，連地窖也不例外，還上了兩道鎖。

　“劉二胡，你瘋了，又從墻上爬進來，你不怕住院了？”

　村長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要被這一村子人，給出神經病了。

　劉二胡又是從墻上爬進來的，也被黑老頭給看了個正著。

　剛出院不久的劉二胡，擰著脖子特別的不服氣。

　“這個死寡婦剛從我家弄走了糧，我不服。”

　“哎喲，你有病啊。”村長氣得在劉二胡上用力踢了一腳。

　“你不怕墻上的毒草了，況且，是你家春天時吃得沒糧跟向家借的。”

　“還有，快閉上你的臭吧，向南竹還活著呢。”

　村長手就把劉二胡手里的斧子給奪了下來，剛才怪不得門鎖斷了，原來這個是坐在墻頭劈下來的。

　村長又在他上用力踢了一腳。

　“你趕拉上劉大腳，上鎮子去打針，真不要命了？”

　劉二胡想把斧子奪過來，卻被村長給讓開了，他特別的不服氣。

　“村長，你就這麼怕那個當兵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們村村長啊，咋胳膊總往外拐。”

　“他姓向，還是老向家的養子，說起來和咱村一點瓜葛都沒有。”

　說到這個時候，劉二胡居然還給村長出了個主意。

　“村長，咱就把他們想辦法趕出去，那十畝好田還有這里的糧食，不都是咱們的嘛，到時候你拿大頭，我……”

　“啪”地一下，村長一掌拍在了劉二胡的腦殼上。劉二胡平時也算是和他關系不錯，可這人咋說變就變這樣，村長都不大能認得他了。

　村長雖然不是什麼板正的人，但是還算能拎得清。

　“劉二胡啊劉二胡，你說你啊，你家里那點事還弄不明白呢，你還有神頭管別人家的？”

　劉二胡在被村長扯出去的時候，半迷糊地問了句，

　“村長你說啥呢，我沒懂。”

　村長把他趕出向家后，又把壞了的鎖給先隨意搭上了。

　不過村長還是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個臉上冒油的殺豬的。

　村長氣不打一來，隨手把劉二胡推了出去，又朝他不耐煩地擺擺手。

　“你趕回家吃藥去啊，別再又住院了。”

　劉二胡也是因為家里備著解毒藥，才敢第二次爬向家的墻。

　黑老頭現在也同外面的村民講道理，也就是這些村民天窩在村子里，不咋同外面的人接，要不然也不可能被一個黑老頭給鎮住了。

　不過離退休老干部，也不是隨便能見到的。

　村民們是又害怕又新奇，都盯著黑老頭。

　黑老頭說得都干了，可是看著犯癡的村民，也不知道他們聽沒聽進去。

　黑老頭就問旁邊的村長，“你們村的掃盲工作做得咋樣？”

　村長立即就匯報了下，“還沒排到我們這呢。”

　黑老頭點了點頭，“我會去跟鎮上領導說一說，給你們專門排一排吧。看看你們村的這些村民，不認字不懂法，什麼事都敢干。”

　人群中又有個人問了個問題，“可我們現在沒糧吃啊，向家糧多的吃不完。”

　黑老頭面一沉，“你咋就知道他們的糧吃不完，他們家人也不呢，一個寡婦帶個五個娃，孤兒寡母的，你們全村子一整村子就合起來欺負這一個？”

　村長咧了咧，向黑老頭跟前挨了挨，

　“這家男人沒犧牲，就是病重了，所以這家人都去看他了，這才沒人的。”

　黑老頭一聽原來孤兒寡母是個誤會，也替幾個娃松了口氣。

　黑老頭又把剛才的話再重復了一遍，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這邊山上的野果野菜不吧，家里都有菜園子吧，咋就沒吃的呢？”

　然后又有人說，“可我們連玉米面兒都快吃不起了。”

　黑老頭氣不打一來，“那些當兵的連黑面兒都吃不上了，天天喝稀的吃豬吃的麩皮，你們告訴我，你們有多人吃這種東西。啊？”

　其實村里頭確實還好，畢竟有的人家里頭還養一兩只什麼，攢幾顆蛋炒一頓也能改善下伙食。

　但是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說向家糧特別的多，本來有些人借了向家的糧還沒還呢，就想著再來撈一把。

　劉二胡還沒離開，他站在人群里一直在冷笑，還同旁邊一個臉面油乎乎的人說話呢。

　“哎，你說說，向家到底能有多存糧。”

　這個人回答得也快，“不啊，十畝好田呢，他們家才幾口口人啊，還全是娃。”

　旁邊的人卻看到這倆人在說話時，都出了驚異的神，但還是卻又被殺豬的話給影響了。

　黑老頭的話反倒是越說越不管用了。他的氣勢，也只能是頂得住一時。

　“你們都往后退。”

　殺豬的又繼續煽，也不知道他存個什麼心。

　“噢，騙了那麼多的錢，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買了糧了。”

　說到胡瑤發的“死人財”，全村人都知道啊。不管是市里鎮上的領導，還是部隊的領導都來給送錢了。

　有個老婆子立馬就從人群中跳了出來，扯著嗓門喊。

　“必須得把糧分給我們，他們家的糧說不準就是用騙來的錢買的。那些錢，我們也有份……”

　這會兒正同幾個娃說家里事的胡瑤，還不知道被人嫉妒眼紅到連那幾個錢都不放過。

　胡瑤自個兒沒算過大概有多錢，都是娃們要買什麼就給買，想吃什麼就給買。

　娃們裳不太好補就給做新的，里頭的小裳都做了好幾了。

　不過現在連最小的五娃也都知道，自家要沒糧了。所以滾進胡瑤的懷里時，仰起小腦袋就問問題。

　“媽媽，那我們回去還能買到嗎？”

　胡瑤想了想，又朝院門口看了看，這才點了點頭，還故意在五娃耳邊輕輕地說了句話，

　“有龐呢，會給咱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