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娘，我們到了。”

    馬車緩緩停靠，小廝溫厚敦睦的嗓音傳進後梨花木車廂裏。燕兒迷迷糊糊睜眼，著眉頭直起半截子，開車帷往外探。

    待瞧清外頭景致，人也醒過了神，落下車帷便去喚尚在睡的主子。

    “姑娘？醒醒。”

    “墨香坊到了。”

    似玉蝶抖翅蘇醒，濃睫羽盈盈輕，雲朝芙睡眼惺忪醒來，麵上尚殘了慵懶，任燕兒扶坐起，子綿綿地遂又依在燕兒肩頭，緩上許久，才勉強打起兩分神。

    燕兒無奈輕嘆，一臉心疼地替整碎發，戴上帷帽，邊係紗繩邊碎碎念叨：“姑娘往後還是莫要再徹夜寫了，看您今日都沒什麽神，這臉也憔悴不。”

    聽話人卻不甚在意，輕聲一笑，語氣裏還著小小的滿足。

    “看快結束我才不甚忘了停筆，無妨，待會回了府，再給好好補回來就是。”

    “姑娘每回都這樣說，子熬壞了可不是說補就能補的。姑娘若再不聽勸，奴婢可真要去跟夫人說了。”

    “你……”

    秀眉微蹙，白的腮幫子微微鼓起，一雙秋眸似嗔非嗔，“你到底是娘親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怎地事事都要去告狀？”

    “奴婢當然是姑娘的丫頭了。”

    心知自家主子從不是真的在同自己怒，燕兒毫不懼，罩上自己的麵紗，笑補充：“不過，誰要是真心為姑娘著想，奴婢就聽誰的。”

    “壞丫頭。”雲朝芙鼻子一皺，故作兇狠，“回去就扣你月錢。”

    一聽這話，燕兒忙不迭耷拉下兩條眉，眨眨眼做起委屈狀，再可憐地展了展不過是冒了幾個線頭的袖。

    一番做作表演，愣是將雲朝芙逗得咯咯笑彎了腰才肯收斂。

    笑鬧過，也神了不，主仆二人先後踩下馬車。目即是一間商鋪，“墨香坊”飄逸的三字正端端高懸門屏之上。

    酸枝匾，朱漆柱，浮雕紋，墨香襲襲，客似雲來。墨香坊是晟京第一書坊，亦是雲朝芙待在深閨乏悶時最常來之地。

    甫一踏，書坊小廝便眼尖瞧見了二人，話不多說，笑嗬嗬領著們徑直去二樓，又奉上清茶和果子招待，這才避退下。

    待腳步聲遠去，燕兒替自家姑娘摘下帷帽，歡喜道：“奴婢方才瞧見，姑娘的話本前可是滿了人呢。”

    “當真？”聞言眸底迸生出欣喜，但隨即又不免惋惜，“可惜戴著帷帽不便，我沒能看清。”

    “自然是真的。”

    燕兒剛也要如此應話，卻驟然被這聲和嗓音搶了先。

    兩人循聲去，片晌，才見一道婀娜倩影踩著樓梯徐徐而現。輕羅小扇緩緩搖，陸二娘笑到跟前，桃花眸裏波微轉，一襲胭脂錦襯得人比花。

    “肅羽先生的名號眼下可是盛極整個晟京，的書自然不得人買，就連茶樓的說書先生也都沒放過呢。”

    “不過啊。”

    說著，陸二娘扶桌沿悠悠坐下，“人人都在猜肅羽先生是個文筆細膩的溫公子，若他們知曉話本實則是出自晟京第一人之手，不知又該是何神？”

    聽及此，雲朝芙忙放下手裏茶盞。

    “二娘子，那你可得給我守好，千萬不能讓別人知曉。”

    看著對麵忽變張的小臉，陸二娘搖著小扇撲哧一樂。

    “放心，逗你呢，你可是我們墨香坊的金字招牌，若被鬧煩了棄筆，那我可得損失不。”

    雲朝芙聽了這才安心，想起什麽，遂笑將懷前的致木盒推過去。

    “這麽快就完了？”

    “嗯。”

    端量姑娘的兩隻黑眼眶子，陸二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搖搖頭一笑，擱下團扇，給自己也斟了盞茶，便取出盒子裏那厚厚一遝紙張仔細翻看。

    京城貴大多喜好焚香點茶、掛畫花這四般閑事，可雲朝芙有些許不同，還喜看閑書，時而起了興致，也會自己著筆寫寫。

    三年前在書坊遇見陸二娘時，知其正廣收話本故事，心裏，便將寫過的投了去，豈料竟大好評，自此才開始以肅羽這個名號正式寫起話本。

    這一寫便是整整三年，如今肅羽的名號在晟京已小有名氣，可知悉真實份的卻不過四人。

    當然這也是的本意，簡簡單單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

    時下雖已深秋，但今日或將有場驟雨，天有些悶悶的，屋裏頭待著不太舒爽。陸二娘這邊怕是得花些工夫才能好，閑來無事，雲朝芙索撚起一粒甜果子含口，然後坐到了窗前。

    窗外涼風習習，拂麵吹散一悶意。雲朝芙抬頭，靜看烏雲慢慢往宮闈方向移，竟瞧得有些神。

    直至漸漲的聲將思緒扯回，循著眺向城門，卻隻看見人影攢，仍不知發生何事。

    還想再往外探子，以看得更清楚，卻被候在旁側的燕兒給製止下，隻能悻悻扭過脖子，好奇道：“二娘子，城門那邊好像出事了，靜真大。

    ”

    “城門？”陸二娘抬頭，沉思須臾後了然，“州大勝，今是家軍回京之日，想來是有百姓在城門前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