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瑟瑟目過去,看到了抱月團團轉的影。
凝眉道:“進來!”
抱月得令,一溜煙地小跑進來,神焦急地打量:“二娘子,你沒事?”
瑟瑟沒好氣:“你這個時候再問我有沒有事,還來得及嗎?”
抱月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委屈道:“都是藏弓不好!”
這關藏弓什麼事?瑟瑟奇怪。抱月告狀道:“藏弓帶著人攔在門口,不許我們進出。他們人多,奴婢又打不過他,想進來幫您都不。”
藏弓一臉尷尬,抱拳道:“小娘子恕罪,這是大人的吩咐。”
瑟瑟自然知道怪不得他,心中默默給蕭思睿這混球記上一筆,他可真能啊,仗著自己的武力和權勢,在家作威作福的。
只是,既然是不許進出,怎麼現在只看到了抱月一人?瑟瑟問道:“我母親呢?”
抱月回道:“接到宮中通知,馬上有旨意要來,夫人換了誥命服,和老夫人,大夫人一起去迎接了。”
瑟瑟道:“我去看看。”旨意是給的,一直不面算怎麼回事?到時也不好和祖母們解釋。
藏弓阻攔道:“小娘子,大人有令……”
瑟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要出去!你讓不讓開?”揚眉道,“我記得他關照過,你們要聽我的吩咐,若對我不敬,便如對他不敬。”
藏弓頓時苦了臉。大人對小娘子如何,別人不知道,他和歸箭兩個還能不知道?他要真惹怒了小娘子,只怕倒霉的還是他。
抱月見他吃癟,高興地沖他做了個鬼臉,扶著瑟瑟往外走去。藏弓想攔又不敢攔,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們后。
歸雁堂前已經擺好了香案,燕家人濟濟一堂。周老太君、范夫人、蕭夫人都是按品大妝,立在門前等候傳旨的侍。
見到瑟瑟過來,范夫人笑著對周老太君道:“好了,好了,瑟瑟不是來了嗎?您就不用擔心了。”
瑟瑟笑著和眾人招呼過,目落到蕭夫人上,微一停留便移開了。
蕭夫人目復雜地打量著。剛剛蕭思睿氣勢洶洶,破門而,倒下的院門毫無遮擋之效,蕭夫人清晰地看到他將瑟瑟打橫抱起,進屋中,心中驚駭之極。
那形,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對正常的甥舅。可除了踢門的那一下后,屋里再無靜,也不知兩人究竟在屋中做了什麼,怕有損兒的名聲,甚至連人都不敢。幸好瑟瑟現在的模樣倒還算正常。
可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瑟瑟還怎麼嫁人?
心中煎熬,現在卻不是問瑟瑟的好時機,只得暫且忍耐下來。
燕晴晴看到瑟瑟,招了招手,和自己站在一起,悄悄問道:“說是給你的旨意,你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瑟瑟搖了搖頭,心中也好奇得很。左右看看,沒有看到蕭思睿,問道:“蕭大人呢?”
燕晴晴一怔:“蕭大人來了嗎?我沒有看到他。”
還是大伯燕行知道:“我剛剛在門口到了蕭大人,他有事先走了,我留都留不住。”
瑟瑟愕然:先走了?他不是出來幫接旨的嗎,怎麼就走了?藏弓還留在這里呢。
燕家人又等了一會兒,傳旨的侍卻遲遲不到。眾人漸漸不安起來。正在這時,負責守門的老張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驚慌失措地道:“員外,老太君,不好了!圣旨,圣旨在我們府門口被截了。”
啥?燕家人面面相覷,驚駭不已: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圣旨都敢截?
燕行急急問道:“誰干的?”
老張頭氣吁吁地道:“是蕭大人。”
瑟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燕行變了臉:“究竟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老張頭好不容易勻氣,一口氣將剛剛看到的況說了出來:“宮中來傳旨的大人還沒進府門就被蕭大人攔住了。蕭大人說要看看圣旨,侍大人先還不肯,蕭大人看了他一眼,他就害怕了,將圣旨拿了出來。誰知蕭大人看過圣旨后就冷笑起來,將圣旨往懷里一揣。侍大人急了,問蕭大人討要圣旨,蕭大人卻說圣旨寫錯了。”
圣旨寫錯了?他還真敢說!
燕家人個個聽得目瞪口呆,周老太君忍不住追問:“然后呢?”
小廝道:“然后,侍大人自然不肯,圣旨沒有傳到,他該怎麼差?蕭大人就拎著侍大人一起回宮,說要去找陛下。”
瑟瑟聽得腦袋突突得疼,強搶圣旨,認真追究起來的話,可是要掉腦袋的。這樣胡鬧的事,怎麼都不像是一向端嚴的蕭思睿能做出的。所以,圣旨里究竟寫了什麼,竟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前來傳旨的侍黃門賈全祿此刻也是一百個想不通。他約知道圣旨的容,原本以為撈到了一個好差事,沒想到竟會遇到這個閻王。
賈全祿簡直氣得肝疼,別說圣旨不可能錯,就算錯了,與這位何干?
可在這位面前,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下好了,圣旨被搶,差事砸了,不管他如何哀求,還要被這個閻王拎著一起回宮。一定是他出宮前忘了燒高香,才會這樣倒霉到了家。
一行人進了宮,蕭思睿問了天帝還在勤政殿批奏折,拎著賈全祿直接去了勤政殿,他先去回話。自己卻一袍角,直接在殿前的階陛上跪下了。
賈全祿都嚇了,哭喪著臉,戰戰兢兢地走到殿門,恰遇到張懷禮。張懷禮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驚訝道:“這是怎麼了?”
賈全祿如逢救星,撲過去道:“殿頭救我。”張懷禮腦子活,主意多,平時對他們這些下屬也頗為關照,向來有人緣。賈全祿此時正當六神無主,不由地小聲把事說了一遍,向他討個主意。
張懷禮想到先前蕭思睿匆匆離開的樣子,心中越發驚訝。這位先前離去竟是為了這事嗎?他皺眉道:“丟了圣旨,非同小可,一個不好,只怕命都要丟了。”
賈全祿更害怕了:“還請殿頭救我,小人愿當牛做馬報答殿頭。”
張懷禮安了賈全祿幾句,勉強道:“那我便試試,陛下那里我代你去稟報。”
賈全祿猶豫:“只怕蕭大人不同意。”
張懷禮指點了他一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罷了罷了,我好人做到底,去見見蕭大人,幫你說個?”
賈全祿喜出外,恩不盡。
張懷禮走到蕭思睿跟前,飛快地小聲說了一句:“大人,長公主正在見陛下。”
蕭思睿看了他一眼。
張懷禮這才“唉呀”一聲道:“大人這是作甚?快快起來。”一邊作勢去扶他一邊又低聲補充道,“長公主哭得厲害,陛下似乎很生氣,斥責了長公主。”
蕭思睿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跪住一不,沉聲道:“張殿頭不必管我,我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張懷禮道:“既然如此,小的去稟告陛下。”又低聲音飛快地道,“大人,小賈行事畏,我怕會壞了大人的事。”
蕭思睿道:“那便有勞張殿頭了。”他把賈全祿拎回來,是防備他把責任往燕家頭上推,倒不在意其它。
張懷禮連道不敢,快步向正殿走去,給賈全祿比了個搞定的手勢。賈全祿連連作揖打拱,激不盡。
張懷禮殿門,穿過肅穆莊嚴的大殿,門路地轉向與大殿相通的東暖閣。
東暖閣門口垂著鮫綃紗簾,錯金銀龍首銅爐中,龍涎香的香氣縷縷地散發出來。紗簾外守著兩個宮,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天帝邊的大太監都知羅宣抱著一柄拂塵,也面無表地守在外面。
張懷禮剛走近,便聽到里面傳出嗚嗚的哭聲。過紗簾,影影綽綽看到里面有子的影。
晉城長公主這是還在鬧呢?
張懷禮停下腳步,先笑著和羅宣打了招呼,低聲對羅宣說了幾句。羅宣點了點頭。張懷禮這才走到紗簾旁,微微抬高聲音道:“小人有要事啟稟陛下。”
里面傳出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進來。”
張懷禮低著頭走進去,目不斜視,躬稟報道:“陛下,殿司蕭大人在外面請罪。”
天帝還未來得及開口,一道聲先響起,一邊哽咽一邊氣急敗壞地道:“他也知道怕了?皇兄,你一定要為我報仇,狠狠責罰他。”正是晉城長公主。
龍座上傳來一陣咳嗽聲,好不容易咳定,天帝的聲音響起,斥道:“胡鬧!”
晉城長公主跳了起來:“我怎麼胡鬧了?割發如斬首,他對我無禮,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怎能輕饒?您要是不給他個厲害看看,皇家的面何存?”
天帝不說話。
晉城長公主憤怒道:“他自己都知道錯了,前來請罪,您總不還要閉著眼睛說他沒錯?”
天帝又咳了幾聲,問張懷禮:“蕭卿此來,是向公主賠罪的嗎?”
張懷禮小心翼翼道答道:“回陛下,蕭大人前來請罪,為的是別的事。”
晉城長公主一愣,簡直是出離憤怒了:“你胡說,不可能!”
張懷禮慌忙下跪伏地,不安道:“公主,小人不敢妄言。”
晉城長公主道:“那你說,他還有什麼事要請罪的?”
張懷禮為難不語。
天帝揮了揮手:“晉城,你先回宮。”
晉城長公主跺腳道:“皇兄!”
天帝道:“這件事我會和蕭卿提,他向你賠個不是。你今日先退下。”
晉城長公主見他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不由氣急:“皇兄,他如此囂張,不就是仗著北人南侵,我大陳朝中無人,要他領兵護佑?可他再能,也是我們陳家的臣子,您再縱容他,就不怕他尾大不掉,心生妄念……”
天帝病懨懨的聲音驟然嚴厲起來,打斷了:“晉城!”
晉城長公主又氣哭了,見天帝臉嚴厲,到底不敢違逆,跺了跺腳:“皇兄,你會后悔的!”掩面沖了出去。
天帝臉難看之極,驀地拂袖,將桌上的茶盞推了下去。瓷盞落地,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張懷禮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天帝無力的命令聲響起:“收拾了。”
宮進來,戰戰兢兢地打掃干凈。天帝已經恢復了平靜,看向張懷禮:“說,怎麼回事?”
張懷禮道:“蕭大人他截了圣旨。”
天帝目中利芒閃過:“哪道圣旨?”
張懷禮道:“賜給燕家小娘子的那道。”
天帝怔了怔,出古怪之:“他不是認了燕家小娘子為外甥嗎?朕賜婚燕家小娘子,嫁給朕最得意的兒子為正妃,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張懷禮道:“小人不敢妄加揣測。”
天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把他給朕進來。”
蕭思睿進來,下拜道:“陛下,臣有罪,特來領罰。”
天帝了起,溫言道:“九郎何必如此?你是皇后的族弟,也是朕看著長大的,什麼秉,朕還能不知?”他揮了揮手,屏退左右,和悅地問道,“只是,九郎你素來行事穩重,忽然做出截下圣旨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思睿再拜,從容而道:“臣也是不得已。陛下,燕家小娘子乃臣表妹,豈能為七殿下良配?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七殿下了倫常,只得冒死攔下圣旨。”
天帝愣住:“表妹?不是你的外甥兒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陳括:呸,什麼了倫常,是表妹還是外甥兒,還不是你自己說的?
舅舅:那我就直說了,那是我媳婦兒,七殿下肖想舅母,難道不是了倫常?
陳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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