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遙垂眼看向對方在自己角上的細白手指，在察覺到的目後倏忽收了回去，人的耳也悄悄地染上一圈淺淺的淡。

唐若遙心臟被什麼東西攥著了一把，一時發酸，又得不可思議。

秦意濃又默默地往一側躺了躺，給挪出寬敞的位置。

在床沿坐下，將拖鞋整齊擺好，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躺在了秦意濃邊，不等側，秦意濃已經主靠了過來，抱住了的腰，在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合上了眼睛。

“晚安。”唐若遙低頭在額頭落下一吻，輕輕地說。

“晚安。”

唐若遙也合上了眼皮，角浮現滿足的笑容。

不多時便睡，睡得極沉，沒發現黑暗裡人悄悄睜開了眼睛，指尖一寸寸地過的眉、鼻梁、，唐若遙發出睡夢的囈語，秦意濃將印在了唐若遙上。

秦意濃只是不自地吻了，本意沒想做什麼，在接到對方異乎尋常溫熱的瓣後，腦子裡繃著的那弦倏地斷了，一發而不可收拾。

唐若遙在黑甜鄉酣睡，低低哼了一聲，眉頭皺，猛然睜開了眼睛，重重地呼吸了下，舒緩自己肺部快要炸開的力。

臥室的窗簾沒有完全拉上，從窗戶裡可以看到天邊懸著的一圓白，的淡銀月鋪灑在地上，從窗前一路延到床頭。

唐若遙低頭，借著月打量，秦意濃乖巧地窩在懷裡，睡恬靜，氣息清淺。

唐若遙整個人有點懵，空著的那隻手了把自己的臉頰，……剛剛是不是被鬼床了？

恍惚了一會兒，唐若遙等呼吸不暢的滯徹底消失，輕輕地舒了口氣，才重新合上了眼眸。

秦意濃沒再乾“壞事”，老老實實地醞釀睡意。

許是晚上講了舊事，便重新做起了那個久未造訪的噩夢。

噩夢的開頭都大同小異，在一片迷霧裡逃命，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來路，後面是野或是舉著石頭的人們，喊打喊殺聲不絕於耳。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兩條沒了知覺，又又累，遇到了一個看不清面孔的陌生人。

頭重腳輕，夢裡腳踩在實地上都是飄飄忽忽的，吃力地挪著沉重的步伐，向對方詢問：“你好，請問這裡是哪裡？”

對方不說話。

“你好？”秦意濃隔著白霧，往近前看，眼前卻忽然一花，跟著是瞳刺痛，閃燈集疊的聲響讓後頸猛地躥起一陣涼意。

“日前你的父親……”

“不回應嗎？”

“解釋一下吧？！”

“你當初撒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穿？”

“你這樣做對得起一直支持你的嗎？”

“道歉！起碼要下個跪吧。”

……

眼前的白霧漸漸象化出了一個個架著長槍短炮的記者，獰笑著，幸災樂禍著，越來越多，像一張鋪開的巨網，向包圍過來。

瞳孔驟然了一下，抬手擋住自己的臉，後撤了一步，拔就跑。

後背全是汗，眼前也被汗水糊得看不清來路，兩條跟灌了鉛似的。秦意濃跑得越來越慢，的肺部撕裂一般地疼，口氣嗓子裡便跟風刀卷過似的，一刀一刀地在割裂的嚨。

跪跌在地，雙手撐在冰冷的泥土裡，迷霧散去，是一座悉的山谷，一道一道的聲音冒了出來。

“賤人！表子！破鞋！”

“八百裡以外都能聞到你上的味。”

“像你這種人，還是死了乾淨，浪費空氣。”

“忌日快樂。”

“祝你出門被車撞，全家不得好死！”

聲音反彈到山壁，空谷裡產生巨大的回聲。

秦意濃神痛苦地蹲下來，雙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是夢，不聽。

不要聽，很快就過去了。

唐若遙被忽然抬手的作揮到了臉頰，直接驚醒了，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迅速手按亮了床頭燈。拉下捂著耳朵的其中一隻手，在耳邊輕輕喊的名字：“秦意濃。”

“……”

唐若遙推搡的肩膀，聲音提高：“秦意濃？”

秦意濃始終沒有反應。

唐若遙將扶了起來，看著對方困於夢魘中蒼白的臉，下定了決心。

秦意濃倚靠在床頭，背後墊了兩個枕頭，雙手捧著唐若遙端過來的溫水，小口地抿著，嗓子還略微有些啞，眉目裡出幾分歉意：“嚇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唐若遙了兩張紙巾，給了額上的汗：“夢到什麼了？”

“沒什麼。”

唐若遙盯著，不說話，眼神卻很倔強。

秦意濃沉默一秒，老實代道：“就是晚上和你說過的。”頓了頓，猶豫說，“其實……”

“其實什麼？”

“我知道是在做夢，過一會兒它自己就醒了。”

“既然我在你邊，為什麼要等它自然醒？”唐若遙理直氣壯地說。

秦意濃啞然。

秦意濃想了想，組織了一下措辭，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那麼張。”還用那種法子，秦意濃剛才被吻醒的時候，面前是唐若遙虔誠閉著的雙眼，還恍惚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夢呢。

唐若遙眼睛都紅了一圈，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胡攪蠻纏道：“我就是張！”換自己這樣看不張，站著說話不腰疼。

秦意濃氣勢一下子弱下來，詞窮地訥訥道：“那你……”心裡歎了口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示弱地看向唐若遙：“我想洗澡。”

唐若遙：“這裡有換洗服嗎？”

秦意濃：“關菡帶了，在客廳的沙發上。”

唐若遙順問了一句：“關菡人呢？”送進來以後就再也沒見過對方。

秦意濃表出現了一段短暫的空白，繼而是幾息的靜默。

然後唐若遙看著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你進來，隨便找間客房睡，順便把客廳沙發上的換洗服拿進來，我在一樓的主臥。”

唐若遙：“……”

秦意濃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原來的計劃就是給唐若遙上上課，沒想過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自然忘記了在院裡候著的關菡。

關菡提著袋進來的時候，秦意濃理虧不敢直視的眼睛，雖然是的助理，但自己這個疏忽未免太大了一點。

關菡吹了一晚上風，和都白慘慘的，表卻沒有毫怨言。

“秦姐，東西給你放這裡了。”

“謝謝。”秦意濃住離開的背影，“關菡。”

關菡回頭：“秦姐還有什麼吩咐？”

秦意濃：“下個月給你漲工資。”

關菡出一個矜持的笑：“謝謝秦姐。”不枉等了那麼久，的cp果然又搞到床上去了！

秦意濃揮揮手：“下去吧。”

關菡地帶上門。

秦意濃抬指了眉心。

唐若遙拿過關菡提進來的袋，將裡面的服一件一件地取出來，手探到底部，到了一個質地偏的東西，四四方方的，邊角甚至刮了下的指背，有點疼。

好奇地拿出來瞧。

是個外包裝的小盒子，正面是英文，背面則是中文，一行一行的小字，麻麻的。唐若遙困地眨了眨眼，剛想定睛細看那些小字寫的是什麼，沒防備眼前一花，被秦意濃劈手一把奪了過去。

“秦老師？”唐若遙抬頭。

直接愣住了。

唐若遙從來沒見過秦意濃的臉這麼紅過，像隻蒸了的螃蟹，緋紅以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到白皙的面頰，連耳朵都在往外無形地冒著熱氣。

秦意濃將攥著盒子的手收在背後，在心裡罵了關菡一百遍，強裝鎮定道：“不是我的。”

唐若遙腦子轉過彎來，眼底有笑，意味深長地說：“噢。”膝行過去，靠近秦意濃一點，佯裝好奇寶寶道，“這是什麼東西？”

秦意濃慌窘到極致，竟忘了曾經在唐若遙面前用過，對方不可能不認識，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個是醫用的，保護手指衛生，關菡有時候幫我辦事會用到。”

唐若遙拖長了聲音又“噢”了一聲，目似笑非笑，再膝行幾步，鼻尖幾乎挨到了秦意濃的鼻尖：“是戴在手指上的啊？”

秦意濃克制住後退的衝，對上的眼睛：“是。”

唐若遙向出一隻手，揚眉淺笑：“那……給我試一下？”

秦意濃嗓子裡像被羽輕掠過似的，忽然得厲害。

“洗、洗了澡再試。”

唐若遙沒料到會這麼說，調笑的心思迅速被張的緒所取代，跟著結起來：“那我、我去給你拿睡。”

秦意濃進浴室洗澡去了，耳旁傳來淋浴的水聲。

唐若遙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手肘抵在膝蓋上，十指叉，絞在一起，時不時看向閉的浴室門。

們倆同床共枕過很多次，但是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一方面是唐若遙覺得自己經驗不足，不敢冒進，萬一給對方留下了不愉快的記憶，想再多做些準備；一方面到現在都沒有個正式名分，希等一切塵埃落定，秦意濃能心甘願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給。

現在算時機了嗎？

唐若遙不知道。

被荷爾蒙衝擊得暈眩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

秦意濃套著雪白的浴袍出來，系帶松松垮垮，領口敞開一片細雪白淨的皮，出淡淡的水潤。洗的時間過長，被熱氣熏得有點頭暈，差點直接撞上門口杵著的唐若遙。

唐若遙及時扶住了的肩膀。

秦意濃抓著門框，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的視線清明一點，問：“你怎麼站在這裡？”

“你先坐。”唐若遙扶著慢慢走向床邊，秦意濃不免有些好笑，只是有點暈，又不是走不了路，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一些。

想是這麼想的，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著唐若遙的攙扶。

唐若遙兩手搭在秦意濃肩膀上，微微彎下腰和視線平齊，無比認真地凝視，輕輕地問：“你喜歡我嗎？”

秦意濃沉默。

唐若遙料到秦意濃不會開口，所以神裡並沒有流出異樣。

秦意濃經常不回答問題，尤其是涉及方面的，不僅是心存顧慮，而且因為格過於斂，不擅長表達，不管心裡多麼驚濤駭浪，表現出來的就是一言不發。

唐若遙耐心地繼續道：“喜歡我就點頭，不喜歡就搖頭。”這比說話要簡單得多。

但秦意濃依舊久久沒有靜。

唐若遙沒有放棄，握住了垂在側的手。

縷縷的暖意包裹住冰涼的手背，秦意濃終於低了低下，幅度輕微地點了下頭，爾後像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瞼，不敢看。

即使唐若遙在心裡對自己說了一萬遍，秦意濃就是喜歡自己的，那也比不上今天晚上秦意濃一個簡單的肯定。幾乎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秦意濃。

“謝謝。”下抵在人的發頂，雙目含淚，止不住地哽咽道，“謝謝你喜歡我。”

秦意濃眼眶跟著發酸，張了張，沒辦法說出話來，只能用力地回抱住，告訴自己同樣的心意。

說謝謝的是才對。

謝謝你不畏懼我渾的尖刺，一直這麼堅定地走向我。

唐若遙仰臉把眼底的熱意了回去，一件好事被自己搞得這麼傷，吸了吸鼻子，稍稍平複了一下緒，接著問道：“你願意做我朋友嗎？”

秦意濃眼睛裡出現了顯而易見的震驚。

這樣的表毫無防備地出現在豔絕無雙的臉上，有一點稽。