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悄然爬上唐若遙的眼角。

穆青梧掩咳嗽了一聲：“有記者在呢，一會拍到你。”

“拍到就拍到，我又不怕。”唐若遙輕聲說，語氣裡有一難得的驕矜。

還是乖乖把手機收進了包包裡。

“采訪去嘍。”唐若遙抖擻神，健步如飛。

穆青梧：“……”

從沒見過這麼熱衷采訪，多半是秦意濃給留了什麼話。

嘖嘖嘖。

唐若遙人逢喜事神爽，對記者亦如春風化雨，眉梢帶笑。

記者打趣道：“這麼高興，是因為回去就可以見到男友了嗎？”

唐若遙肯定不會承認啊，於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道：“沒有啊，今天見到了很多優秀的前輩，非常開心。”

記者可不願意聽打腔，想著法兒地抓點：“包括秦意濃嗎？”

唐若遙唔聲：“當然。”

記者戴了有眼鏡看人，當即從的停頓裡覺出了劈裡啪啦的火花，追問道：“請問你在這屆金槐獎惜敗秦影后，與獎項失之臂的是什麼？”

“秦影后實至名歸。”唐若遙繼續方發言。

“沒有為自己惋惜嗎？”

“……有一些。”唐若遙實話回答道，說沒有也太假了。

“你對秦影后的印象怎麼樣呢？”

這是唐若遙第二次聽到這個問題，去年是在R&D珠寶的新品發布會上，那時候記者問，還略有不滿，公式化回答，是尊敬的前輩，希有機會合作。

一年多以後的今天，們倆不但合作了，而且組了一個家庭。就在幾分鍾以前，秦意濃還給發消息，讓回家等。

想來恍如隔世。

“今年年初，你們倆合作了一部電影。”記者生怕又敷衍過去，特意提醒。

這下歪打正著，又替唐若遙回憶了一遍。

唐若遙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又不自覺地抿住，板起臉，就為了克制泛上心口快湧到眼眉的甜。

記者眼睛一亮，解讀為黯然神傷，暗生嫉妒，水火不容。

好，明天的標題有了！就說唐若遙和秦意濃是天生不對盤，拍個電影拍出了仇，即便沒仇敵，但過節肯定是有的。什麼接班人，都是鬼扯，哪有王不見王勁？

郝樺已經被玩了梗，年年調侃，沒新意了。唐若遙面龐夠新，年紀夠輕，噱頭多足啊，這要是挖出來，能好幾年的料。

做記者的，不能拾前人牙慧，要學會發掘新的話題。

問這個問題的記者覺自己的職業生涯在此刻得到了開拓和升華。

數雙眼睛盯著年輕人。

唐若遙終於抬起眼簾，說：“是。”

笑了笑。

記者：“？？？”

記者：“……”

然後呢？

合作了，然後呢？不該說印象嗎？

有個記者將話筒遞到唐若遙邊，明白問道：“那您對的印象怎麼樣呢？”

唐若遙怕越說越克制不住，於是神平淡，言簡意賅道：“秦影后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輩，和合作益匪淺。”

這話眼啊，記者們一想，這不就去年的答案改了改詞兒嗎？

“時間不早了。”唐若遙打斷一個再度開口的記者，淡道，“我也累了，諸位早點回去休息吧。”

助理辛倩借機上來，將唐若遙護住，穆青梧給披上外套，一副“到此結束，謝絕采訪”的模樣，高貴冷豔地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記者們面面相覷，眼神裡卻閃爍著。

***

“穆姐，我回答得有問題嗎？”唐若遙攏了長外套的領口，彎腰坐進車裡，問後腳上車的穆青梧。

“沒有。”穆青梧說，“你總共才說了幾個字兒。”

唐若遙想：我說的話很嗎？我腦海裡的回憶多得數不過來。

車裡有暖氣，唐若遙的手腳暖和起來，松了松外套，發自心地問道：“穆姐，你說圈裡那些婚的，或者地下的，是怎麼瞞住不跟外界說的？”

穆青梧淡道：“就那樣瞞唄。公眾人曝影響比較大，尤其是那種走流量的，不是被錘死了萬不得已，誰會主往外？還有不穩定的，男朋友換來換去，對群眾觀不好。”

唐若遙說：“有特別好，但也不往外說的麼？”

穆青梧抱著胳膊，答：“當然有。”

舉了個例子，不巧，就是林若寒和前友。當初圈有點人脈的，基本都知道這場，因為同的份，外界始終是雲裡霧裡的。

唐若遙對這段亦有所耳聞，回憶起當時兩人各種被狗仔拍到吃飯、約會，道：“們倆還是高調的吧，不是說林老師還去見對方家長了嗎？”

穆青梧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出一種匪夷所思的神，睨著道：“你不會覺得你們很低調吧？”

唐若遙一愣。

們，指的是和秦意濃嗎？

應該還……低調的吧？

穆青梧看那懵懂的表，都要撇到耳後，從兜裡拿出手機，調到熱搜界面，撈過唐若遙的手掌，重重地拍到唐若遙掌心：“看看吧！”

現在的實時熱搜第一是秦意濃獲最佳主角。

前三還有一條：【秦意濃現場告白我你】

【秦意濃四年前已經結婚了】這條經過了一晚上的發酵，還在前十。

唐若遙：“！！！”

一個在現場的人，什麼告白都沒趕上，竟然還不如看直播的觀眾。

十分鍾後。

補完課的唐若遙把外套蓋在了臉上，擋住了過分燦爛的笑容，雙肩不住地聳。

別問，問就是後悔在車上補課。

穆青梧捂住了眼睛，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角卻不自覺上揚。

年輕真好啊。

***

秦意濃發完消息就將手機收好，垂手，仰起了頭，在場中漫無目的地逡巡，看到唐若遙站在一個角落，前圍著十數名記者，明眸含笑，在接采訪。

是收到自己消息，所以才那麼開心嗎？

這樣想著，秦意濃越發煩躁了。

明明相隔咫尺，看得見，不著。

“如果他們再不排好隊的話，我就直接走了。”近關菡的耳朵，對說，話裡盡是不耐。

關菡是命令嚴格的執行者，當即冷下聲音：“一個一個來，否則我們拒絕接采訪，十秒鍾。”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

記者議論紛紛，越發。

哪有這樣的明星？

架子這麼大，一個一個來，當是記者發布會嗎？

關菡：“三、二、一。”

人群迅速安靜下來。

保鏢們將記者與秦意濃的距離控制在兩步之外，關菡退到鏡頭外。

秦意濃兩手各拿了幾隻話筒，上面的logo五花八門。

閃燈織，提問開始。

“請問秦影后確實是結婚了嗎？”

秦意濃舉著話筒抬手有點費力，但還是像鏡頭出了左手的無名指，眼睛裡含著笑：“怎麼我這戒指看著像假的嗎？”

記者嚴肅臉：“請正面回答。”

秦意濃：“……”接著撲哧笑出了聲。

剛結束頒獎典禮的時候，林國安給發消息說談談飄了。覺得也是，要不怎麼看討人厭的娛記都眉清目秀起來。

人笑起來本來就好看，秦意濃更是好看中的好看，這采訪的廳燈韻白，流轉之下，低眉淺笑的樣子，像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記者被笑得莫名耳熱，一陣恍惚，定了定神，提醒道：“秦影后。”

秦意濃抬起頭，笑眼彎彎：“是，我確實結婚了。”

“結婚四年了嗎？”

“是的。”

“既然您已經結婚這麼久，為什麼要選在今天公開？”

“難道我選在昨天，選在一年前，你們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嗎？”秦意濃眼瞼微抬，定定向問這個問題的記者。

記者啞然，不自覺後退半步。

秦意濃略略收斂了凌厲的神，淡道：“本質都是一樣的，沒區別。”

“你是為了炒作嗎？”人群裡冒出一句男聲，語速很快。秦意濃循聲去，沒找到人，對方像是遊1擊，一即走，估計也是怕找他麻煩，鬼鬼祟祟。

秦意濃看向一旁的關菡。

關菡的眼睛很毒，畢竟常年跟在秦意濃旁邊，兼任私人保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基本要求，關菡沉聲道：“星琦娛樂那位男記者，請站出來提問。”

該記者當即面如土。

他以為能渾水魚過關，卻不想這麼快被抓了個正著。

同僚們讓出位置，目時不時地瞟到他上，頗有幸災樂禍之。

秦意濃似笑非笑：“你剛才問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男記者一咬牙，梗了梗脖子，高聲道：“你是為了炒作嗎？”

“勇氣可嘉。”秦意濃並沒有生氣，淡淡笑道，“那你來采訪是為了什麼呢？”

男記者義正詞嚴：“為了還世人以真相。”

“說得好聽。”秦意濃角勾起諷刺的弧度，明明是平視的高度，眼神卻是睥睨的，像著腳下的螻蟻，“多謠言都是從你們裡傳出去的。我不否認記者裡有良知的人很多，但絕不包括你。”

男記者氣結道：“你——”

秦意濃看著他，說：“是你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因果關系能理清楚嗎？”

男記者氣得臉紅脖子，怒聲道：“你藐視新聞！”

秦意濃再次笑出來：“你捫心自問，你做的是新聞嗎？新聞講究真實和準確，哪一個和你沾邊？”

現場其他記者都不說話了，幸好自己沒有當這個出頭鳥。誰知道今天秦意濃會一反常態，和記者理論起來。要是開群輸出就算了，偏偏就盯著一個人，不帶髒話地罵。

其他記者要是反駁，不就是自己往頭上攬鍋麼？不反駁，由著說的話，每個人都覺是在罵自己。

娛記們大部分寡廉鮮恥慣了，否則也乾不了這行。不在乎被說個一句兩句，但就是今天，被秦意濃當著面，指桑罵槐，心裡都不舒服極了。

男記者無法反駁，腆著臉說自己就是報導的真新聞，然而他聲音驀地高起來：“你在這裡顧左右言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選在這時候曝，是不是為了炒作？！”

秦意濃說：“我回答你，不是。”言罷，淡道，“現在到我問你了，希你也能誠實回答我。”

眾人瞠目結舌。

記者反被明星提問，這是頭一遭吧。

看熱鬧的同僚都為男記者了一把汗，頗有亡齒寒、兔死狐悲之。

男記者沒說話。

他後悔來采訪秦意濃了。

來之前，前輩告訴他，秦意濃是個很隨和的人，待誰都客客氣氣的，出了名的子好，寫新聞也不會有事，不會擔心損害名譽權啊，被明星告之類的。雖然網上剛鬧出了事，秦意濃工作室告了一批人，但那是因為涉及到了的孩子，可以理解。

所以他就放開了，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心想挖點有價值有點的新聞，別的人都問得不疼不，他腦子一熱，氣上湧，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卻不敢問的。

誰知道就被當靶子了。

秦意濃下此時不該出現的不忍，平靜道：“你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為了博眼球，好在明天的娛樂新聞上大做文章？”

男記者汗流浹背。

是，當然是，但他不能說實話。回答不是嗎？誰會信啊。

秦意濃憑電影作品譽國外，財富地位名聲什麼都不缺，是記者一直在著吸。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所以說什麼都是自打耳。

他閉雙，臉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